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一位名為汪文悌的老人來到南京,頓時引起了轟動。這倒不是因為他本人的名氣,而是因為他的父母——汪精衛與陳璧君。
汪文悌此行是來祭拜父母的,但此時墓地肯定是沒有了,只剩下了二人的跪像。汪文悌一時紅了眼眶,畢竟看到自己的父母跪在那里肯定不好受。但他也很清楚父母犯下的罪行,收拾心情后,他淡淡地對媒體說了10個字。
“做錯事就應該受到懲罰。”
想當初,汪精衛也是個敢于刺殺攝政王載灃的熱血青年,被捕后還寫下了“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名句。清帝退位后汪精衛一度退出政界,后來又追隨孫中山組織護國運動、護法運動,當時沒人能想到他之后會做出如此不堪的事來。
其實汪精衛的懦弱并不是抗戰爆發后才表現出來的,而是早在孫中山去世后便已有征兆,這也是他在政治斗爭中被蔣介石擊敗,由原本的核心人物變為“邊緣人”的重要原因。
孫中山去世后,汪精衛以三大政策擁護者的形象出現,一度成為國民黨左派的核心。當年7月廣州國民政府成立,汪精衛擔任常務委員會主席兼軍事委員會主席,這個地位是遠遠高于蔣介石的。如果汪精衛能堅定信念,可以說蔣介石等右派根本就沒有機會。
可惜汪精衛在這一關鍵時刻沒能表現出力挽狂瀾的氣魄和能力,反而一再妥協退讓,導致國民黨右派權勢日盛,氣焰日益囂張,也為國共合作的破裂埋下了伏筆。
1926年3月,蔣介石制造“中山艦事件”,聲稱共產黨員李之龍擅自調兵,以此為由展開清洗。當時我黨和國民黨左派都堅決主張反擊,汪精衛卻聽信蘇聯布勃諾夫使團的建議,認為此時不應該與蔣介石等人交鋒,全盤接受了蔣介石的要求。結果蔣介石趁機加強了對軍隊的掌控,而汪精衛也不得不辭職,遠走海外。
這樣一來,蔣介石的力量愈發強大,已經壓過了汪精衛。而汪精衛直到1927年4月才回國,不久后蔣介石便發動政變,在南京另立政府,與汪精衛的武漢國民政府對抗,導致了“寧漢分裂”的局面。
即便到此時,汪精衛也還是有機會的。當時大多數人并不能接受蔣介石的政變行為,依然視武漢國民政府為“正統”,汪精衛也得到了左派的全力支持,然而他再一次讓眾人失望了。面對蔣介石咄咄逼人的攻勢,汪精衛再次選擇妥協,不但不敢與國民黨右派劃清界限,反而也跟南京方面一樣展開“清共”,大肆鎮壓左派人士。這等于是走了和蔣介石一樣的道路,也讓汪精衛徹底失去了自己的基本盤,由曾經的理想主義者淪為唯利是圖的權力動物。
雖然此后汪精衛依然與蔣介石斗爭不斷,但他們的斗爭已經由國民黨的理想之爭變為了純粹的權力爭奪。此時汪精衛已經墮落到了和蔣介石一個層次,斗爭水平卻遠不如蔣介石,可以說此時他便注定在斗爭中失敗,注定退出舞臺中央。
1927年底汪精衛黯然下野,表示從此不問政事,退出政界。如果他真能這么做的話,那憑他早年的作為,名聲也不至于太差。可偏偏他雖然懦弱,卻不能控制自己對權力的渴望,那就必然被人操縱了。
1929年汪精衛重返政壇,此后奔走于各路軍閥之間,試圖靠軍閥擊敗蔣介石,從而重奪權力。但正如之前所說,蔣介石的斗爭水平遠高于他,結果幾年折騰下來,反倒是汪精衛被各路軍閥拋棄,在國民黨內部也成了邊緣人物:表面地位很高,卻毫無實權。
九一八事變后,汪精衛恐日、媚日的一面完全暴露出來。他認為中國各方面都落后于日本,完全沒有可能取勝,因此一再鼓吹“和談論”。結果傳奇刺客王亞樵組織起一支“鐵血鋤奸團”,將汪精衛刺成重傷。
然而這并未改變汪精衛的投降傾向,盧溝橋事變后,中國在正面戰場上一再失利,北平、上海、南京、武漢等大城市接連淪陷,汪精衛也是驚恐萬分,認為中國必須立即“和談”,否則必將亡國滅種。
1938年底,汪精衛作出了那個讓他遺臭萬年的決定——逃離重慶并輾轉前往日本,向侵略者屈膝投降。有人說英雄與懦夫就在一念之間,但我們從汪精衛之前的表現就能看出,他做出這個決定可不是因為一念之差,而是早有預謀。
汪精衛叛國投敵的原因至今仍眾說紛紜,但總結下來無非三點:一是自認為應當繼承孫中山的事業,卻在權力斗爭中多次敗給蔣介石,從而心懷不滿。二是被國民黨軍初期的失敗嚇破了膽,認為完全沒有戰勝日本的希望,只有投降以“保存元氣”。三是被日本侵略者的誘降工作所打動,以為組織新政府后還能保有一定權力。
但無論汪精衛是出于何種原因投靠日本,都改變不了他背叛祖國、背叛理想的事實。汪精衛投敵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導致一大批人叛國。從此刻開始,汪精衛的名聲再無挽回余地,將被永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1944年,汪精衛病亡,死在了抗戰勝利前,從而躲過了審判。但陳璧君自知汪精衛名聲有多差,便在修汪精衛墓時用了五噸混凝土澆筑,這樣一來用任何常規方法都無法打開汪精衛的墓室了。
然而陳璧君還是低估了民眾對汪精衛的痛恨程度,人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樣一個大漢奸入土為安。既然常規方法打不開,大家索性就直接將墓室炸開,把汪精衛拉出去燒了,又在墓旁做了個跪像,后來陳璧君的跪像也被加了上去。
因此汪文悌才會在汪精衛的跪像前說出那十個字:“做錯事就應該受到懲罰。”無論汪精衛曾經有過什么理想、什么貢獻,都已經在他當漢奸的那一刻煙消云散。做錯事就應該受罰,既然汪精衛犯下的是如此大錯,那么被罰在那里一直跪下去也就理所應當了。
而這句話,其實多多少少也是對汪文悌自己人生的概括。身為汪精衛的兒子,他的人生也是跌宕起伏。汪精衛逃過了漢奸審判,汪文悌可逃不過。由于曾在偽軍中任職,抗戰勝利后汪文悌被判入獄一年半,家也被抄了。出獄后汪文悌也經常因為汪精衛之子的身份被唾罵,最后只能到香港當個建筑師,隱姓埋名地生活著。
其實汪精衛死的時候汪文悌都還沒成年,他無法改變父親的決定,也難以改變自身的命運。但正如他自己所說,犯了錯就應該受懲罰,無論如何,他確實當過偽軍了,也享受了汪精衛給他帶來的榮華富貴,那就也得承受由此帶來的懲罰。歷經多年風雨后,汪文悌也終究看淡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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