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陸棄

近日，美國移民和海關執法局（ICE）在短短一周內逮捕了130名伊朗公民，這不僅僅是一次移民執法行動，更是美國國家機器在地緣政治沖突加劇下的系統性反應。過去幾天，美國對伊朗核設施的軍事打擊標志著美以同盟關系再度升溫，同時也點燃了華盛頓對“內部敵人”的焦慮。伊朗軍方迅速反擊，在卡塔爾美軍基地上空投下導彈，美國國土安全部也幾乎同步發布“威脅環境加劇”的警報。形勢驟變之下，這場針對伊朗移民的拘捕浪潮就不難理解了：這是一次用法律外殼包裝起來的政治報復，一場關乎選票、安全與“美國夢”之間殘酷角力的行動。

逮捕潮不是巧合，而是一場有步驟、有意圖的整肅。130名伊朗人并不是憑空被鎖定的目標，其中包括有人曾服役于伊朗軍隊、有人移民身份過期、有人僅僅是因“犯罪記錄”而成為重點監控對象。美國移民局此舉明顯是把民族出身與國家安全直接掛鉤，絲毫不掩飾將移民群體“標簽化”的意圖。最具諷刺意味的是，其中一位被捕者里布瓦爾·卡里米，居然是特朗普的支持者，還娶了一位美國妻子并即將迎來自己的孩子。在他被捕的第二天，妻子挺著孕肚接受采訪，強調丈夫對美國充滿忠誠，但這絲毫沒有改變聯邦特工當日早晨破門而入的結局。

現實中，這場打擊行動背后的深層邏輯早已脫離了個體行為或法律程序，而是一場“高風險應對”機制的顯性體現。美國行政系統在戰爭邊緣的高度緊張狀態下，往往會通過制造內部敵人來轉移民眾對外交政策代價的注意力。這種策略并不新鮮，從“9·11”后針對中東裔群體的監控，到疫情期間華裔社區被指為“生物武器代理人”，如今又輪到了伊朗人。每一次“敵對他者”的塑造，都是一次內部秩序的收緊，一次自由主義光環的破裂，一次對“美國是誰”的重新定義。

而特朗普在這一過程中的高調出場，絕非偶然。他的移民政策一向以強硬著稱，從“穆斯林禁令”到“零容忍政策”，每一次都以“國家安全”為名包裝，而這次也不例外。ICE局長湯姆·霍曼親口宣稱，“當前伊朗沖突期間，特朗普的移民立場尤為重要”。毫不掩飾的政治意圖正是此次拘捕潮最真實的注腳，特朗普不僅希望通過政策強硬博取右翼選民的歡心，更試圖將國家安全敘事變成連任籌碼。令人驚異的是，美國最高法院居然在此背景下裁定特朗普政府有權將非法移民驅逐到第三國，此舉無異于為其下一步大規模移民清洗開了綠燈。

這場移民危機的真正受害者，是那些早已在美國扎根、生活正常、并無任何“安全威脅”的普通伊朗裔居民。對于他們而言，特朗普的回歸不僅意味著政治風向的逆轉，更是一個現實版的噩夢再度上演。在這個過程中，美國政府已經不再關注個體是否守法，而是在用集體身份來投射國家仇恨。曾經自詡為“自由燈塔”的美國，如今卻正朝著“安全堡壘”的方向一路狂奔。美國的伊朗移民，不再是“融合的象征”，而成了“報復的靶子”。

與此同時，國際社會的沉默也令人寒心。在人權組織和移民權益倡導者還在就“拘捕是否合規”爭論不休之際，那些被捕者的生活已經被擊碎。他們的房門凌晨被敲響、配偶被隔離審訊、子女面臨遣返危險。這不是“國家安全行動”，而是一場冷靜、精準、赤裸的種族性整肅。美國不僅在用導彈轟炸伊朗的地下核設施，更在用法律體系摧毀伊朗裔在美的生存基礎。

未來的走向并不難預料。伊朗方面很可能將這些拘捕行動視為“國內戰爭升級”的象征，進一步加強對美報復的正當性論述。而特朗普及其盟友則會以此為由，繼續推動更大規模的拘捕與驅逐。“伊朗人都是潛在間諜”的輿論邏輯將獲得更大空間，政治極化將更深嵌于公共討論中。拜登政府的溫和聲音在這場由炸彈與手銬組成的交響樂中，顯得極其微弱，幾近消失。

美國社會正在走入一個更加極化、封閉的階段，民主的口號已不再具備自我校正的能力。移民政策成為國家機器意志的延伸工具，而非價值體系的一部分。當國家不再保障移民安全，而是以國家安全為名驅逐異己，美國夢便已變質成一場具有選擇性的特權幻覺。

在一個講究身份政治的國度，伊朗人的困境也不過是更大風暴的前奏。移民不是恐怖分子的同義詞，然而如今在美國，他們已經被安排到了那條線上。此刻，“自由”這個詞對某些人而言，只剩下關在牢里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