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年輕人吃飯像打仗，三分鐘解決戰斗還要抱怨時間不夠。可你見過農村辦壽宴嗎？八十歲的老人坐在主桌，一碗米飯能品出四季的味道。這世道真有意思，有人把一輩子過成了快餐，有人卻把每頓飯都吃成了藝術品。

我認識個老裁縫，做件旗袍要三個月。有回顧客催得急，他直接把布料還回去："急出來的衣裳穿不出人樣。"這話放在人生上也合適。樓下王師傅修了三十年自行車，每個零件都要擦三遍。別人笑他太慢，他卻說："車轱轆轉得快，可最后不還得停？"

吃飯快的人往往最先餓。這話是我奶奶說的，她活了九十二歲，每頓飯都要細嚼四十下。現在想想真有道理，單位里那些吃飯像倒垃圾桶的同事，下午三點準喊餓。而食堂劉師傅總是最后一個吃，端著碗看大家狼吞虎咽："你們這是在喂機器呢？"

做夢這事兒更講究火候。年輕時做的夢像爆米花，"嘭"的一聲就完事。老了才明白，好夢得像煲湯，文火慢燉才出滋味。鄰居李教授退休后開始學二胡，拉得像鋸木頭。可他說："做夢還分早晚？我六十五歲才找到這個樂子。"

現在的日子過得像被狗追。手機響個不停，微信跳個沒完，連睡覺都設鬧鐘。上次去醫院，看見個年輕人邊打點滴邊回郵件，手背上還貼著退燒貼。醫生搖頭："這是跟閻王爺搶時間呢？"想起我父親那輩人，發燒就老老實實躺著，反而好得快。

慢工出細活不是沒道理。蘇州繡娘一根線能劈成六十四絲，繡朵牡丹要三個月。問她們急不急，人家笑著說："急什么？花又不是一天開的。"這讓我想起老家種水稻的，插秧時彎著腰，一株株往后退。現在的年輕人總想往前沖，卻忘了有時候退步才是向前。

公園里下棋的老頭最有意思。一步棋能想半小時，圍觀的人比下棋的還著急。有回見兩個老頭為一步棋爭到天黑，最后笑著說："明天接著來。"這才是過日子，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都講究速配，三天就問合不合適。

我岳母腌咸菜特別講究。白菜要曬三天，鹽要分五次放，最后還得壓上河里的青石板。有回我媳婦想偷工減料，老太太急得直跺腳："這能急嗎？好東西都要等！"后來那壇咸菜果然特別香，連挑食的小孫子都搶著吃。

現在連看書都講究"五分鐘讀懂"。書店里堆滿各種速成寶典，好像人生是道數學題，套公式就能解。可你見過哪個書法家靠速成寫出好字？認識個練了六十年字的老先生，現在還每天站著寫兩小時。他說："字要養，跟養花一個道理。"

醫院體檢中心總排長隊。有回遇見個老板，檢查到一半接電話就要走。醫生拉住他："再急也得等報告啊。"那人甩下一句"時間就是金錢"就跑了。結果下午又灰溜溜回來，原來把體檢單落下了。你看，有時候慢就是快。

我母親常說："日子要像熬粥，火大了會糊。"她八十歲開始學智能手機，三個月才學會發微信語音。現在天天在家族群里發養生知識，雖然總把"枸杞"打成"狗起"，但那份認真勁讓人佩服。比起那些整天刷短視頻的年輕人，她活得更有滋味。

現在的孩子壓力大，從小就被催著跑。親戚家小孩剛上一年級，周末要趕三個培訓班。有次那孩子問我："伯伯，人為什么要長大？"問得我心里一酸。我們小時候在田埂上瘋跑的日子，現在的孩子怕是沒福氣享受了。

茶館里的老茶客最懂生活。一壺茶能喝一下午，談天說地不著急。有回聽見兩個老人爭論茶葉好壞，一個說："急什么？好茶要慢慢品。"另一個接話："就像咱們這輩子，不也是慢慢熬過來的？"這話在理，現在的人連喝茶都要袋泡的，三秒出湯，哪還嘗得出茶味。

