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于《陽光》雜志2025年5期

題記：6000年文明史，2600年建城史，北國鎖鑰，南國門戶，古謂“彭城”，現稱徐州。一份旅游攻略，已使我心馳神往。與朋友相約，一路南行，便有了這次與彭城的美麗邂逅。

與陶俑對視

人生旅程，離不開土。初心使然。

女媧摶泥，與土結緣，制造為人，綿延不絕。

那些工匠，深入骨髓的本領，便是體味挖掘，將世間的每個人做成自己本來的樣子，讓它們凝結泥水，固化為模，匠人與陶俑這才有了心靈的溝通、動作的默契。

與土關聯，徐州，兵家必爭，有多少人浴血大地，浸淫其中。尤其那些戰將兵勇。

我在徐州博物館見到了形色各異的一批陶俑。據說那是從城下城中發掘出來的。

面帶微笑、陶醉歡喜，冥思苦想、琢磨事理，遭遇難事、揣摩得法，眼神炯炯、聰明伶俐……或許，生活中不乏這樣的人，一人一面，百姿千態，千人千面。

我躬身彎腰，靜心與陶俑對視。

它，不認識我，一直不理我；它們，對我的到來無動于衷，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不認識它、它們，盡管為它們留影攝像，收入鏡頭，也只能算作一種回憶時瀏覽的鋪墊。

它們想什么，我不清楚。我想什么，它們更無法得到答案。

與陶俑對視，現實的世間，有和它們長相一樣的人嗎？是一種模板刻印，還是一種身體輪回。

人生旅程，離不開土。殊途同歸。

站在舞俑面前

一尊尊舞俑吸引了我的目光。

長袖飄逸，風為之動，有的揮灑自如；舞姿曼妙，聞樂起舞，有的掩面而笑；動作凝結成固態，陶醉其境，瞬間定格成永恒，活靈活現。

拋袖長歌，是主動迎合，還是被動應付，千年之間，單調而不乏味，枯燥而又淡然。

笙歌響起，簫震八方，琴瑟和鳴，似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永無休止地，站立原地，為逝去的皇家貴族充當門面，為眼前的工匠提供定型素材，為每一位后來人的觀瞻重新打起一份精神。

舞俑，還在舞，是命理的堅守，感恩工匠的辛勞，是責任的傳遞，敦促一份手藝的傳承。

舞俑，聚在一起，就被翻譯成了一顆顆星辰，不間歇地忽明忽暗地照耀一方天空。

躺臥的金縷玉衣

175厘米長，4248塊玉片，編綴金絲重1576克的金縷玉衣，是徐州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使用年代最早，玉片數量最多，玉質最好，制作工藝最精，由此成為極品。——這是專家的結論。

本想穿著金貴，護佑肉身，千年不腐，萬年不爛，實則不然。多少年后，尸骨已化為湯水，只剩下零散的玉片和玉衣，連接的金線也早已不翼而飛。

失去了連接物穿綴線，再貴重的物件，也是一盤散沙。時間，將每一個時日打發，將金縷玉衣打磨，幸虧還有記憶的史書佐證。

龜山探梅園

立春勃發，“聊贈一枝春”，龜山探梅園，已經得到了訊息。

這天，正趕上梅園開園儀式，鑼鼓震天，唱腔朗朗。梅，含苞待放，正在醞釀一場盛宴。抿嘴笑了的，是梅園的早產兒，怕是來一陣風寒，將俏立枝頭的故事演砸。

見我們自山東來，它問：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于是春風蕩漾之時，輕輕擺手搖尾，打聽遠方的消息。問及臘梅是否開放，我只好回答：離家有幾日，正值生長時！

龜山漢墓深處

西漢楚襄王劉注，在位12年，陵墓鑿成花費13個春秋。

是誰，掌握了石質結構，想方設法掏空了山體。

是誰，落下重錘敲打第一鑿，從此這里不再寂寞。

是誰，把墻壁打磨得光潔如鏡，將數噸重的用來堵塞甬道的塞石填入其中，一枚硬幣也難以填空，雖然沒能阻擋開掘墓穴，沒能逃脫盜墓者的擊打。

又是誰，將兩條相隔19米的甬道，平推56米后，在相差5毫米的地方相遇。

沿規整的巷道前行，似在聽訴一個個傳說，探明一個個未解之謎，不僅僅是你我他的夙愿。

燈影，猶如一級級臺階，走向深處，愈發迷惑。

隔斷，顯現一幕幕歷史的沉淀，不想隔斷歷史夢求無疆的人，都已經被時代隔斷。

石墻上的鑿痕，是一滴滴汗水滑下的流痕，更是一道道挺起的白花花的脊梁。

寶蓮寺的香火

香與火的接力，現實與傳統的賡續，信奉的力量拓展，信仰的固守底氣，由此顯得寶蓮寺的香火接續不斷。

一張二維碼，可以點燃幾炷香，裊裊上升的煙氣，能夠抵達預想之地；一份印好的祈福字條，寫上內容，就能傳遞到上峰官邸，隨后下撥愿景；一桶潔凈的礦泉水，系上一條絲帶，就能送去溫暖祝福，還愿于那份久盼的心中默念。

寶蓮寺的香火，地氣蒸騰之中，每一種祈禱都有表達之地：天王殿、祖師殿、普賢殿……

善男信女的一種寄托在心中萌生，一種祈愿在心底萌發，一種滿足在心里開花，一種期待在心靈盛開。

輕舟一葉

圣旨博物館前，有一灣碧水，一葉扁舟隨風蕩漾，飄忽不定。

“圣旨出朝，地動山搖，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回避，肅靜，威嚴，權威……將命運寫在紙上，把追問落在地上，雙膝下跪伏地叩首的形象，已經作古，奉天承運三呼萬歲的聲響已經久遠。

一道圣旨，就是一葉輕舟，裝載著某人的命運肌理，也演繹著某人的擢升降低。

方寸之間，氣象萬千。輕舟已過萬重山，承接不輟趣盎然。

張修東：山東能源肥城礦業退休職工。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煤礦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第21屆作家班學員。作品散見于《陽光》《山東文學》《青海湖》《工人日報》《中國煤炭報》《大眾日報》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