大雪紛飛,寒風(fēng)刺骨。
孟瑩殊失神地跪在雪地里,淚水混著額頭的血水落下。
單薄的身軀矗立在雪地中,好似搖搖欲墜。
下一瞬,緊閉的房門終于被打開。
陸鼎鴻一身華奢錦袍,緩步朝她走來,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個(gè)陌生人。
“你盡可安心,阿凝既用了你阿弟的眼睛,她自不會(huì)忘了這份情意。”
“這幾日我要照顧阿凝,你莫要煩我。”
話落他轉(zhuǎn)身要走。
“陸鼎鴻!”
孟瑩殊眼角猩紅,終是忍不住啞聲開口。
“你從前明明那般愛我,而今為何忽然不愛了?”
陸鼎鴻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道。
“你我不過是奉旨成婚,我何時(shí)愛過你?”
看著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孟瑩殊仿佛被抽去了靈魂,淚水忍不住決堤。
沒愛過?如何會(huì)沒愛過?
上一世,他分明愛慘了她啊。
孟瑩殊活了兩世。
上一世,因?yàn)槭ド系囊患堎n婚,孟瑩殊嫁給了陸鼎鴻。
那時(shí)的陸鼎鴻,對(duì)她百依百順,寵溺至極。
外人眼中冷若冰山,不解風(fēng)情的小將軍。
卻只為她孟瑩殊一人折腰。
陸鼎鴻給予她的,從來都是最好。
她隨口一句喜歡,不管是多稀有,多難得的寶貝,他都會(huì)不論艱難尋來送她。
她生病時(shí),他會(huì)徹夜不眠地守在她床邊。
她受了委屈,他會(huì)不管不顧地為她出氣,哪怕是得罪官家……
盡管孟瑩殊不愛他。
因?yàn)樗恢睈勰降模撬那嗝分耨R,傅言煦。
被一紙婚約強(qiáng)行同陸鼎鴻捆綁在一起,她抗拒這段婚姻到了極點(diǎn)——
她不和他同房,不陪他出席任何一場(chǎng)宴會(huì),更從未給過他好臉色。
甚至不顧禮義廉恥,去那些尋歡場(chǎng)地,給足了陸鼎鴻難堪。
最后,她聽信傅言煦的挑撥,和他私奔了。
可她卻未曾想……
傅言煦從頭到尾都只是利用她的愛,只為報(bào)復(fù)陸鼎鴻。
他恨陸鼎鴻害得他全家流放,慘死在匪徒之手。
他一心只想報(bào)復(fù)陸鼎鴻。
所以私奔途中,傅言煦綁架了她,用她的命來威脅陸鼎鴻。
他生生剮了陸鼎鴻72刀,為他的家人還債。
可他卻依舊不覺得解氣,要陸鼎鴻自挖雙眼。
陸鼎鴻什么話也沒說,自毀雙眼雙手奉上,只求傅言煦放過她一命。
那一刻,孟瑩殊慌了。
她沒料想事情會(huì)發(fā)展到如此地步。
她質(zhì)問傅言煦為何如此。
可傅言煦卻說:“我本就不愛你,殺了你,能讓陸鼎鴻痛不欲生,讓他這般痛苦地死去,我才暢快!”
那一刻,孟瑩殊徹底崩潰了。她無法相信自己深愛了多年的人,只是把自己當(dāng)做復(fù)仇的棋子,更是棄子。
也無法面對(duì),自己棄之敝履的人愛她如此。
她不愿再看陸鼎鴻被折磨下去,直接拔簪自盡。
死后,她的靈魂離體。
她看見陸鼎鴻吊著一口氣,瘋了般地為她手刃兇手。
他緊緊抱著她冰冷的尸體,虔誠(chéng)而又深情地親吻著她的唇,輕聲說。
“寧微,若有來生……你能不能愛我一次?”