菜市場有個賣豆腐的老張，每天只做三十板。去晚了買不著，有人出雙倍價錢要他多做點。老張笑著搖頭："豆腐跟人一樣，著急了就不成形。"后來他中風了，接手的兒子擴大生產，豆腐再也沒從前那個味。有時候想想，快不一定是進步。

我父親那輩人寫信，要打草稿、謄寫、貼郵票，等回信能等半個月。現在微信秒回，反而少了那份期待。抽屜里還留著父親寫給我的信，紙都黃了，可每次翻開，還能聞見當年的墨水香。現在的年輕人，怕是體會不到這種慢的幸福了。

養老院的劉奶奶愛織毛衣，一件要織半年。院長嫌她慢，說要買現成的送老人。劉奶奶抱著毛線不撒手："買的哪有織的暖和？"后來她走了，留下的毛衣成了最搶手的紀念品。你看，慢的東西反而更長久。

現在的婚禮像趕場，半小時結束戰斗。想起我結婚那會兒，光迎親就要走三里地。岳父攔著門要紅包，伴娘們出難題，熱熱鬧鬧折騰一整天。現在問媳婦記得什么，她總說："記得你背我過門檻時，腿抖得像篩糠。"這些細節，快節奏的婚禮哪能留下？

超市里的速凍餃子有十八種餡，可怎么也吃不出母親包的味道。她包餃子要揉面、剁餡、搟皮，包好了還要擺出花樣。有回我趕時間買了速凍的，老太太嘗了一個就放下筷子："這餃子沒魂兒。"現在明白了，她說的魂兒就是那份慢功夫。

小區里有個磨刀的老頭，騎著自行車轉悠。別人用砂輪，他偏要用磨刀石，磨把菜刀要二十分鐘。主婦們排隊等著，邊等邊嘮家常。后來老頭不來了，聽說去了兒子家養老。現在想起那"嚓嚓"的磨刀聲，忽然覺得那才是生活該有的節奏。

快餐廳的漢堡三分鐘出餐，可吃完總感覺缺點什么。有回去鄉下吃席，八仙桌擺開，一道菜接一道菜地上。等最后那道紅燒肉端上來，早先的客人已經喝上茶了。主家笑著說："好飯不怕晚。"確實，那天的肉格外香，因為等得夠久。

現在連看電視劇都要開倍速，生怕耽誤時間。可你見過戲園子里的老票友嗎？一句唱詞能叫三次好，散場了還要在門口回味半天。我爺爺常說："聽戲要品，跟喝茶一個理。"現在的人怕是沒這個耐心了。

人生就像煮一鍋老湯，火候不到不出味。認識個開了四十年早餐鋪的老李，每天三點起來熬豆漿。有年輕人勸他用豆漿粉，他指著鍋里翻滾的豆子說："你聞聞，這個香味能沖出來嗎？"后來鋪子拆遷，喝慣他豆漿的老顧客都說，再也找不著那個味了。

醫院候診室總有人看表，好像多等一分鐘會要命。可你見過中藥房的老先生抓藥嗎？一味味稱，一味味包，最后還要囑咐怎么煎。有回我問為什么這么麻煩，老先生推推老花鏡："病是急出來的，哪能急著急著治？"

現在的孩子玩手機比玩泥巴溜，可你問他們知不知螳螂怎么捕蟬，十個有九個答不上。我小時候在鄉下，看螞蟻搬家能看一下午。現在想想，那種慢悠悠的觀察，反倒教會我不少東西。現在的教育講究快，可有些道理，偏偏要慢才能懂。

商場里的電梯總有人搶，好像慢一步就會錯過什么。可你見過山里的挑夫嗎？背著百斤重的貨物，一步一步走得穩當。有回在黃山看見個老挑夫，問他累不累，他擦擦汗說："急什么？路又不會跑。"這話實在，現在的人整天跑，可跑向哪兒呢？

老了才明白，人生這碗飯要細嚼慢咽，這場夢要慢慢醒。就像我爺爺那桿旱煙，吧嗒半天才抽一口，可那煙味能香一屋子。現在的人抽電子煙，一口接一口，反倒沒滋味了。有時候想想，慢不是磨蹭，而是給生活留點回味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