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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企的合作能維持多久？

碩果累累，足以載入制藥業史冊的賽諾菲/再生元伙伴關系，建立于2007年，直到2018年才結束研發合作，目前仍有多個藥物的市場營銷維持合作關系。

像這種長期聯姻并不多見，但“閃婚閃離”在大型藥企里也極為罕見。可在6月23日，制藥巨頭諾和諾德卻偏偏來了這么一出：與配制藥企業Hims & Hers的合作，不到兩個月即告吹【1】。

這段短命聯姻背后，是手握GLP-1類重磅減肥藥的傳統藥企不知該如何擺脫的配制藥威脅，以及諾和諾德本身的減肥藥中場危機。

2021年，司美格魯肽的減肥版，Wegovy獲得FDA批準上市【2】。平均減重15%的超強療效迅速引爆市場，可隨之而來的是司美格魯肽的供不應求。這讓原來極為小眾的配制藥異軍突起——依據美國法規，如果某個藥品處于短缺狀態，其它企業可以生產配制藥來緩解供應不足（）。

比如Hims & Hers，本是一家遠程醫療企業，在GLP-1類藥物緊缺的背景下入局配制藥，購買司美格魯肽原料藥，再分裝出售。

一開始，傳統藥企對配制藥企業的威脅并沒有充足認識，當時它們的正版產品處于供不應求狀態，即使配制藥搶了部分市場，可這部分自己本來也沒有產能去滿足。

但從2024年起，局面開始轉變，產能的增加讓藥企希望奪回在它們看來本該屬于自己的市場。而GLP-1類配制藥的飛速發展也確實開始嚇到傳統藥企了：沒人知道配制藥搶了多少諾和諾德的蛋糕，但一些配制藥從業人員估計全美30%的司美格魯肽處方由他們供貨【3】。甚至連諾和諾德管理層也不得不承認配制藥影響了企業實現營收目標。

2025年初，Hims & Hers甚至跑到超級碗上打廣告：

儼然有喧賓奪主的態勢。

但是，隨著GLP-1類藥物陸續被FDA解除緊缺警告，配制藥企業也遇到了生存危機：諾和諾德、禮來紛紛表態將通過法律手段，維護自己的權益。潛臺詞：不能再配制我的專利藥了。

可就在外界以為傳統藥企們將與配制藥公司一路法庭見時，4月29日，諾和諾德突然宣布與Hims & Hers達成合作協議，后者將在自己的平臺上提供正版減肥版司美格魯肽Wegovy【4】。

在 Hims & Hers的超級碗廣告后，諾和諾德曾在美國主流媒體上打出整版廣告回擊（）。這倆都能領證，不知是令人該相信愛情，還是不該相信愛情。

宣布合作時，諾和諾德與 Hims & Hers說的是建立長期合作。

但是，不到兩個月，諾和諾德就發現這日子沒法過了，宣布中止與 Hims & Hers的合作。

諾和諾德給出的理由包括 Hims & Hers沒有遵守禁止大規模銷售配制藥的法律，利用虛假的個人定制來規避法律規定，虛假營銷給患者帶來安全隱患。

綜合雙方對媒體的解釋，大概情況是：諾和諾德與 Hims & Hers合作后，預期后者逐漸放棄配制藥，專心轉型為Wegovy的電商，但 Hims & Hers并不認為自己應該放棄司美格魯肽配制藥生意，完全可以既賣配制版司美格魯肽的同時也給諾和諾德帶貨Wegovy。

值得注意的是，4月底雙方簽的合作協議并不涉及 Hims & Hers的配制藥經營，“轉型”實質上只是諾和諾德的單方面設想，這就埋下了隱患。

其實在FDA逐漸解除GLP-1類藥物各劑型緊缺狀態時，眾多配制藥公司早就開始盤算未來干啥。

理論上當藥物不再處于緊缺狀態，配制藥公司繼續生產銷售就違反了那些專利藥的市場獨占權，具有巨大法律風險。可面對減肥這個特殊市場，很多配制藥公司都開始另辟蹊徑，以為患者做個性化定制的方式，規避不得再生產GLP-1類藥物配制藥的法律條文。

