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一款天降“爭議”圣體。
主持大型活動,迪麗熱巴喊成迪麗熱媽,一場喊錯N個名字,徒留一句Sorry當鬼畜配樂。
上綜藝分雞腿,分出重男輕女的爭議,又被翻出讓女兒和兒子讀一個班、喂飯照顧兒子。
事情發酵之后,朱丹發布回應,澄清沒有讓女兒留級,說孩子們讀的是幼兒園的混齡班。
在本窮人的認知中,偏遠地區教學資源匱乏,把一二三年級混在一起教。有錢藝人家的孩子,上的混齡班是咋回事,咱窮人也搞不明白,就不妄加評論了,展開說說朱丹分雞腿,真是“孔融讓梨”聽了都想咂吧嘴。
一,遺留“污水源”的揮發慣性
《出走的決心》中,李紅控訴自己一直被迫為弟弟們犧牲,說這不公平,而她的母親說“我小時候,我娘給我弟弟蒸白面饅頭,我都是吃窩頭”,囈語一般重復著“我從來沒意見,我從來沒意見”。
在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更古老的上上上一代人,出生時可能還是清朝。
她沒條件知道“女孩子應該被平等對待”,沒條件好好疼愛女兒,從一個被犧牲的女兒,活成了一個慣性剝奪女兒的媽媽。
可朱丹1981年生,接受過本科教育,在分雞腿的問題上,為啥也沒太符合人們的時代預期?
桃花塢里,寧靜做飯,朱丹說把倆雞腿給弟弟,寧靜問“你比較喜歡男生嗎”,朱丹就像是隨手抓了一個特別敷衍的借口,說弟弟們還在長身體。
一旁倆弟弟內心大概是“不敢長”也“不敢吃”吧,一個25一個28了。
旁邊坐著21歲的妹妹呢。
隔壁另一檔綜藝中,朱丹和大家夸獎她女兒“懂事”,說她讓女兒和兒子上同一個班,讓女兒照顧兒子。
說女兒帶弟弟的樣子,像極了“媽媽抱著兒子”。
一個雞腿、一口喂飯,爭議炸鍋了。
這些年女性身份意識抬頭,各路影視劇都學會了積極主張女性成長,盡管其中有的是真成長、真覺醒,有的只是打著個旗號裝樣子,混一混蹭一蹭。
無論如何,這意味著對正確表達方向的共識。
但這個方向又處在傳統的強大慣性中,明面上人人知道歧視不對,實際上利益鏈條依舊滲透著歧視。
幾十年前街上的標語就已經是生男生女都一樣,我們早摒棄了裹小腳的惡習,可某個意義上,依舊被捆綁在往日慣性中。
古老的輕視歧視女性的傳統,好比遺留的污水源,已經被積極治理了,但揮發殘留的某些成分,依舊在觀念的大氣層中,當著釘子戶。
我當然無意為朱丹辯護,我只是想說這種“隱藏的歧視變體”,更值得警惕。
朱丹當然也無意公開宣揚“男孩子們值得更好的,女孩子們不配”,可是她下意識表現出的遺留觀念,恰恰是并非個例的“弟弟吃白面、我吃窩頭、我沒意見”的變體。
雞腿事小,誰家也不缺個雞腿。
喂飯事小,誰也沒一勺子就徹底累趴下。
但觀念事大。
別再讓“妹妹不配吃”“姐姐得累得照顧”,穿著形形色色的新衣服招搖過市。
《山花爛漫時》為什么有那樣鋪天蓋地的好評?
技法完成度是一方面,核心本質在于,張桂梅老師不僅僅給女孩子們加雞腿,還授人以漁,見雞腿、見自我、見天地,見雞腿之外的無限可能。
二,勛章化
讓女兒照顧兒子,這一段素材的來源,是2023年一檔叫《愛的休學旅行》的綜藝,但朱丹的回應中只字不提,說了兩次正在播出中的桃花塢。
這種方式,就很有KPI的味道。
當然這也不是重點,重點在于,朱丹那段“讓姐姐照顧弟弟”,在她的視角中是夸獎。
她說女兒特別懂事。
讓弟弟提前一點入學,姐姐照顧弟弟,抱著弟弟喂飯很像媽媽抱兒子,blabla
那一整段,在朱丹的認知中,是“愛和夸獎”的加冕。
這一段發酵之后,有人反駁,說姐姐照顧弟弟怎么了,哥哥也會照顧妹妹。
我們當然不反對友愛,反對的是,把友愛和“活該”混為一談,是把剝奪和褒獎混淆概念。
或許你會說,這不是廢話嗎?還真不是。
封建禮教,歷來是壓迫和“褒獎”并行。
男人娶妻,然后娶一堆小老婆,收一堆通房丫頭,養一堆外室,不準妻子提出異議,發明了一種“不善妒”的美德。
女人裹腳,被壓迫,被規訓,被洗腦那叫美,被利益裹挾“那樣才可以嫁好人家,才有依靠”,被精神PUA“經歷過這種痛苦,才會化繭成蝶”。
后來不裹腳不娶妾了,但依舊有人,用褒獎來偽裝、用糖來掩蓋流血的本質。
《歡樂頌》樊勝美吸血的原生家庭,用親情用愛來綁架。
《安家》里的狗血原生家庭,上來也是一套“情感道德綁架”組合拳。
