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爾吉·原野
插畫《土撥鼠給閃電寫信》。 王曉旭繪制 湖南少年兒童出版社供圖
使用社交媒體的人都有過這種感受:既希望被人關注,也希望去關注別人特別是喜歡的人。這也是萬物互聯的含義。創作“萬物有信書系”,就是為了讓動植物與我們連接,我們看到它們的生活,它們也被我們所了解。萬物有靈,萬物平等,世界因此變得更遼闊。
“萬物有信書系”有三本,分別是《土撥鼠給閃電寫信》《喜鵲給麥穗魚寫信》《沙粒給云雀寫信》。在一個名為“萬度蘇”的草原上,動物、植物、微生物和無生命的器物相互之間寫信、回信。它們是誰呢?有月亮、野蜜蜂、胡枝子、云杉、灰塵、鏡子、風、門、苔蘚、風滾草、白唇鹿、燕子、黏豆包、博格達山、羌木倫河等等。這個地方很奇特,它們不遵守動物、植物這種劃分,彼此平等,都有話說。它們說什么呢?說早晨的陽光照在河流的波浪上如同金蛇狂舞,說月色為黑松林的松針裹上白霜,說風、云彩、牛羊和牧民的生活。它們喜歡在信中描畫對方的形象。蝴蝶給波斯菊的信里寫出了波斯菊在風中起舞的身姿。波斯菊在回信中描述蝴蝶夢幻般的飛行。這些信構建了一個多維、立體、濕漉漉的大自然。信中不僅談大自然,還談到愛、尊重、信任、包容、友情、別離、重逢,更有正直、善良、博愛。自然的遼闊與細微如同神跡。
這是寫給孩子們的書。孩子們不想聽刻板說教,這些信像古老的說書人一樣,下筆就是故事,讓故事像蜂蜜一樣黏住孩子們的目光。但僅僅是故事還不夠,孩子們喜歡風趣的述說。我有意在知識性的描述中加入歡樂的成分,以及民間故事和神話的元素。寫完初稿,我拍拍電腦,暗想這里面藏著多少孩子們的笑聲啊。給孩子們寫書,知識是真,良知是善,而美卻包含很多內容——簡潔生動的語言之美、真誠質樸的情感之美、深入淺出的哲思之美。美是童書的內核,如果不把美送到孩子心里,那就浪費了。
為什么要寫這些?我一篇散文的題目可作注解——《愛是眷戀,如從頭頂飛過永不再見的小鳥》。我眷戀萬物,為每一次相逢與別離倍感珍惜。霜降之日,我看到青草結上白霜,它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心里為此難過。想跟它們一一告別,盡管這不可能。夏季的草原,野花開得那么驕傲美麗,我想到了秋天,野花就會枯萎,這有多么可惜。在樹林里,我喜歡把臉貼在樹上,跟樹擁抱。我愿意傾聽藏在草叢里的泉水細碎的流淌聲。潛意識里,我巴不得聽到所有動植物的心聲,包括無生命的巖石苔蘚的話語,無形象的風的話語。我想它們比人類更愛大自然,更看重相互依存,更懂得珍惜生命。
蒙古櫟樹給勒勒車轍寫信:“草原脆弱,用鐵鍬挖一個坑,流沙會冒出來。汽車在草原上開兩個來回,被軋的青草將會死去,不再復生。”駱駝給小葉椴樹回信:“人們說這里荒涼,我沒這種印象。沒有房子,沒有高大的喬木,沒有河流就荒涼嗎?大自然的每一處景觀都獨一無二,況且戈壁灘有我最愛吃的駱駝刺。”所有的故事都暴露在大家眼前:動物那么靦腆,昆蟲甚至羞澀,樹木也會發怒,云彩很笨,野兔比人更重視友情,綠頭鴨時刻惦念著岸上的白樺樹。
我不滿足于寫一個故事,我想把故事的背景寫出來——寫一棵白樺樹,要寫出它背后的云杉與腳下開紫花的唐松草,也愿意把聲音寫出來:流水聲、風聲和鳥的歌唱。沒有色彩和聲音的大自然何等蒼白!希望這套書中的“萬度蘇”草原和真實的大自然一樣生動。
(“萬物有信書系”:鮑爾吉·原野著;湖南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
《 人民日報 》( 2025年06月20日 2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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