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初夏的成都,寬窄巷子的青石板路依舊游人如織。只是那個曾在此高歌的白發(fā)老人,已在6月14日9時46分永遠合上了雙眼。82歲的陳彼得安詳辭世于故鄉(xiāng)成都,他生命的休止符最終落回三歲離川時那方水土。
家人泣告:“這位華語樂壇永恒的追夢人,曾以《一條路》丈量人生,借《青玉案·元夕》叩問歲月長河?!弊肿志渚淙缢V寫的旋律,刻進血脈,又漫過知音的心間。
海峽兩岸的琴弦
1943年8月12日,成都誕生的陳曉因(后名陳彼得)不會想到,三歲時牽著父母的手踏上渡輪,竟是四十載山海相隔。在臺灣眷村成長的歲月里,他懷抱自制的電吉他,將西方搖滾的血液注入華語樂壇的軀體——這個機械工程系學(xué)生改寫了歷史。
七十年代的臺灣樂壇,陳彼得的名字是點石成金的魔咒。當(dāng)《一剪梅》的旋律從費玉清唇間流淌,當(dāng)劉文正唱著《遲到》風(fēng)靡街頭,當(dāng)《阿里巴巴》的節(jié)奏響徹巷尾,樂壇流傳著這樣一句話:“誰不紅就找陳彼得,一曲必火”。近千首作品如星斗鋪展,成就“臺灣流行音樂教父”的不朽傳奇。
游子的歸途
八十年代末,他提筆為凌峰創(chuàng)作《吾愛吾國》,未及面世便遭封殺。批斗浪潮中,他患上抑郁癥,在演唱會上心跳如雷倉皇離場。
1987年臺灣開放探親政策如春雷炸響,漂泊的孤雁終于找到歸途。次年5月,44歲的陳彼得踏上故土成都,與失散四十年的弟弟在街頭相認(rèn)。沒有戲劇性的抱頭痛哭,只有平靜的確認(rèn):“我姓陳。”“我有個哥哥也姓陳?!毖}在緊握的雙手中無聲奔涌。
煙火里的詩心
定居大陸后,這位音樂教父隱入煙火巷陌。2010年廣州“幸福77克”食店開張,街坊們只知有位系圍裙的老廚子煮面手藝精湛,無人知曉他曾是捧紅天王的教父。
“煮菜就像寫一首歌,都是服務(wù)人的五官?!彼呛沁f出芒果沙冰。深夜打烊后,他騎舊單車穿梭廣州街頭送外賣,月光灑肩時,他哼唱著為杜甫《春夜喜雨》新譜的旋律。
銀發(fā)赤子心
七十四歲那年,他背著吉他登上《經(jīng)典詠流傳》。聚光燈下,搖滾曲風(fēng)的《青玉案·元夕》如驚雷炸響。曲終人靜時老人哽咽:“告訴辛棄疾老爺子,他夢想中強大的中國,我們做到了!”
2019年新春,陳彼得漫步寬窄巷子。青石板路上鄉(xiāng)音繞耳,他取出吉他即興彈唱《我和我的祖國》。游人層層圍攏,萬人合唱聲震云霄。白發(fā)老者仰望蒼穹,將拳頭按在心口:“這是我一生最大的榮幸”。
就在去年,他滄桑的嗓音還在《黑神話:悟空》中唱響片尾曲《不由己》。沙啞而富有顆粒感的聲線,將“人生不由己”的無奈詮釋得淋漓盡致。
成都的夏雨淅瀝,似在輕撫老人譜寫的《春夜喜雨》遺曲。當(dāng)年在臺北錄音棚指點江山的青年,晚年常在成都茶館抱著吉他教孩童念詩。有記者問他可曾后悔因愛國封殺斷送前程,老人撫琴而笑:“我的小根在臺灣,但大根永遠在這里”。
從《歸雁》泣血到《我和我的祖國》歡唱,從眷村少年到白發(fā)歌者,一根琴弦顫動著游子對母親大地的赤子衷腸。當(dāng)他在生命終點安眠故土,那些穿越時空的旋律仍在天地間回響——曲未終,人不散,當(dāng)星河流轉(zhuǎn),我們終將在歌聲里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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