《向陽·花》里趙麗穎飾演的女主,漂亮又能干,丈夫是瘸子、甚至還是一個賣女兒的人渣。
這樁婚姻之所以成立,是因為她有一個殘疾弟弟,對方也有一個姐妹,這兩女性,四舍五入,就這么“換親”了。
影片并沒有濃墨重彩展開講這一點,但在勸說她接受爛泥人生(沒有侮辱殘疾人士的意思,僅僅是評論他的爛泥人格)的時候,一定美化、褒獎過這種“愛”。
朱丹讓姐姐照顧弟弟,性質當然不至于和裹腳一樣可怕。
以朱丹、周一圍的家庭條件,不會請不起照顧兒子的人,他們女兒物質上想必也是優渥的,他們想必也很愛女兒,但愛不意味著做法正確,不意味著其中沒有身份優先級排序。
他們這種做法,某種意義上,是給一個6歲的小女孩,過早套上“姐”職規訓,或者說一種無意識的“女”職規訓。
界限在于,友愛和姐職、女職規訓之間的區分。
裹在、慣性創傷之下的“美德和愛”,很容易虛假、有問題。
就比如我們今天有勞動模范,獎勵大紅花,沒毛病。
但如果你拿大紅花去獎勵奴隸,人家飯都吃不飽、動輒被鞭打,你還跑去說“那怎么了?熱愛勞動是一種美德”,這就是在傷口上放屁、下毒了。
為什么大家對“朱丹讓姐姐照顧弟弟”這件事敏感?
因為我們離“損姐姐以奉養弟弟”有點近。
因為姐姐主動的奉獻,和輕視規訓之下的索取,界限時常模糊。
將“愛和奉獻”名義下裹挾的重男輕女慣性,徹底蕩滌清楚,才是真正的溫情和愛。
三,局部女性、被動女性
朱丹和寧靜聊天就很有意思,寧靜更年長,但朱丹某些想法似乎更古早。
她很愛講和周一圍的甜蜜故事,但她講的故事又不是廣義上的甜蜜蜜,早些年一度引發過PUA爭議,后來又一度有所謂的“周一圍版本反轉”。
我對他倆感情生活沒啥興趣,也不覺得這是一句戀愛腦的事,只是覺得有些婚戀關系,有點像隱形的“人身附屬關系”。
如今很流行罵影視劇里的戀愛腦,其實我不認為女性喜歡談戀愛有問題,想談就談,如何呢,又能怎。
有問題的不是談戀愛,而是只能通過男人的肯定和愛、獲得活著的意義,這才可怕。
有問題的不是愛,而是沒有自己。
重點不是外在的搞事業還是搞愛情的一刀切,而是內在的主體客體、主動被動的差異。
而我覺得,有時候,越被規訓,越被置于第二位,越被“原生家庭愛得有條件、要求得相當多”的女孩子,長大后越容易,在低質量的親密關系中傾注更高的需求。
她們的出廠設定中,被反復強調“我不夠好、我不配被愛”。
被施加了某種偽裝成“懂事”的“討好”咒語。
往更遠的方向看,對女性的過度規訓,和污名化、妖魔化、替罪羊化,本質利弊是同構的。
古老的傳統中,一方面,把一些人捆綁、規訓為“好牌坊”,另一方面,把一些人異化為妖妃禍水。
就比如一騎紅塵妃子笑,貴妃只是帝制皇權的附屬品,權力的核心是他而不是她,卻把她推出來當吊死鬼。
縱使是在帝制時期,這套紅顏禍水論都沒少被反駁,古往今來很多人罵。
《長安的荔枝》也借角色之口,點了一筆“真是貴妃想吃荔枝嗎,我看未必”。
誰想吃荔枝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受制約的皇權。只是這種反對和諷刺,并不是每次都出現。
我們處在慣性遺留中,很多影視作品愛對男女“同罪不同罰”(不是說劇情中執行的實際刑罰,而是創造者態度取向的褒與貶、獎與罪)。
比如《九重紫》,當年渣爹出軌女主媽媽的閨蜜,逼死了女主媽。
軌是兩個人一起出的,人是兩個人一起氣死的。
可若干年后,渣爹一通懲罰毒婦,就瞬間父慈女孝了,對渣爹的錯只字不提。
這背后的邏輯,男人是好端端的男人,全怪惡毒女狐貍精。
妖魔化的紅顏禍水背鍋圣體,工具人式的惡毒女配,亦或是自我被過度打壓被過度規訓的“賢惠”體,某種意義上,都是“局部女性”、是“被動女性”。
裹腳布也好、妖妃也罷,本質上都是對女性的異化,從善惡兩端“非人化”。
舒心結語
東亞長姐,這幾個詞一打出來,心情復雜。
我無意將所有東亞長姐對家庭的付出,都歸為被剝削,那顯然極端錯誤,那其中很大部分就是實打實的愛和親情。
但“東亞長姐”,被以愛之名規訓,以親情之名壓榨,同樣也是客觀存在。
每個人首先都是自己,然后才是誰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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