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越南老山深處,一位名叫楊啟良的戰(zhàn)士,在貓耳洞里堅守了整整一年。
這一年,他幾乎與世隔絕,戰(zhàn)友盡數(shù)犧牲,敵人頻繁襲擾,潮濕炎熱的環(huán)境讓人寸步難行,皮膚潰爛、彈片纏身成了常態(tài)。
他靠野菜與山泉水維生,忍受孤獨與病痛,只為一句“人在,陣地在”。
當他再次出現(xiàn)在部隊面前時,已經(jīng)蓬頭垢面到連領(lǐng)導都不認得,開口第一句話竟是。
“你是誰?”
一個人、一場戰(zhàn)爭、一場鋼鐵般的意志力碰撞,這究竟是怎樣的經(jīng)歷?
奔赴前線
1983年冬天,生活在浙江臺州的楊啟良只有22歲,村口廣播放著征兵的消息,一聲聲“保家衛(wèi)國”的口號像鑼鼓般砸進了他的胸膛。
一天晚上,他跑了十幾里路到鎮(zhèn)上報名點,站在冷風里等了兩個小時,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更想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順利通過體檢和政審后,楊啟良背著簡單的行囊,登上了開往軍營的大巴,那是他第一次離家這么遠,從此一步步被推向了國家邊境最前沿的戰(zhàn)場。
初入軍營,楊啟良沒別的念頭,就是一個勁兒地練習,他不聰明也不滑頭,只會把隊列練得比別人齊,把槍械拆得比別人快。
他知道,戰(zhàn)場不留情面,子彈不會因為你是新兵蛋子就多讓你三分。
幾個月后,他被調(diào)入步兵第一師第二團第三連,指導員看了他的訓練記錄,不禁說道。
“這小子夠拼,放到最苦的地方他不哭。”
就這樣,楊啟良被派到了當時最前線的老山地區(qū),乘著老舊的軍車,穿越崎嶇的山路,晝夜兼程,車輪碾過的,是戰(zhàn)火剛熄卻仍焦黑的土地。
車在老山腳下停下的那一刻,楊啟良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潮濕而腥辣的空氣灌滿鼻腔,還沒站穩(wěn),就被營長拍了一下肩。
“歡迎來到真正的戰(zhàn)場,接下來的路要靠你們自己走。”
老山邊境常年云霧繚繞,濕度高得連子彈都得小心保存,藤蔓植物糾纏著鐵絲網(wǎng),地雷就埋在看似安全的路邊,毒蛇和蚊蟲像幽靈一樣在夜里出沒。
每一次訓練前行,隊伍都得有人打頭陣,用探雷器掃出一條命的通道,楊啟良主動請纓,他走在最前,越靠近陣地,他越覺得肩上的責任像巖石一樣沉重。
“你不怕死啊?”
“我怕,但更怕我們死在這兒,家里人還不知道我們是為了啥。”
有一次,楊啟良正巡邏,聽到左前方“砰”地一聲,他撲倒在地,滾進了旁邊的灌木堆,子彈貼著他耳朵飛過,他等了十分鐘才緩緩往前匍匐,終于看到了敵人的影子。
他沒有立刻開槍,而是等到對方暴露了大半個身子,才“砰”地一槍擊中。
由此,他不僅贏得了連隊的尊敬,還成了班長,23歲的年紀,臉上的稚氣還未褪去,但目光已鋒利得像刀。
在前線,他漸漸明白,訓練場上的苦不過是開胃菜,真正的戰(zhàn)場是命懸一線的博弈,穩(wěn)住腳下的陣地,只為身后的祖國和那句未曾出口的承諾。
“我會回家。”
1984年3月,一天凌晨,連夜細雨剛停,指揮部下達了一項極其艱巨的任務(wù),由楊啟良帶領(lǐng)一支黨員突擊隊前往166高地,奪下陣地并堅守至大部隊推進。
他們從山腳出發(fā),借著夜色和地形的掩護穿越叢林,到達指定區(qū)域已是深夜,0點30分,突擊開始,手雷、輕機槍一齊上陣,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一場短兵相接之后,166高地被成功奪取,但這只是開始,高地上布設(shè)的貓耳洞成為了他們唯一的庇護所。
天亮之后,敵軍迅速調(diào)集兵力反撲,楊啟良和剩下的戰(zhàn)士們死死咬住陣地,一次次用生命將敵人逼退,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因為他是班長,是這個陣地上最后的指揮者。
連續(xù)多日的戰(zhàn)斗,楊啟良的神經(jīng)像繃緊的弦,只能在最短的空隙中打個盹,或者靠在洞口盯著遠方的動靜。
一個陰沉的午后,敵人悄然逼近,火力空前猛烈,他孤身一人守在洞口,把僅剩的一顆手榴彈握在掌心,望向遠處灰蒙蒙的山脊,突然間仰天大吼。
“向我開炮,向我開炮!”
