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人到中年,許多人都有過離婚的念頭。
我也一直有這個想法,但想著女兒還小,等她有了工作嫁了人再說。
等女兒大學畢業了,咱也五十多歲了,又沒了折騰的心勁了,但心中總有那么一股子不甘的氣。
誰知今年過年,我們一家三口,同時患上了甲流。
那個難受勁啊,坐臥不是。
這時候,老公卻一改往日的頹廢,承擔起了全部的家務活。
病好后,我忽然就想明白了:老公就像家里的酸菜缸,平時看似無用,卻也不能沒有。
扔了,可就吃不上那可口的酸菜了。
下面,就讓我來給你細細聊聊我家那口。
第一章這個男人我看一眼都夠了
我叫李運紅,家是豫西南農村的,嫁了個老公叫張大剛。
這個老公啊,是個復員的軍人,沒什么關系,也沒安置什么好工作。
開始在鄉供銷社上班,后來單位不行了,就是半下崗狀態。
年輕時還四處跑跑,做點小生意。
這一上五十歲,徹底躺平擺爛了,啥也不干,就種種家里的一畝地。
閑了在鎮上擺個修電動車的攤子,高興了去支兩天,不高興了就不干了。
刮風下雨也不干。
怎么說他都不聽。沒事就去釣魚,要么就躺沙發上玩手機。
我是看見他就煩,說兩句話就吵。
我們早就分房睡了,誰也不打擾誰,清靜。
這不馬上過年了,當老師的女兒從學校回來了,我們倆個又算睡一個床上了。
天還沒亮透,院里的老公雞剛打第一聲鳴,我就醒了。
伸手往旁邊一摸,老張四仰八叉地占了大半個床,呼嚕打得比村口磨面的電碾子還響。
我抬腳踹在他小腿肚上,那截常年在釣魚曬成醬色的皮肉彈了彈,人倒是往墻根蛄蛹了兩寸。
看他那樣子,是不準備起來。無奈只好自己先起來了。
我把稀飯熬在火上,就去廂房的酸菜缸里撈酸菜。
女兒說中午想吃酸菜面條,我得把酸菜撈出來洗洗,中午讓老張再去買點鹵豬肉一炒。
這樣的面條,女兒最喜歡了。
這口黑陶缸是婆婆分家時給的,說是什么光緒年間的老物件,傳家寶,我是一個字都不信。
我瞅那缸身上橫七豎八的裂紋,掉了釉子,活像老張后脖頸上曬脫皮的皮膚。
“紅紅,灶上餾饃別忘了!”屋里傳來含混的喊聲。
我故意把鐵盆往石板地上重重一磕,昨晚上為著買年貨的錢剛吵過架,這會兒倒會充大爺使喚人了。
三十年前相親那會兒,媒人舉著老張穿軍裝的照片可勁夸:
“瞧瞧這身板,跟白楊樹似的直溜。”
誰能想到現在他往沙發里一癱,活脫脫像條爛?的死魚。
上個月村頭超市新進的電飯煲,人家王柳青家男人眼都不眨就買回家。
我家這個倒好,蹲在貨架前比劃了半天。
“咱家的高壓鍋比這個結實多了,還能用好幾年。”
我把酸菜缸蓋上時,伸手抹了把缸沿。
去年缸口裂碰缺了個口子,老張非說拿水泥糊糊還能用。
結果開春腌的芥菜全泛了白毛,氣得我抄起掃帚追著他滿院子跑。
后來,他才又弄了一次,才算不跑氣了。
可要真讓扔了這破缸,心里又跟缺了角似的。
到底跟了幾十年的老物件,舍不得是真的,況且放家里還能鎮宅不是?
堂屋傳來踢踢踏踏的拖鞋聲,老張頂著雞窩頭晃出來,秋褲松緊帶垮在胯骨上。
我別過臉去舀小米粥,砂鍋里噗噗冒著泡,就像我喉頭滾了半宿沒罵出口的話。
“女兒回來,你注意點形象行不行?”
第二章我早就想離婚了和老張的三宗罪
砂鍋蓋"哐當"砸在灶臺上時,老張正蹲在門檻上刷牙。
泡沫星子濺到搪瓷缸里,混著他含糊不清的嘟囔:
“大早上吃槍藥了?”
我扯下圍裙往繩上一甩,塑料紐扣彈在玻璃窗上叮當響。
這話要是擱二十年前,我保準抄起搟面杖敲他腦殼。
如今倒練就了門絕活——能把火氣團成團咽下去,在腸子里漚成肥料。
要說這十五年攢下的委屈,比這二層樓還高。
頭一樁就是他這摳搜勁兒,活像貔貅轉世只進不出。
去年臘月二十三,鎮上新開的超市搞促銷,我交待他給我買一提柔軟的維達卷紙。
老張一如既往地扛回捆草紙,說是村東頭老李頭自己搗鼓的,便宜。
“擦屁股要那么貴的紙作甚?”
