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德“燒臘”是順德菜立足江湖,引領風騷的一股力量,不管是廟堂盛宴,還是坊間清歡,都離不開它們,有人念念不忘煙火燒鵝,有人夢中追逐妙齡乳鴿,有人在入口即化的叉燒里品出了人生的化境滋味,有人在燒豬的香脆與呈現儀式里體味到了民俗與文化的蘊意,凡此種種,不管你來自哪里,帶有怎樣的吃的意愿,順德菜的“燒味”總能以獨有的滋味升華你的感官和味覺。順德“燒味”如此驚艷誘人,與之齊肩并舉的“臘味”自然也會叫人垂涎欲滴,一旦觸及,便愛不停口。
“臘味”是中國傳統腌臘制品的統稱,主要通過鹽腌、風干、熏烤等工藝制成,具有獨特的風味和耐儲存的特點,因地域和飲食文化的差異,“臘味”也是“百花齊放”,各有千秋,其中廣式臘味(廣東、香港)、川湘臘味(四川、湖南)、江浙臘味(浙江、江蘇)、云貴臘味(云南、貴州)等是地域性的代表。
順德美食在“蒸、煮、炒、烤、煎、燜、燉、灼”領域,以其獨到的廚藝,開辟了品類眾多,香溢萬方的龐大體系,這個龐大體系中,順德“臘味”既是獨立的一種特色菜品,同時也是一種烹制順德特色菜肴的特別食材。這是因為,不管是順德臘肉、臘鴨、臘魚、臘腸,它們都可以用蒸的方式獨自成菜上桌,此外,還可以作為配料,用炒、燜等烹飪技法烹制特色菜肴。其中臘肉炒芥蘭或臘腸炒芥蘭是順德拿手的小炒,炒好了這道菜,在一定程度上能代表廚藝的水平。把簡單的東西做到極致就是不簡單。順德菜中的臘味炒芥蘭的奧妙,可謂中國哲學在烹飪中的鮮活體現。
“臘味”所蘊含的不僅僅是味道,更深的是這味道背后蘊含的文化和鄉土根脈,也正因此,順德“臘味”顯得別有風味。順德是魚米之鄉,物產豐富,尤其是水產品,順德農耕文明與工業化初期交織的“桑基魚塘”模式(桑基魚塘是順德人創造的獨特農業生產系統,其核心在于“桑樹養蠶、蠶沙喂魚、塘泥肥桑”的閉環生態鏈。這種模式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譽為“世間少有美景,良性循環典范”。這一高效循環模式使得順德在19世紀成為珠三角桑蠶業核心,桑地面積曾占全省56%,生絲出口占全省80%)更是盛極一時,“一船蠶絲出,一船白銀歸”更是明清至近代順德桑基魚塘經濟繁榮的生動寫照,反映了當時順德作為“南國絲都”的輝煌歷史。也正因為這種特殊的發展背景,使順德人更有基礎去把豐富的物產與烹飪結合起來,進而開創了一個以“全民皆廚”(前文已提到“在順德,美食是全民共同的榮耀符號,人人皆廚可能過譽,但人人會吃,人人識吃是這座城市標志性符號”),全民好吃、會吃的人間盛況。順德能以一個縣域地區,在激烈的世界美食之都的申報競爭中脫穎而出,關鍵的一點還是“吃”的民間力量和民間基礎。基于歷史發展背景和厚實的民眾基礎,順德“臘味”的魅力自然也來自民間。
順德的“臘味”主要有臘腸、臘肉、臘魚、臘鴨等。順德臘腸是廣式臘腸的代表之一,以其甜香醇厚、油潤不膩的特點聞名。它的制作講究選材、切配、調味、腌制、灌腸、時節等。制作上好的臘腸首先要選用新鮮的土豬肉,肥瘦比例通常為3:7或2:8,前腿肉或后腿肉較佳,肥肉需用豬脊膘,口感更爽脆。瘦肉切0.5cm見方的小丁,肥肉切更小的粒。制作上好的順德臘腸,肉一定要刀切,不能用絞肉機絞,就像餃子餡,肉要刀切一樣。選切好肉,關鍵的是腌制調味,順德臘腸的神妙滋味,根本上來自調味腌制,其中用鹽最為關鍵,就像常言所說,“好廚子一把鹽”一樣,鹽是制作順德臘腸的魂,此外,鹽與糖、醬油、酒的配伍決定了順德臘腸的風味,也正因為這種配伍的奧妙,順德臘腸的風味也各有特色。腌制中,肥肉可提前用糖腌制,使口感更爽脆,混合肉丁需拌勻后腌8小時,其間進行翻動入味。灌腸工藝也是很講究,豬腸要用溫水泡軟,清洗后灌水檢查是否漏氣。灌制時肉餡需緊密填入,避免空氣殘留,灌好后用細繩分段扎結(約15cm一節),并用牙簽扎孔排氣,防止爆裂。晾曬風干是制作順德臘腸的關鍵期,嶺南天氣多潮熱,盡管到了秋冬季,大部分時間還是潮濕的,要選天氣晴好,北風吹的時段,將灌好的臘腸用熱水快速燙洗表面(殺菌防蠅),懸掛于通風處,接受3-5天陽光生曬(避免暴曬,溫度宜低于20℃)。此后移至背陰通風處繼續進行陰干發酵7-10天,使臘腸外干內軟,風味逐漸醇厚。
