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1月19日,陳聰秀一個人在家,時任汀西縣保衛局區隊長的丈夫范其標在汀西縣保衛局還沒有回來。
既然丈夫還未歸家,陳聰秀便想著到地里干會活兒,打理一下莊稼,等丈夫快回來時,她再回去做飯。就在她即將出門的時候,家里突然來了三位客人。
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嫗,一位挑夫還有一位穿著軍裝的孕婦。陳聰秀此前從未見過這位孕婦,對她感到十分陌生,但從她的穿搭來看,陳聰秀也能判斷出對方身份不凡。
既然如此,為何要把她送到一普通農戶家呢?
原來,一開始負責照看這位女戰士的人是圭田鄉蘇維埃政府的主席陳開運,但隨著她的肚子越來越大,陳開運不方便照顧,所以就把她送到了陳聰秀家。
陳聰秀是一位十分善良厚道的農村婦女,她的人品是過關的,交給她放心。
陳開運對陳聰秀說:“聰秀妹, 從今天開始,這位同志嫂就拜托你幫忙照顧了,千萬不能出差錯啊!”
陳聰秀向陳開運保證:“你就放心吧,她在我這里肯定是安全的,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就這樣,女戰士被安排住在陳聰秀家,為了能讓她休息好,陳聰秀和蘇其標還特意給她收拾出一間干凈的廂房出來。
女戰士很感謝這家人對她的關照。那天晚上,三個人正坐在油燈下聊天,女戰士突然問陳聰秀:“大姐,咱家就只有咱們三個嗎?之前也沒有見過你們的孩子呢。”
聞言,陳聰秀嘆了一口氣說:“唉,我們沒有孩子,家里就我們兩個人,如今你住進來了,也就多了一個人跟我們聊天說話。”
聽完陳聰秀的話,女戰士沒有繼續說什么,只是盯著不遠處的燭火,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
大概過了幾分鐘,女戰士抬頭對陳聰秀說:“大姐,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所以等我的孩子生下來,我就把他送給你們!”
她的話讓陳聰秀大吃一驚,連忙問道:“那是你的孩子,為什么要送給我們?”
女戰士說:“我生下孩子后,是要回部隊的,帶著孩子不方便,我也不想讓孩子跟著我吃苦,我想把他留給你們……”
當時的陳聰秀并沒有把女戰士的話放在心上,以為她就是隨便說說,母親都很疼愛孩子的,怎么會舍得把孩子送給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外人呢?
幾天后,女戰士順利生下了孩子,是個男孩,渾身紅彤彤的,非常可愛。
此時,女戰士的身體非常虛弱,為了給她補充營養,陳聰秀把家里的雞蛋、粉干都拿出來給她吃,由于村子里沒有賣雞肉的,陳聰秀毫不猶豫地把家里的雞殺了,給她熬一大鍋雞湯。陳聰秀完全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對待。
孩子生下后,女戰士為了避免出現孩子依賴自己的情況,她把孩子抱給陳聰秀,讓她負責喂養孩子。看著母子“分離”的場面,陳聰秀不由自主地抽泣起來,嘴里還念叨著:“同志嫂好苦,生下孩子后還要去打游擊,都沒有辦法照顧自己的孩子!”
為了國家的穩定,為了百姓的幸福生活,她只能舍棄小家護大家了。
大約幾天后,女戰士抱著孩子來到范其標和陳聰秀面前,鄭重其事地對他們說:“我這個孩子,就送給你們養了!”
起初范其標和陳聰秀是拒絕的,不是他們不喜歡孩子,而是他們沒有養育孩子的經驗,怕養不好。后來是在女戰士的堅持下,夫妻倆才同意撫養孩子。
時間不早了,她要回部隊了,臨走前,她告訴范其標:“大哥,我給孩子起了個名字叫‘小定’,以后孩子就交給你們照顧了!”
說罷,她把孩子往范其標懷里一塞,騎著大馬揚長而去。
她沒有告訴范其標孩子的父親姓什么叫什么,也沒有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名,這不是因為她不信任這家人,而是當時中央紅軍有規定,女戰士們不能向外人透露自己丈夫的名字,即使她們被敵人抓住了,也絕對不能說。
后來這位女戰士因要跟隨部隊轉移到更加偏僻的湯屋村,所以臨行前特意帶了一些孩子的衣服交給范其標,其中有一個臉盆、一對籮筐以及一塊郵寄東西的包裹布。
從這之后,范其標一家就再也沒有見過這位女戰士了。至于女戰士留下的兒子,范家人給他起了個名字叫范家定,他跟著老兩口生活在長汀縣的農村里。
1952年,已經18歲的范家定正幫著父母準備年夜飯,忙碌了一年,他們終于可以歇一歇了。
就在要吃飯時,范家定發現父親有些反常。家里明明就三個人,父親卻特意擺了四個酒杯,這是為什么呢?范家定沒有細問,只是看著父親默默地往酒杯里添酒。
隨后,范其標拿起酒杯來到屋外的院子里,緩緩地將酒撒到地上。見此情景,范家定也來到院子里,他不解地問道:“父親,咱們家本來就窮,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可以喝幾杯酒,您為何要把酒倒掉呢?難道是在祭奠什么人嗎?”
聞言,范其標抬頭看了看已經長大成人的范家定,然后嚴肅地對他說:“孩子啊,有些事情,我想也應該告訴你真相了。你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這杯酒,是我祭奠你生母的。她是一個戰士,姓唐,至于她叫什么名字,那就不知道了。”
說罷,范其標便回屋了,只留下范家定一人在院子里,他在消化剛才父親說的那番話,他不是這家人的親生孩子,他的父母另有其人,他的母親是戰士,現在想必已經犧牲了,那他的生父呢?是活著還是……
后來,范其標還為范家定找出了當年他生母留下的遺物:一個藍色的包裹,一個臉盆。
為了能找到關于母親的線索,范家定時不時就抱著這幾樣遺物研究著,他發現藍色包裹上隱隱約約有字跡,但看不清楚具體內容。
范其標告訴他,你母親當年留下來的包裹是白色的,上面確實有毛筆字,但是我們不認識字,但又怕國民黨搜家翻找出這個包裹,所以為了避免麻煩,我就用染制藍灰色蠟染印花布的“藍靛”,把原來的包給染成藍色了,你看,這覆蓋能力還是不錯的,原先的字跡確實看不清了。
為了能讓文字再次顯現出來,范家定四處求教,直到1959年,25歲的他在縣公安局協助工作時,一位同志提議說,不妨將布包裹浸在漂白粉液中,等藍色褪去后,字跡或許就顯現出來了。
他這樣一試,遺物上的字跡果然顯現出來了,上面寫著:送勝利縣平安區琵琶龍鄉衛生材料廠交,唐一貞同志收……
原來他的生母叫唐一貞!
范家定沿著這條線索繼續尋找,意外發現他的生父竟然是曾任國務院副總理的陸定一!
1980年,范家定與時任全國政協副主席的生父陸定一在福州相認。遲到了34年的團結場面終于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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