我氣得想罵人,最后還是自己拿了在飯店打工的錢去買了一提回來。
我碰到隔壁的趙玉桂踩著細高跟"咯噔咯噔"過去,懷里抱著進口衛生巾,她男人在后頭拎著兩桶花生油。
我就想起結婚時老張拍胸脯說:
“跟了我,絕不讓你受委屈。”
我真該把他這話裱起來掛在堂屋里。
第二樁罪就是他那驢脾氣。
前年女兒發高燒,我摸著閨女滾燙的腦門急得直轉圈。
這位爺倒好,蹲在檐下修他那破摩托車,頭都不抬:
“喝點熱水捂捂汗,明早要還燒就去診所掛瓶水。”
我抄起暖壺要砸,終究還是輕輕擱回煤爐上,真砸了還得花錢買新的。
女兒難受了一夜,第二天還是去了診所,輸了兩天水才好。
最可恨是第三樁,躺平擺爛的本事堪稱一絕。
我說你整天除了釣魚還有什么本事,你就去找個保安,給人看看大門一個月也掙個三千元。
老張脖子一梗說:“我不愛上夜班。再說咱就一個閨女,掙那么多家業留給誰?”
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們老了不需要養老嗎?生病不需要花錢嗎?”
“咱不是還有十幾萬的存款嘛。夠了,我老了還能領一千多養老金,怕啥。”
老張振振有詞,就是不干。
還做我的工作:
“你沒事了別去打工了,這個年紀了把身體照顧好比啥都強。累得要死要活的,明天自己受罪。”
我覺得他就是一派胡言。
離婚協議三年前我都托人寫好了,趕集時在鎮上文印店打的。
他說:“幾十幾了離啥婚,惹人笑話,記住,結發夫妻才是真的。你再找一個還不勝我哩。”
我說:“我不會再找了。”
他就笑笑說:“不找了還離啥,這樣過著不是一樣。”
協議書被他扔在茶幾下面,我怕女兒看見了,又把它放在柜子的抽屜里。
抽屜里還壓著一件褪色的紅毛衣,是當年他退伍回來送我的第一件禮,一直沒舍得扔。
我在床上睡不著覺,堂屋沙發上傳來老張的鼾聲,混著電視機里咿咿呀呀的豫劇。
第三章過年一家人都病了
臘月二十三貼的灶王爺到底沒鎮住災,除夕晌午我剁餃子餡脫了棉襖,包餃子時就覺得有點冷。
老張貼完對子回來,一個噴嚏接著一個噴嚏。
還嘟囔著說:“誰想我了,這么大勁。”
他又匆忙提著火紙,供香去上墳,女兒也吵吵著一起去了。
下午包完餃子,我就感覺有點不對勁,頭重腳輕。
"三十八度五。"我甩著體溫計上的水銀柱,自己腦門也突突地跳。
老張和女兒一起回來時,一個賽一個打噴嚏。
女兒說:“山坡上的風有點大,估計受涼了。”
往年這時候,老張早該在院門口掛燈籠了。
眼下他裹著軍大衣蜷在灶口,活像條脫了毛的老狗。
我踹了踹他兩腳:“去診所掛水去,另外給我們娘倆買盒99感冒顆粒。”
老張說:“沒事,早點睡,發下汗就好了。”
真應了老話說的"屋漏偏逢連夜雨",晚上下餃子時我手抖得捏不住湯勺了。
老張掛著兩管清水鼻涕,伸手把我按回板凳:
"祖宗哎,大過年的你可別生病了,我就倒霉了。"
晚上吃過餃子,我也無心看春晚了,早早上床睡了。
老張進屋把空調開了,又給我被窩里塞了個?水袋。
我被零點的炮聲驚醒時,嗓子里只冒煙,剛想起身。
老張按住了我:“是不是要喝水。”
我嗯了一聲,老張把床頭柜上的保溫杯遞給我,里面是溫熱的梨水。
“我就怕你半夜渴,夠不夠,鍋里還有。”
梨湯水喝了,壓住了火氣。
我就想起來,他當兵探親那次,也給我熬過紅糖姜茶。
初一天沒亮就被鞭炮炸醒,老張居然早早起來,把餃子下了,正在院子里掃地。
初一沒有不起床的理由,一會兒小輩們還要來拜年。
我裹著棉襖站門里看他折騰,他那身軍大衣好像穿了好多年了,我也沒給他拆洗過。
強支精神忙了一天,終于安生下來。