順德臘肉是順德臘味“三劍客”(臘腸、臘肉、臘魚)中味道最香濃的,因腌制中使用高度白酒配伍制作,在降脂肥而不膩的同時,還有特別的醇香,豐潤如玉。制作上好的順德臘肉,要選用肥瘦相間的五花肉或肋條肉,肥瘦比例通常為3:7,要達到口感油潤而不膩。一般將肉切成寬1.5厘米,長33-38厘米的肉條,頂端穿孔,以繩懸掛。腌制中主要使用鹽、糖、醬油、紅臘、高度白酒等,腌制時,調料與肉條充分拌勻,每隔2小時翻動一次,腌制8-10小時,確保入味。風干是制作順德臘肉的關鍵一步,要選秋冬北風起的時節,在北風晴天中自然風干。
順德臘魚是順德臘味中的“鮮將軍”,也是最有“魚米之鄉味”的臘味,主要有咸香臘魚和霉香臘魚兩種類型,其制作工藝和風味各具特色。咸香臘魚的制作,先選用新鮮草魚、鯪魚或鳙魚,去內臟,保留魚鱗(部分做法去鱗),用鹽和白酒搓洗魚身,去除腥味,瀝干水分后腌制,將粗鹽(魚重的10%左右)均勻涂抹魚身內外,可加花椒、八角、陳皮等香料增香,腌制好后,用竹簽撐開魚身,懸掛于秋冬季北風起的時節,在通風晾曬5-7天,至肉質緊實、表面干燥。
霉香臘魚(發酵風味臘魚)臘魚的制作,前期準備與制作咸香臘魚一樣,不同之處在于發酵霉化,順德霉香臘魚的霉化,注重自然霉化,將魚置于陰涼通風處1-2天,使其輕微發酵,產生霉香。也可涂抹米酒或酒糟,加速發酵并增添酒香,此后,用炒香的花椒鹽、豆豉、陳皮等涂抹魚身,腌制3-5天,之后晾曬進行二次發酵,先晾曬3-5天至半干,再移至陰涼處繼續發酵,使霉香更濃郁,但需要控制發酵程度,避免過度霉變。較之咸香臘魚,霉香臘魚更為獨特,帶有發酵的霉香,如發酵的普洱茶一樣,有獨特醇厚的霉香,肉質松軟帶膠質,入口更綿密。順德臘魚無論是咸香還是霉香,都體現了順德人對食材的精細處理與風味的極致追求,值得去細微品嘗其中滋味。
順德臘鴨以其獨特的制作工藝和鮮美口感聞名,制作時選用肉質緊實,脂肪適中的本地麻鴨或水鴨,以秋冬季節的鴨子為佳(此時鴨肉肥瘦均勻,風味更足)。宰殺后清理內臟,剖開鴨身成平板狀,洗凈血水并瀝干,用重物壓平鴨身,確保形狀平整,便于風干。腌制的配料主要是粗鹽、白糖、白酒(如米酒)、醬油、五香粉、花椒等,也有加入陳皮或八角增香。將調料均勻涂抹鴨身內外,腌制時間約24-48小時,其間翻動入味,之后用竹簽撐開鴨身,穿繩懸掛于通風陰涼處(避免暴曬),晾曬3-5天。順德臘鴨表皮呈琥珀色或深金黃色,脂肪透明,肌肉呈暗紅色,口味咸香濃郁,層次豐富,肉質緊實,肥而不膩,嚼勁足,越嚼越香。
中國的年味是可以品出滋味,嚼出勁道,喚起記憶,聞到鄉土的文化聚合符號,順德臘味使年味更足。進入臘月,每家每戶都得自制或訂購臘味,飯桌上都得有臘味,順德年味在順德臘味濃郁咸香的加持下悠然而歡實。除了過年時節,順德臘味成為美食主角外,四季輪回中,順德臘味也是常見的美味,尤其以煲仔飯聞名,臘味煲仔飯幾乎是順德中式快餐的代表,也是街頭坊間美味熱度最高的代表之一,米飯與臘味同煲,在蒸與焗的同步烹制下,米香與“臘香”融為一體,在加上米焦的“鍋巴香”,那就是天下“第一味了”。由此,來順德,臘味煲仔飯是必吃的優選。順德的臘味經典,除了煲仔飯獨成一派,風靡市場的“單項味霸”外,順德的“臘味小炒”也是誘人欲滴的,臘味炒芥蘭,臘味炒菜心是經典代表。意猶未盡,鑒于順德“小炒”的豐富別致和滋味萬千,后續文章專門細述,包括本文提及的“臘味小炒”,讓你領略順德菜龐大體系中“小炒王國”的獨特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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