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清涼峰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內的華南梅花鹿。章叔巖攝

華南梅花鹿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被列為浙江省需要重點搶救保護的三大旗艦物種之一。然而，有不法分子盯上了它們，并惡意獵捕、殺害。

6月4日，一起非法獵捕、殺害華南梅花鹿的民事公益訴訟案開庭審理。經浙江省杭州市檢察院提起民事公益訴訟，杭州市中級法院當庭判決被告方某、周某共同賠償野生動物資源損失費6萬元，并承擔懲罰性賠償金3.6萬元，專項用于浙江清涼峰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野生動物的科研保護工作，同時判決二人在省級以上新聞媒體公開賠禮道歉。此前，二人因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分別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二個月。

兩人網購設備非法捕獵梅花鹿

浙江是華南梅花鹿在全球最大的棲息地，其中位于杭州市臨安區的浙江清涼峰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是其主要分布地。華南梅花鹿作為旗艦物種，對社會生態保護力量具有特殊的號召力和吸引力。

2024年1月4日，該保護區管理局保護站工作人員在日常巡查時，連續發現兩頭野生華南梅花鹿死亡，當即報警。偵查人員很快通過監控鎖定了車輛和人員，方某、周某隨即落網。同年3月，公安機關以涉嫌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將二人移送杭州市臨安區檢察院審查起訴。

經查，2023年10月至2024年1月，方某、周某經事先預謀，以食用為目的獵捕野生動物。二人明知臨安區全年禁獵、浙江清涼峰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為禁獵區且有野生梅花鹿出沒，仍從網上購買報警器和禁用工具彈簧捕獵套，在保護區范圍內安裝4個彈簧捕獵套及信號發射裝置，導致兩頭華南梅花鹿被獵殺，其中一頭為種群擴繁試驗樣本。依據《野生動物及其制品價值評估方法》認定，被獵捕、殺害的兩頭野生梅花鹿造成資源損失共計6萬元。

“看到案件后我很震驚，保護區內已經很久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了。”臨安區檢察院檢察官阮非告訴記者。他仔細審查了案件，并多次訊問方某、周某。“我們只想捕點野貨吃吃，真看到梅花鹿尸體的時候，也慌了。”兩人對此后悔不已。

2024年4月，臨安區檢察院對方某、周某以涉嫌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向臨安區法院提起公訴。同年5月，法院經審理以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分別判處方某、周某有期徒刑一年二個月，各并處罰金8000元。

讓違法者承擔懲罰性賠償責任

非法獵捕野生動物既破壞生態環境，又損害國家和社會公共利益。在辦理這起案件中，臨安區檢察院啟動“一案雙查”機制，即刑事檢察部門受理案件后，同步將線索移送公益訴訟檢察部門立案審查，構建刑事打擊與生態修復并行的雙軌責任體系。

2024年10月，臨安區檢察院對該案以民事公益訴訟立案，同日履行公告程序并審查，后提請杭州市檢察院向杭州市中級法院提起民事公益訴訟。

杭州市檢察院經審查認為，兩名當事人曾是當地的老獵戶，在禁獵期、禁獵區、采用禁用工具非法狩獵，造成兩頭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死亡，且一頭為具有科研價值的種群擴繁試驗樣本，其主觀要件、行為要件、結果要件均符合懲罰性賠償責任的適用條件。

今年4月10日，杭州市檢察院向杭州市中級法院提起民事公益訴訟，主張方某、周某賠償國家野生動物資源損失費6萬元，并另行承擔0.6倍3.6萬元懲罰性賠償金。

“此舉很有現實意義，希望他們能以此為戒。”得知這一消息后，浙江清涼峰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巡護員章叔巖頗為感慨。

記者了解到，杭州市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犯罪案件多發。近3年來，杭州市檢察機關共起訴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等犯罪131人，對非法獵捕野生動物違法行為提起民事公益訴訟近150件，涉及各類野生動物600余只。

“希望通過承擔懲罰性賠償金的方式，讓違法者不敢再犯，對潛在違法者予以警示。”杭州市檢察院檢察長葉偉忠向記者表示。

如何將賠償金用于反哺華南梅花鹿，實現公益損害的真正修復？杭州市檢察院、臨安區檢察院公益訴訟辦案團隊陷入了思考。

當進入保護站內的華南梅花鹿救護繁育試驗場時，杭州市臨安區檢察院檢察官黃挺恰巧看到梅花鹿正在專心啃食工作人員投喂的食物，豁然想到“替代性修復”。雖然被獵殺的梅花鹿已經永遠失去，但讓它們的伙伴更好地繁衍生息，實現種群的擴繁，也是有效的生態修復方式。

為了深入了解種群擴繁事宜，辦案團隊聯系了中國計量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華南梅花鹿種群擴繁項目團隊負責人之一徐愛春。

徐愛春表示，保護區通過數十年的種質資源保護、救護繁育試驗場建設、棲息地生態修復試驗、種群放歸等一系列保護性措施，華南梅花鹿種群數量從建區前的80余頭，增長至目前的300余頭，實屬不易。華南梅花鹿救護繁育試驗場主要有兩大功能，一是救護野外受傷的梅花鹿，二是在野生梅花鹿繁殖或食物短缺時期，用食物將梅花鹿吸引到試驗場，使已經懷孕的母鹿在試驗場內產下幼仔，增加幼仔成活率。

“這次事發，最初也是科研人員發現涉案梅花鹿定位數據異常。如果能夠將賠償款用于該試驗場的科研保護，無疑是給野生梅花鹿的擴繁添了一把實實在在的助力！”徐愛春說。

庭審現場也是警示教育課堂

今年6月4日，杭州市檢察院提起的民事公益訴訟案開庭審理，部分市人大代表、政協委員、高校學生、相關職能部門工作人員、公益訴訟志愿者及當地村民等60余人受邀旁聽。

庭審中，檢察官通過多媒體全面出示了相關證據，并向法庭申請有專門知識的人參加庭審調查，就野生梅花鹿作為浙江省旗艦物種獨特的生態價值，提出懲罰性賠償的必要性、法理依據、賠償金的數額等充分發表意見。

“今天的案件，只是一個典型和縮影，背后是村社群眾對野生動物資源保護意識欠缺，對法律面前‘違法必究’認識錯誤。我們希望通過本案的起訴和判決，警醒群眾自覺增強野生動物保護的法治意識，引導廣大群眾形成保護野生動物的思想共識，共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美麗杭州。”檢察官說。

最終，法院經審理當庭依法作出前述判決。

“這起案件很好地警醒和教育群眾，要加強野生動物保護的意識和責任，美麗杭州的底色需要每一位公民的守護。”庭審結束后，杭州市人大代表、杭州市文化創意產業發展中心副研究員過靈芝向記者表示。臨安區昌化鎮后葛村黨總支書記、村委會主任朱勇也對此案感觸很深，他表示將組織村民積極學習相關法律法規，進一步提高大家保護野生動物的意識。

目前，9.6萬元賠償金已全額賠付到位，后續相關生態修復工作正在有序開展。

（來源：檢察日報·法治新聞版 作者：史雋 章含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