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年 3 月的臺州，春日的陽光灑在消費者協會的辦公桌上。秘書長楊啟良剛掛斷投訴電話，眉頭微蹙，隨手將保溫杯里的涼茶一飲而盡。電話那頭，某 4S 店與車主的糾紛已持續多日，此刻正演變成一場劍拔弩張的對峙。
趕到現場時，展廳內的氣氛劍拔弩張。車主一腳踩在嶄新的引擎蓋上，手指幾乎戳到銷售人員鼻尖：“今天不給我退車，這店就別想開了！” 楊啟良擠進人群，試圖安撫對方情緒，卻換來劈頭蓋臉的辱罵：“你算老幾？信不信我讓你這身皮扒下來！”

面對威脅，楊啟良始終保持著職業的微笑，耐心解釋著三包政策。突然，車主抄起煙灰缸猛地砸向玻璃，“嘩啦” 一聲脆響中，他惡狠狠地吼道：“今天要是處理不好，你這鐵飯碗就別想要了！” 圍觀人群發出驚呼，而楊啟良只是輕輕搖頭，目光平靜如水：“同志，消消氣，咱們有話好好說……”
當車主惱羞成怒，揮拳相向的瞬間，楊啟良終于收起笑意。他身形微側，左手精準扣住對方手腕，語氣低沉卻字字千鈞：“我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你確定要跟我動手？”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讓現場陷入短暫的死寂。
同事們當時只當這是句玩笑話，直到報紙上刊登了《老山英雄在身邊》的報道，大家才驚覺，眼前這位總是笑瞇瞇的 “老楊”，竟是對越自衛反擊戰中的一等功臣。
時光回溯到 1983 年，18 歲的楊啟良帶著對軍營的向往，踏上開往云南的列車。幾個月后，他握著鋼槍，跟隨部隊踏入老山戰場。潮濕的空氣里彌漫著硝煙與腐肉的氣息，“貓耳洞” 里，積水常常沒過膝蓋，戰士們的皮膚潰爛生蛆，卻只能咬著牙堅守。
1984 年 3 月的那場戰斗，成為楊啟良生命中最慘烈的記憶。13 名戰士奉命奪取 166 高地，卻遭遇越軍數倍兵力的瘋狂反撲。子彈呼嘯而過，戰友們一個接一個倒下，鮮血染紅了陣地的紅土。當最后兩名戰友也重傷昏迷，陣地上只剩下楊啟良一人。
“向我開炮！向我開炮！” 他對著步話機嘶吼，聲音嘶啞如破鑼。左腿被子彈洞穿的劇痛中，他拖著傷腿來回穿梭，用機槍掃射、拿手雷轟炸，甚至抓起石塊砸向沖上來的敵人。整整四個小時，他以血肉之軀抵擋住越軍四次進攻，擊斃 18 名敵人，直到援軍趕到。
戰后，楊啟良被授予一等功，戰友們稱他為 “活著的王成”。而他卻在潮濕陰暗的 “貓耳洞” 里，默默堅守了整整一年。當他走出陣地時，渾身長滿疥瘡，頭發打結如氈，連說話都變得磕磕絆絆。
1996 年轉業后，楊啟良脫下軍裝，穿上便服，成為消費者協會的一名工作人員。面對難纏的投訴者，他總是說：“我的拳頭是用來打敵人的，不是打自己人的。” 十余年里，他調解過的糾紛上千起，為消費者挽回經濟損失數百萬元，被大家親切地稱為 “老娘舅”。
從槍林彈雨的戰場，到瑣碎繁雜的調解桌前，變的是身份，不變的是那份 “為人民服務” 的初心。楊啟良用行動詮釋著：真正的英雄，既可以在戰場上以一敵百，也能在平凡崗位上默默守護一方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