女兒和我都躺在床上了,喝了藥就是睡覺。
老張也又打噴嚏又流鼻涕。卻還是把一日三餐做好,送到我們床頭。
最邪門的是夜里,兩床被子中間隔著楚河漢界。
他那邊咳嗽一聲震得滿屋亂顫,我這邊翻個身,他都知道 。
后半夜氣溫下來,我感覺發寒,突然有團熱氣貼過來,我剛想抬腳要踹,卻沒一點力氣。
他把被子蓋到我身上,抱著我睡。
那一晚竟然睡得特別?和特別踏實。
后來,我再去撈酸菜時,我發現缸沿不知何時糊了圈紅紙,那缸身上歪歪扭扭的"福"字,應了老張那句話。
“過年了,總得應個景兒。”
忽然就覺得這缸活像我們這二十年的日子,磕磕碰碰,總算沒破。
第四章男人的用處
開春后村頭要修柏油路,推土機轟隆隆碾過麥苗時,我家院墻跟著抖了三抖。
我攥著鐵锨守在西墻角,聽說路要沖我家院墻。
“你家這墻得往里收半米。”
戴金絲眼鏡的測量員腳尖點點水泥縫,后頭跟著兩個啃雞蛋灌餅的壯小伙。
我后脊梁瞬間繃得筆直,這墻要是補沖了,院子的風水就壞了。
正要叉腰理論,老張趿拉著膠鞋從茅房晃出來,褲腰帶還松垮垮吊著。
我氣得直瞪眼,這節骨眼還顧得上拉屎!
卻見他突然挺直腰板,嗓子大的出奇:
“非得沖我家院墻,路稍微拐一點不行嗎?少在這給我哆嗦,要么全賠,要不拐彎。”
那群人后來再不來說事,我家院墻到底保住了。
老張蹲在墻邊埋一塊大石頭,上書五個朱砂紅字:泰山石敢當。
這是他從一個風水先那請來的,說能破路沖煞。
陽光把他后脖頸曬出油汗,順著脊梁溝流進褲腰。
記起那年他剛退伍,穿著漿硬的綠軍裝幫我爹修豬圈,也是這副夯實的背影。
清明前村里辦白事,趙家老爺子走了。
我翻出壓箱底的黑呢子褂,臨出門前老張往我兜里塞了五百元錢。
“喪宴上女人們圍著我夸衣裳板正,老張對我好。”
轉身瞥見柳玉桂縮在角落不吭聲,幾個多話的嬸子說:她新找的男人卷了錢跑了。
沒男人的女人,在人前挺不直腰桿。
谷雨那天村里來了收古董的,圍著酸菜缸轉了三圈。
“大姐,這缸能賣八百!”
販子伸出兩根手指頭比劃。我攥著洗干凈的雪里蕻,
覺得可惜了。
老張從屋里出來說:“滾,不賣。”
我想想也是,賣了這缸,可就吃不上自己泡的可口酸菜了。
這個春節,我算想明白了,男人就跟農機具似的,得講究個使用方法。
好比去年,王玉桂二婚時,新燙的羊毛卷晃得人眼暈。
我們一起去吃席,我胳膊肘捅了捅老張:"去,給你媳婦盛碗米酒湯圓。"
他伸手就把那一海碗湯端到了我面前,有人看不順眼,剛想張口說話,瞅見我們老張門神一樣的臉,話又縮回肚子里去了。
前些天洗衣機又犯病,滾筒轉起來跟拖拉機似的咣當響。
我說:“老張,洗衣機壞了。”
老張就從他那百寶庫似的工具箱里掏出起子來。
“老毛病了,緊一下螺絲就好了。”
眼見他大半個身子鉆進機器里,秋褲腰露出半截。
二十年前他幫我爹修脫粒機,也是這副撅著腚的德行。
最妙是當樹洞使。
中元節那晚夢見早逝的娘,夢里哭得稀里嘩啦。
老張從另一個房間跑過來,悶聲問:“哭啥呢?大半夜的”
我對著黑漆漆的房梁說:“娘托夢嫌我腌的糖蒜發苦。”
他嘟囔一句:“那不是小事,明兒買袋新冰糖。”
他轉身出了門,我的心情也不那么難受了。
結語
男人這個東西,平常看著沒用,但關鍵時候,還是能頂上去的。
就像這老酸菜缸,看著礙眼,但扔了吧,又吃不到可口的酸菜。
算了,還是留著吧,用來鎮宅還是不錯的。
大家伙說是不是這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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