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波波夫同學,作者:波波夫
2018年,如果王寧沒去香港How2Work展,如果去了但沒有看到Labubu公仔,泡泡瑪特后來的故事,將是另一個版本。
2025年一季度,Labubu系列產品賣了20多億,貢獻了泡泡瑪特單季營收的五分之一,是毋庸置疑的超級爆款。但是,Labubu和泡泡瑪特的傳奇,還有王寧河南首富的位置還能持續(xù)多久,誰也不知道。
道理很簡單,幾乎所有成功的文化商品,都無法被旁人通過逆向工程拆解、復制,甚至王寧也無法保證,他還能再復制另一個Labubu。
Labubu的成功,很獨特,核心是王寧。他對做生意的這件事的熱情,幾乎是與生俱來的,這樣的人并不多。在高考結束的那年暑假,他就印刷傳單在小學門口派發(fā),自己設計課程,招攬學生參加他自辦的足球培訓班,最后還招收到了幾十名學生。
在鄭州大學西亞斯學院讀大三時,王寧和朋友在校旁開設“格子街”雜貨鋪,采用分租格子模式,吸引學生售賣手工藝品、進口貼紙等小眾商品。畢業(yè)那年,他將校園生活制成MV光盤贈予家人,意外在同學間風靡。他迅速成立工作室“Days Studio”,首批1000張光盤半天售罄,當年的一半應屆畢業(yè)生成了他的客戶。
這一連串的經歷,給王寧帶來什么,只有他本人知道。大眾通過媒體報道,知道的只是,在七年前的那次香港展會上,王寧被藝術家龍家升設計的Labubu形象給吸引了,這個玩偶九齒獠牙、異瞳,丑萌如餃子導演畫出來的哪吒。
事后諸葛亮的分析認為,當時泡泡瑪特主打產品以甜美風為主,而Labubu的“丑萌”風格可填補差異化市場。但真實的決策過程很可能不是這樣的。
龍家升在2015年想出版Labubu原型繪本《神秘的布卡》時,在出版社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靠老婆資助把Labubu的玩偶做出來后,也一直賣不出去,說明“丑萌”市場在當時應該是一廂情愿的海市蜃樓。
引入Labubu這樣一款當時市場反應慘淡的IP做商業(yè)化開發(fā),如果在大廠,是不大可能通過的,可能都到不了SWOT/ROI模型評估的階段,在需求分析階段就被篩掉了,很簡單,商業(yè)分析師找不到可以對標產品,無法去預測Labubu成本、銷量、利潤。
后來,王寧簽下Labubu永久版權,在2019年首套盲盒“森林音樂會系列”上市,也同樣遇冷,泡泡瑪特也想了很多辦法,包括與優(yōu)衣庫出聯名T恤,和海綿寶寶合作,但都沒有把Labubu托舉成爆款。
點燃Labubu流行之火的是,泰國女歌手Blackpink Lisa。2023年Lisa在Instagram頻繁展示Labubu玩偶(改造為LV包掛件),引發(fā)東南亞粉絲模仿潮,泰國門店銷量激增,很快流行出口轉內銷到國內。
2024年初,泰國公主攜帶Labubu出席時裝周,將其定義為“奢侈品掛件”,引發(fā)高端消費群體跟風。后來,歌星蕾哈娜洛杉磯機場手持粉色Labubu,球星貝克漢姆在社交媒體上分享了他的小女兒Harper送給他的禮物:一個來自泡泡瑪特的Labubu玩偶。Labubu自此完成了跨文化奢侈品潮玩配飾的蛻變。
幸運的骨牌倒下,一個商業(yè)奇跡的輪廓隨之浮現。2024年底,Labubu超越Molly成泡泡瑪特第一大IP,而泡泡瑪特市值突破3000億元,在港股休閑用品行業(yè)市值排名第一。
如果再回溯下潮玩的歷史,香港設計師定義了潮玩的藝術基因,但受限于生產與商業(yè)化能力;而日美巨頭通過IP聯名和限量策略建立全球影響力,但定價高端難以下沉;內地企業(yè)早期依賴兒童市場或代理模式,缺乏原創(chuàng)IP運營能力,直至泡泡瑪特以“盲盒+數據驅動”,才跑通了潮玩行業(yè)的規(guī)模化商業(yè)邏輯。
2024年底,Labubu超越Molly成泡泡瑪特第一大IP。王寧的好眼光,加上后來一連串意外,成就了全球潮玩的經典,這些都不是靠嚴謹的商業(yè)分析和企業(yè)家高瞻遠矚的規(guī)劃而得來的。
簡單說,王寧決策本質是“藝術商業(yè)化+概率思維”,通過數據捕捉非理性需求,用柔性機制放大偶然性爆款;而大型科技公司則依賴“系統化創(chuàng)新+風險控制”,以流程確定性對抗技術的不確定性。
這樣的故事還很多,特別是那些從縫隙中逆襲成功的王寧們。
2013年前后,阿里、京東等電商巨頭認為“內容+電商”模式難以規(guī)模化,內容社區(qū)變現慢,毛文超用小紅書以“海外購物分享”切入,蛻變成種草社區(qū),甚至還搶奪了百度、微博、知乎的大量用戶。阿里、京東后續(xù)推出逛逛、京東圈等內容社區(qū),但用戶粘性和氛圍難以復制小紅書。
2015年前后,阿里、京東等認為低價拼團、下沉市場用戶價值低,且“低價+社交”模式不被看好。黃崢靠拼多多通過微信社交裂變和極致低價,迅速占領下沉市場,成為中國第三大電商平臺。等阿里推出淘寶特價版,京東推京喜,均未能阻擋拼多多崛起。
微軟、谷歌等巨頭長期主導辦公軟件市場,對“極簡+模塊化”協作筆記工具不以為意。中國留學生Ivan Zhao做出了Notion,以靈活的頁面搭建和團隊協作功能,成為全球知識工作者的新寵。等微軟、谷歌后續(xù)優(yōu)化自家產品,但Notion已形成獨特生態(tài)。
小紅書、拼多多、Notion、泡泡瑪特,只是創(chuàng)業(yè)浪潮褪去之后,市場甄選出的極少數幸運兒。但不是說泡泡瑪特一定要做成迪士尼才算成功,泡泡瑪特的成功恰恰在于避開內容重投入陷阱,用輕量化IP和成癮機制開辟新賽道,就像森林不需要所有樹都長成橡樹——苔蘚、藤蔓、灌木各有其生命力。
同樣,大廠沒有孵化出Labubu不代表創(chuàng)新衰弱,而是創(chuàng)新類型、戰(zhàn)略重心和組織機制的不同。谷歌用TensorFlow推動百萬AI應用,比孵化一個Labubu影響更深遠。衡量創(chuàng)新的標準,應是“是否解決真問題”,而非“是否符合某種預設模板”。Labubu讓千萬年輕人獲得快樂,TensorFlow讓AI開發(fā)者節(jié)省數月工作量,兩者同等珍貴。
這里面,王寧和大廠兩種商業(yè)決策模式,并沒有對錯高下之分,更多的只是風格差異:潮玩IP依賴文化情緒的不確定性,而科技產品受制于技術規(guī)律的確定性。王寧押中年輕人心理,大廠算準技術路徑,這恰是商業(yè)世界中理性與感性的兩極鏡像,可以彼此參考,但不必相互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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