這個思路也和配制藥的歷史作用有關：有些患者可能對原版藥物某個成分過敏，或者另外需要再加入其它藥物制成復方。配制藥過去就是針對這些特殊需求而來。

GLP-1類藥物的配制藥公司就提出，某個患者需要補充特定維生素，自己做的配制藥不是簡單抄襲司美格魯肽或替爾泊肽，而是加入了其它成分的個性化藥物（常見的是加入維生素B）。

這種“個性化定制”的合法性非常有爭議。在諾和諾德、禮來等傳統藥企看來，那更是瞎扯。

但對于 Hims & Hers這些配制藥公司來說，買司美格魯肽原料藥，加點維生素出售，利潤顯然遠遠高于給諾和諾德跑腿當電商。根據 Hims & Hers的說法，過去一段時間諾和諾德不斷向其團隊施壓，要求將患者“引領”到Wegovy這邊，干擾了它為患者做臨床判斷。

雙方對合作的定位差距如此之大，聯姻迅速瓦解并不意外。

但諾和諾德與 Hims & Hers的合作崩解之后，傳統藥企還是要面對拿配制藥公司怎么辦的難題。

給司美格魯肽加維生素的配制藥公司固然承擔著巨大的法律風險，可只要它們不停產，實際的經濟損失可是在諾和諾德、禮來這邊。

最近諾和諾德、禮來都推出了直接面對消費者的網購GLP-1類減肥針渠道，顯然在借鑒配制藥企業的營銷模式。可是，雖然兩家都為此做了降價（3月，諾和諾德將Wegovy消費者自費價格降到每月499美元），但售價還是遠高于配制藥。諾和諾德不愿與 Hims & Hers繼續合作，估計Wegovy在后者平臺上的表現不會好到哪里去。

大型藥企的營銷能力強大——這些企業在營銷方面的投入遠高于研發。可傳統藥企在減肥領域經驗有限，其它方向積累下來的營銷理念、方式未必適用。

配制藥公司是傳統藥企從未遇到過的新挑戰，目前看來，藥企還是沒摸索出這道題的解法。

與 Hims & Hers聯姻的短命，也繼續著諾和諾德的流年不利。

作為GLP-1減肥市場的開創者，諾和諾德如今卻受到競爭對手禮來的巨大壓力。 有效性上的差距，讓 司美格魯肽面對替爾泊肽，開始力不從心。禮來曾在公布財報時透露，替爾泊肽已占據美國市場新處方優勢。

后續管線上，諾和諾德更是捉襟見肘。在與Hims & Hers分手前一天，諾和諾德公布了 CagriSema兩項3期臨床試驗的更新結果，與此前公布的結果一致，有效性上與 替爾泊肽相似【5】。

定位于替換司美格魯肽的下一代產品，表現與禮來如今的產品類似， CagriSema的前景難言樂觀。

與Hims & Hers的合作失敗不會給諾和諾德帶來直接經濟損失，可從該聯姻的出爐到解體，諾和諾德對該合作的定位不清，令人詫異。這不是一個良好的管理團隊應有的表現。

當然， Hims & Hers的合作是在4月底敲定，5月中旬諾和諾德就換帥，逼當時的CEO下臺。這次極為短命的合作，更多會反映在過去的管理層上。只是，面對薄弱的在研管線，主打產品的老化，諾和諾德在減肥市場的中場危機仍在繼續。

參考資料

1.https://www.cnbc.com/2025/06/23/novo-nordisk-ends-wegovy-deal-with-hims-hers.html

2.https://www.drugs.com/newdrugs/fda-approves-wegovy-semaglutide-adults-obesity-5551.html

3.https://kffhealthnews.org/news/article/glp1-compounding-pharmacies-wegovy-zepbound-copycat-drugs-shortages/

4.https://news.hims.com/newsroom/hims-hers-and-novo-nordisk-team-up-to-expand-affordable-access-to-care

5.https://www.prnewswire.com/news-releases/cagrisema-2-4-mg--2-4-mg-demonstrated-22-7-mean-weight-reduction-in-adults-with-overweight-or-obesity-in-redefine-1--published-in-nejm-30248777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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