陸鼎鴻意識(shí)消散的最后一刻,孟瑩殊飄在半空,哭得撕心裂肺。
那一刻,她終于窺見了陸鼎鴻所有的深情。
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將軍,沒有死在戰(zhàn)場(chǎng)上,卻是為了護(hù)她而死……
或許是上天垂憐,孟瑩殊重生回了和陸鼎鴻成婚的第一年。
她欣喜若狂,又熱烈盈眶。
這一世,她發(fā)誓定要同陸鼎鴻恩愛不疑,白首相攜。
她沒有再給傅言煦任何近身的機(jī)會(huì),為了以防萬一,還暗中斷了他的腿。
她收斂性子,學(xué)著做一位賢惠妻子,日日圍繞在陸鼎鴻身邊,滿心滿眼全是他。
可陸鼎鴻卻變了。
他不再對(duì)她溫柔,不再寵溺。
甚至還同她的表妹蘇雪凝曖昧茍且。
而今,甚至為了蘇雪凝,要了她阿弟的眼睛。
孟瑩殊絕望地癱坐在雪地里,眼淚已經(jīng)流干。
既然這一世他不愛了,那她便放手成全他!
她擦干眼淚,踉蹌著起身去為孟舒瑯抓藥。
她渾渾噩噩,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倏然,身后傳來一陣急切的叫喚聲:“馬驚了!快躲開!”
她還沒來得及回頭,便被一股巨大的沖擊力撞飛出去。
孟瑩殊是在一陣尖銳的疼痛中醒來的。
睜開眼的瞬間,陸鼎鴻冷峻的臉近在咫尺。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眼底的厭惡毫不掩飾。
“孟瑩殊,你何時(shí)學(xué)會(huì)了這般見不得人的手段?”
“看著阿凝受傷,你也跟著學(xué)?”
他冷笑一聲,聲音像是淬了冰。
“我再說一次,我們之間沒有感情,收起你的那些心思,你同阿凝無法相比!”
孟瑩殊張了張嘴,剛要解釋。
婢女倏然走了進(jìn)來。
“少將軍,夫人的藥和吃食好了。”
陸鼎鴻抬眸一瞥,眉頭瞬間擰緊。
“怎么是花生酥?”
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
“她對(duì)花生過敏,重新去做一份!”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孟瑩殊的天靈蓋上。
上一世,他們成婚第二年,她誤食花生差點(diǎn)休克,他才知道這件事。
可現(xiàn)在,他們才成婚一年……
想起這段時(shí)間陸鼎鴻的異常。
忽然對(duì)她的冷漠疏離,莫名對(duì)蘇雪凝的偏愛,還有那句“何時(shí)愛過你”……
一個(gè)荒謬的念頭猛地竄進(jìn)腦海。
孟瑩殊渾身都在發(fā)抖。
“陸鼎鴻……”她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陸鼎鴻皺了皺眉:“什么重生?你在說什么胡話?”
孟瑩殊盯著他的眼睛。
“那你如何知道我對(duì)花生過敏?”
“自然是你阿弟同我說的。”
他神色如常,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他見我們二人之間生了嫌隙,哄著我讓對(duì)你好一點(diǎn),告知了你的喜好和忌口,我便囫圇有了些印象。”
他的解釋滴水不漏,令她心中刺痛。
是她想多了嗎?
這時(shí),婢女倏然小跑著進(jìn)來。
“少將軍,蘇小姐醒了,喚您過去。”
聞言,陸鼎鴻頭也不回地走了,連個(gè)眼神都沒留給孟瑩殊。
休養(yǎng)的這三日,陸鼎鴻一次都沒再踏入她的房中。
傍晚,照顧孟舒瑯?biāo)潞螅犀撌膺@才回房。
她坐在書桌前,一筆一劃地寫下了一紙和離書。
字字句句宛如利刃,生生扎在她的心尖。
和離書上的言辭很簡(jiǎn)單:她什么都不要,只求自由。
孟瑩殊平復(fù)好情緒,拿起和離書出了房門,直奔陸鼎鴻的書房而去。
路上,孟瑩殊還在思考如何同陸鼎鴻說和離的事。
行至?xí)块T口時(shí),正好迎面撞上陸鼎鴻的親衛(wèi)鹿堯。
“少夫人?”
