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年之前,一個月最多能掙二三十萬,現在一個月掙十多萬?!狈缸锵右扇撕匙趯徲嵤依铮届o地向警方陳述著。他口中的“生意”,是開著改裝過的救護車,在北京各大醫院門口爭搶病人轉運生意。這些車輛看似救護車,實則暗藏殺機。
今年6月,一輛高仿的黑救護車在上海某三甲醫院被查獲。駕駛員王某坦言:“開黑救護車賺錢很快,一年賺二三十萬元很正常?!彼m剛入行幾個月,但月收入輕松超過8000元。而在北京,這個數字被同行遠遠甩在身后。
01 暴利游戲,黑救護車的金錢誘惑
黑救護車行業已成地下金礦。據業內人員透露,跑一趟西藏就能賺近10萬元?!耙粋€月賺個三四十萬元,那是經常的事?!币晃槐徊兜暮诰茸o車“醫生”胡某如此供述。如此高額利潤吸引著越來越多人鋌而走險。
成本低廉是暴利的根源。王某的經歷極具代表性——他僅花費4000元在老家修車鋪完成改裝,包括貼紙、加裝警燈警報器,并虛構“洪澤衛生院”作為車輛屬地。當地車行對這種改裝駕輕就熟,從不詢問客戶假冒救護車的意圖。
收費套路深不可測。黑救護車通常以低價誘騙患者上車,途中再以各種理由加價。王某自稱“良心價”只收5元一公里,低于正規救護車和其他黑車。而更多黑車收費與正規救護車相同甚至更高,利用病人無法分辨真偽的困境漫天要價。
02 搶地盤血拼,地下市場的叢林法則
在北京香山三博腦科醫院門口,曾上演過驚悚一幕:一輛河北牌照“救護車”迎頭攔住河南牌照同行,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胡某持刀砍向對方,血濺當場。暴力爭奪病源已成為行業常態。
北京黑救護車市場已被不同派系瓜分。其中“河北幫”盤踞在岳各莊一帶,擁有十余輛車。他們長期占據特定醫院,排斥外來者進入自己的“地盤”。
醫院內部的“眼線”成為關鍵資源。護工們爭相收集黑救護車名片,每成功介紹一單生意,就能抽取60元提成。如果是醫護人員介紹的病人,黑車運營者要支付高達20%-30%的中介費。在安貞醫院等場所,護工們甚至會銷毀競爭對手的名片,確保自家生意不受干擾。
03 致命偽裝,白色車體內的黑暗真相
黑救護車最令人膽寒的是其毫無醫療安全保障。這些車輛通常使用工業氧氣,醫療設備不全,沒有固定專業醫生。更致命的是,設備和車廂從未進行過正規消毒,極易造成交叉感染。
“醫生我不知道是真還是假,但他們什么病人都敢拉。”王某坦言,他所知道的圈子里,敢拉重癥病人的黑救護車不在少數。只要車上有穿白大褂的人,病人就不會起疑,更不會過問行醫資質。
疲勞駕駛成為常態。一位黑救護車司機為趕時間,送病人回家后返回途中撞上大車,導致隨車護士當場死亡。車上配備的藥品更是來路可疑,多從黑診所“秦大夫”處購買,同種藥品價格遠低于正規藥店。
04 需求黑洞,正規服務的致命缺口
黑救護車猖獗的背后,是正規服務的嚴重不足。北京作為全國醫療中心,吸引了大量外地患者,但正規救護車資源捉襟見肘。北京市急救中心僅有五到六組人員負責外地轉運,與龐大的市場需求形成巨大反差。
統計數據令人憂心:北京急救中心2012年僅有400輛救護車,北京市紅十字會也只有203輛。這一數字甚至低于2008年的救護車保有量。根據《北京市救護車管理辦法(暫行)》,急救機構需按每5萬人口配置1輛救護車,醫療機構按每200張床位配置1輛——這樣的配置比例在現實需求面前顯得杯水車薪。
法規壁壘加劇了供需失衡。北京市僅允許三類機構配置救護車:北京急救中心、北京紅十字會和符合條件的醫療機構。這種壟斷格局下,正規救護車收費居高不下,而黑車則趁虛而入。
救護車警笛聲在北京各大醫院周邊此起彼伏,真假難辨。2025年初夏,海淀區一場黑救護車司機間的械斗現場,警察從一輛河北牌照的假救護車上搜出偽造的轉送協議書、救護車派車單和死亡證明書——這些都是在萬豐橋附近復印店制作的,一個假章只需60元。
而在協和醫院門口,一位剛從山東來的患者家屬捏著寫有“低價轉運”字樣的名片猶豫不決。他不知道的是,撥打這個號碼后,來的可能是一輛從未消毒、配備工業氧氣、由無證“醫生”隨行的死亡班車。當生命成為生意,白色車身掩蓋的黑色交易,仍在暗處不斷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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