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的那個夏天,本該是孩子們最放松的時候。我家那小子卻忙得腳不沾地,因為他鐵了心要報考軍校。說實話,作為父母,我們既欣慰又心疼。
記得那天晚上,兒子突然把一沓表格拍在飯桌上:"爸、媽,這些表格你們抽空填一下,我得去派出所開證明。"我翻開一看,好家伙,從爺爺奶奶的工作經歷到七大姑八大姨的政治面貌,足足有二十多頁。我愛人當時就坐不住了:"這么多材料,媽陪你一起去辦吧?"兒子頭也不抬地刷著手機里的軍校招生簡章:"不用,我都18了,自己的事自己搞定。"
接下來的日子,兒子像上了發條似的。早上六點出門,晚上十點才回來,有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吃。我偷偷跟著他去過一次政務服務中心,看見他排了兩個小時的隊,就為了蓋一個章。那天回家,我忍不住跟愛人說:"要不咱們請假幫幫他?"愛人卻搖搖頭:"孩子長大了,該讓他自己闖闖。"
體檢前一周,兒子突然開始瘋狂鍛煉。每天早晚各跑五公里,還跟著視頻做俯臥撐。我勸他別太拼,他卻說:"爸,我們班有個同學視力差0.1都被刷下來了,我得把體能練到最好。"體檢前一天晚上,我發現他屋里燈一直亮到凌晨兩點,推門一看,他還在對著鏡子練習正步走。
體檢當天,我和愛人特意請了假送他去。路上兒子一直沒說話,手指不停地敲著膝蓋。到了體檢中心門口,他突然拉住我的手:"爸,要是我沒過..."我趕緊打斷他:"胡說!我兒子肯定行!"看著他走進大門的背影,愛人突然紅了眼眶:"這孩子,連體檢表都是自己打印的..."
中午十二點,我們正在附近餐館吃飯,突然接到電話:"您好,您兒子在體檢時暈倒了,現在在軍區醫院。"我和愛人扔下筷子就往醫院跑。一路上,我腦子里閃過無數可怕的念頭:是不是心臟有問題?還是血糖太低?
趕到醫院時,兒子已經醒了,正坐在病床上啃面包。醫生說是低血糖加上過度緊張導致的。原來這小子為了體檢達標,連著三天沒吃主食!我氣得直跺腳:"你不要命了?!"兒子卻咧嘴一笑:"爸,我所有項目都達標了!"
政審環節更是讓我們捏把汗。兒子自己跑遍了街道辦、派出所、學校,連爺爺的老單位都去了。有天晚上他回來時渾身濕透,原來為了找一位退休老師簽字,他在雨里等了三個小時。愛人一邊給他擦頭發一邊掉眼淚,兒子卻笑著說:"媽,這算什么,當兵可比這苦多了。"
填報志愿那天,我們全家如臨大敵。提前租了電競酒店的包間,測試了三臺電腦的網速。兒子卻淡定得不像話,還在手機上玩消消樂。系統開放那一刻,我的手抖得連鼠標都握不住,兒子卻穩穩地輸入準考證號,不到五分鐘就完成了填報。
放榜那天,我們一家三口圍在電腦前刷新頁面。當"擬錄取"三個字跳出來時,愛人直接哭出了聲。兒子反而很平靜,只是緊緊抱住了我們。后來我才知道,他偷偷在日記里寫道:"終于可以讓爸媽為我驕傲一次了。"
現在兒子已經是某軍校的學員骨干了。每次視頻,都能看到他眼神里的堅毅和自信。回想那個夏天,我很慶幸當初咬牙放手讓他獨自闖關。有時候,父母最深沉的愛,恰恰是學會適時地松開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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