鹿堯明顯愣了一下,“您找少將軍什么事?”
孟瑩殊攥緊手里的和離書:“拿給他一件東西。”
說完,她抬腳便要上前。
鹿堯卻趕忙攔在了她身前,神色有些別扭。
“夫人,少將軍此刻恐怕……不太方便,若不是什么要緊東西,您交給屬下轉(zhuǎn)交便好。”
孟瑩殊神色微愣,但很快緩過神來。
一股澀意蔓延至心頭。
“何事?”
下一瞬,屋內(nèi)陸鼎鴻略顯不悅的聲音響起。
“進(jìn)來說。”
“是……”鹿堯得了指令,也不好再多話,忙上前輕輕推開房門。
門打開的一瞬間,孟瑩殊的血液凝固了。
陸鼎鴻正單膝跪在地上,正溫柔地給坐在床榻上的蘇雪凝揉腳。
蘇雪凝一襲白色紗裙,白皙的小腿搭在他膝蓋上,臉上帶著甜蜜的笑。
孟瑩殊怔怔地站在門外,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上輩子她扭傷腳踝,陸鼎鴻也是這般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給她上藥。
那天他心疼得眉頭緊鎖,連碰都不敢用力碰。
從前獨(dú)屬于她的溫柔偏愛,再不復(fù)存在。
“寧微姐……”
蘇雪凝輕喚出聲,這才拉回了孟瑩殊的思緒。
今日,是她來得不巧了。
她回過神來,下意識(shí)地將手中的和離書藏進(jìn)衣袖中。
蘇雪凝則一臉無措,忙輕輕推開陸鼎鴻的手,起身規(guī)矩地退至到一側(cè),卻是一個(gè)趔趄,險(xiǎn)些摔倒。
所幸陸鼎鴻眼疾手快地?cái)v扶住她。
他一把橫抱起蘇雪凝,小心抱回至床榻,語氣溫柔:“乖,別亂動(dòng),在這坐好。”
說完,他轉(zhuǎn)身望向孟瑩殊,眼底的溫柔悉數(shù)散去,面色陰沉地朝她走來。
“誰讓你來我院中的?”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我說過多少次,我們做好表面夫妻便可,我不干涉你,你也莫要來煩擾我!”
孟瑩殊掙開他的手:“我記得,放心,不會(huì)有下次。”
眼看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蘇雪凝忙適時(shí)開口,柔聲勸道。
“阿璟哥哥,別這樣,姐姐如何也是你的妻子。”
說完,她又轉(zhuǎn)眸望向孟瑩殊,一副無辜模樣。
“寧微姐,你別誤會(huì),我只是不小心扭傷了腳踝,阿璟哥哥這才好心幫我上藥。”
“今日妹妹來,本也是來尋姐姐的,這次多虧舒瑯弟弟將眼睛換予我,父親母親得知此事后很是感激,后日便是我的及笄禮了,還望姐姐和舒瑯弟弟能一起來府上做客,也好讓我們聊表些許心意。”
“不必。”
孟瑩殊打斷她:“你何必在此惺惺作態(tài)!若不是因?yàn)槟銈儯业艿苋绾螘?huì)沒了眼睛?你們?nèi)绾蝺斶€!”
蘇雪凝眼圈瞬間紅了:“雪凝心中明白……所以才想盡力彌補(bǔ)……”
“孟瑩殊!”
陸鼎鴻冷聲開口:“讓你去便去,別不識(shí)好歹!不然,你這將軍府主母的位置也不用坐了!”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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