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記憶,或曰累世之慧根,非玄虛縹緲之說,其痕跡常如潛流,于今世之天賦與領悟中汩汩涌現。我因緣際會所遇的數個異人,便是此中明證。
曾見一小友,二十出頭,初中畢業便踏入塵世務工。一日于地攤購得幾冊易學舊書,竟如獲至寶,讀得癡迷。此后三年,凡坊間所能借、所能購之相關典籍,無不搜羅披覽。終至改弦更張,投身命理風水行當,且做得風生水起。
最令人訝異處,是他未曾正式拜師,亦無余財交授束脩,僅憑一己之力翻閱故紙,便豁然貫通。某次一面之緣,偶論一命局,他脫口而出的斷法,竟與一冊冷僻古籍中深藏的孤訣嚴絲合縫。此文獻藏于某大學幽深庫房,絕非市井可得。他亦篤定未曾寓目。
再探幾處精微斷法,他亦茫然不知出處,只道是心中自然明了。論及六爻,其見解同樣古意盎然,仿佛來自某個遙遠的回聲。
我從事文獻研究多年,深知他所言非虛,其見解竟與清初已被官方禁毀的某些秘傳遙相呼應,零光片羽散落于幾近湮滅的冷門殘卷——這些豈是區區一個務工青年,無緣踏足高等學府深墻之內的他,能輕易觸及的?那一刻我心中了然:其胸中所藏,非此世勤學可致,實為前世慧識的悄然復蘇。
另一回在上海宴聚,席間一人精于奇門。其所談之斷法,迥異于流傳甚廣的陽盤、陰盤及茅山諸派路數,自成蹊徑。詢其師承或所本典籍,他亦茫然,坦言所讀有限,僅知張志春、王鳳鱗、劉廣斌幾位名家之名。然細究其所論,與這幾位先生著述中的觀點風馬牛不相及。
席間他以尋常圓桌權作卦宮,竟能大致推判在座諸君情形。其推斷思路詭譎奇絕,與正統奇門之術判若云泥。我當下默然:此亦非此世之學所能框囿,分明是前塵影事中的智慧,在杯盞交錯間悄然顯影。
放眼學界,錢鍾書先生便是一巍然豐碑。其一生過眼典籍數百萬卷,早已逾越常人智能所及的峰巔。他讀書常似清風翻卷,一日數本不在話下,然書中精髓要義,皆能了然于心。此等境界,絕非僅靠懸梁刺股的苦功可致,亦非尋常智商可解。許多古老文字于他而言,或許只是前生舊友,重逢時輕輕一瞥,便已喚起沉睡的默契與靈犀。
南懷瑾先生亦是如此。他一生縱橫于儒釋道諸多領域,其博學令人仰止。少有人知的是,先生亦是癡迷的文學閱讀者,自言一生讀過小說逾百萬部。若以百歲計,每年需讀萬部,日均竟達二十七、八本之巨!這般速度與容量,若非宿世積累的慧根與對文字天然的親近感沛然流淌,實難想象。
我自身于易學一道,最傾心者莫過于象數之精微。多年前初讀尚秉和先生著作,便覺字字珠璣,引人入勝,每每廢寢忘食。循著尚先生指引的脈絡溯源而上,無論是虞翻卦變之玄機、程頤義理之深湛、焦延壽災異之精微,抑或朱熹融通之廣大,捧讀其書,竟毫無隔世之陌生感,疑問亦極少滋生。
某年在京,有幸結識國內首位也是迄今唯一一位命理學女博士。她惠贈我一些敦煌術數文獻的電子影像。當我展卷細觀那些古老的斷卦、占星、推命之術的殘篇斷簡時,一種奇異的熟稔感撲面而來,仿佛拂去千年塵埃,露出的是自己曾經熟識的印記。
即便后來鉆研奇門、六壬中艱深晦澀的千古難題,內心亦從未覺其“難”,反而油然而生一種“歸來”般的親切——那是一種莫名的、直抵靈魂深處的熟悉。
非是我有何過人之處,不過是因緣際會,今生某些專注的研習,如同鑰匙,不經意間開啟了幾扇塵封的前世記憶之門。那些沉睡的學識與直覺,在新的時光里,因新的刺激而漸漸復蘇、重新溫熱起來。
推而廣之,在任何一個領域,若能真正沉潛其中,心無旁騖地專注浸淫,假以時日,必能觸動深埋的靈性之弦。若前世確曾于此道有過精誠耕耘,那份跨越時空的深刻鏈接,終將被重新感知。
我相信,每個人靈魂深處,都蘊藏著累世積淀的天賦礦藏。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在今生這漫長的迷途中,幸運地找到那把開啟寶藏的、獨一無二的密鑰——那密鑰,或許是一本書的觸動,或許是一句話的點撥,或許僅僅是內心深處一次毫無理由卻無比堅定的“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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