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余相識于高中，那時的他品學兼優，成績單上永遠名列前茅，是我仰望卻到不了的彼岸。課間總有人圍在他桌前請教問題，我也不例外，他是最靠譜的師傅，總毫無保留毫無私心地教會我。生活里，他更是寬厚好相處，調皮的，學習好的，學習差的，跟誰都處得來

時光匆匆往前走，高中成了記憶里的一個詞，雖然也會偶爾聯系，偶爾也會想起這樣一個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 “模范生” 不知道會找個怎樣的女孩兒當女朋友，應該很優秀吧，然后自己突然被毫無征兆地表白時我不知所措。心動嗎？似乎沒有小鹿亂撞的悸動，人好是一回事，但是人好不等于愛情，但想起他曾給我毫無保留地講作業，真誠地當我好朋友，原來分理科班后再回到我們班是去看我么？那些在友誼賬戶里積攢的溫暖，像突然被點亮的蠟燭，讓我鬼使神差地半推半就地點了頭。后來的故事順理成章，從校服到婚紗，從校園到產房，帶著對青春濾鏡的眷戀，我們成了彼此人生的合伙人。

柴米油鹽的日子里，阿余依舊保持著學生時代的憨厚。他會還在我睡著時早起給我煮帶到公司的便當，在我懷孕時每天換著花樣給我煮湯，然后自己不吃都留給我，會在我腳受傷時背著我去醫院；會待我的親戚視如己出。可生活的賬本從來不會說謊，他拮據的家境像團散不開的烏云 —— 助學貸款還沒還清，工資卡數字總在月初就見底。年輕時覺得真心能抵萬難，可當現實的生存問題擺在眼前，那些海誓山盟突然變得輕飄飄的。

三年前某個下午，當我得知他的各種信用卡，支付寶欠款已然達到我們這個小城市里一套房子的金額時，我震驚地愣是很久沒回過神來， 但是這么多年的夫妻，怎么也得仗義一把，即便是好朋友也會慷慨相助，何況這個人是孩子的父親，是朝夕相處的人......

生活的齒輪重新轉動，我學著精打細算過日子，我將開支縮減到最小，我以為我們終于熬過了寒冬。

直到上一次的貸款到期，梳理明細時，再次撕開傷口。阿余居然又欠了20多萬，三年的努力一朝清零，更可怕的是，這次阿余甚至不敢直視我的眼睛，他說都不想回家了，但是想著還有孩子，突然想起高中時他給我講題的樣子。那時的他眼里自信有光，像捧著珍寶般把知識分享給我；而現在，他如一個泄了氣的皮球被生活打的敗敗地。

婚姻這本存折，我們存了十幾年的真心，卻抵不過一次又一次的透支。阿余把他存在婚姻這個賬戶的存折取光了，透支了，一個男人如果擔不起身上的責任，不能理性地處理好生存與生活，反倒將整個家庭的生活拖入深淵，無論如何已經愛不起來了，怎么做心理建設，怎么東拼西湊地為他找理由，怎么想他的好，比起眼前面對的現實，都那么蒼白，生活真的很現實，很諷刺，條件不好就不配擁有愛嗎？也許不是，可是不好好規劃，不三思而后行，得到的愛也會弄丟吧

他的憨厚變成了莽撞，他的熱情化作了沖動，那些曾經閃閃發光的品質，在現實的碾壓下碎成了玻璃碴。深夜里，孩子的呼吸聲均勻而綿長，阿余愧疚焦慮不安，要么早早就睡下了，要么早早就起床了，我望著窗外的月光，突然分不清這是黎明前的黑暗，還是永夜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