那一刻,他的聲音穿透戰(zhàn)場,只要我軍炮火覆蓋了陣地,敵人也必定潰退,而他愿意為此賭上性命。
所幸,我軍炮火精準落點,成功阻擋住了敵軍推進,楊啟良趁亂奪回一支敵人的步槍,繼續(xù)守陣,那一場戰(zhàn)斗,他孤身擊斃18名敵軍,震懾了整條防線,因此得名“老山王成”。
生死堅守
當年,占領(lǐng)166高地后,楊啟良仿佛成了被時間遺棄的人,他不敢睡太沉,一閉眼就夢見戰(zhàn)友犧牲時的模樣,偶爾傳來的槍響不時提醒他,這個世界還沒安靜下來。
白天,他將敵軍的動靜刻進了骨頭里,只要一片樹葉掉落的聲音不對勁,他便立刻端起步槍,夜晚,他靠著洞壁蜷縮成一團,任由野草從洞口生長覆蓋。
一個月下來,他的胡子如野草般瘋長,臉上的泥巴與血痂混成了一層堅硬的殼,仿佛貼了張陌生的面具。
敵人并未放棄166高地,他們隔三差五便炮擊洞口,試圖清除楊啟良這顆釘子,他卻能靠著一次次挪動方位躲過炮火,靠著風聲辨別方位,靠著第六感捕捉敵人的腳步。
衣服從年頭穿到年尾變得裂口斑斑,皮膚從潮濕腫脹到干裂滲血,指甲下都是泥垢,就連嘴唇都因缺乏營養(yǎng)而皸裂,嘴里滿是潰爛的口瘡。
即便如此,楊啟良還會時常用石頭在貓耳洞的泥壁上刻字“我還在,陣地還在”,他不是寫給誰看,而是寫給自己看,提醒自己還活著,還在完成任務(wù)。
整整一年,沒有一封信傳來,沒有一個人來替換,他也從不主動呼叫上級,他知道自己可能早已被認為犧牲,但他更知道,只要敵人一日未退,這陣地便一日不能失。
直到一年后,部隊再次推進至老山地段,當指揮部接收到來自166高地斷斷續(xù)續(xù)的通訊時,誰也不敢相信那里還有人存活。
第二戰(zhàn)場
當楊啟良終于回到連隊時,站在隊列前靜靜地敬了個禮,動作不利索卻挺拔,連隊領(lǐng)導愣了三秒。
“你是誰?”
“三連,楊啟良,歸隊報到。”
所有人都怔住了,眼前這個瘦骨嶙峋、滿身傷痕的士兵,竟然在貓耳洞中撐了一整年。
幾天后,他被授予“人民解放軍一等功”,并榮獲“人民功臣”榮譽稱號,連隊也因此獲得“堅守英雄連”的集體表彰,楊啟良沒多言,只說了一句。
“我只做了我該做的。”
1996年,復員后的他進入臺州工商系統(tǒng),再后來,成了消費者協(xié)會的秘書長,從戰(zhàn)場到市井,從貓耳洞到辦公室,這條路走得并不平坦,楊啟良上任第一天就說過。
“消費者的權(quán)益,就是我的新陣地。”
一年之內(nèi),他處理了整整四百多起案件,有時一天要接手兩三件,常常忙到深夜仍未歸家。
有的時候在協(xié)商中,對方態(tài)度強硬、話語帶刺,甚至出言不遜威脅他。
“你要小心點,說不定哪天就倒霉了。”
“當年我頂著子彈過日子,你覺得我怕你這一張嘴?”
對方愣住了,那股從戰(zhàn)火中熬出來的硬氣,讓人不敢再造次。
最棘手的一起案件,是面粉里吃出蟲子的舉報案,舉報人高大威猛,說得有理有據(jù),可楊啟良憑借經(jīng)驗聽出了其中的漏洞。
面對他不動聲色地問了一連串問題,對方支支吾吾、漏洞百出,等到真相水落石出,舉報人惱羞成怒,叫囂著要“打他一頓”,面對威脅,楊啟良依舊冷眼相對。
“你打得過炮彈嗎,打得過仗嗎,我一個人能守一年貓耳洞,還怕你?”
威脅沒能嚇住他,反而成了他的勛章,不為私利、不懼強權(quán),為老百姓撐腰到底。
2015年,楊啟良選擇退居二線,成了一名普通干部,但他從未真正退下,疫情期間,穿著厚重的防護服,在農(nóng)貿(mào)市場巡查,親自檢查檢疫報告和流通登記。
有時,他走在大街上,沒人能看出他曾是一位一等功臣,但當他低頭查看商戶信息、指著臺賬挑錯時,那份嚴謹和堅定依舊讓人肅然起敬。
直到2017年,一張他年輕時在老山作戰(zhàn)的照片在網(wǎng)絡(luò)流傳,許多人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不茍言笑的老頭,真的是那位曾高喊“向我開炮”的英雄。
“你現(xiàn)在還覺得自己是戰(zhàn)士嗎?”
“哪怕脫了軍裝,我還是在戰(zhàn)斗,只是現(xiàn)在,為的是老百姓的一口氣、一分錢。”
楊啟良用他的一生告訴我們,戰(zhàn)士不是只屬于戰(zhàn)場,哪怕是在最平凡的崗位上,只要心中有信仰、有責任,那每一場為民眾奔走的斗爭,都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戰(zhàn)場”。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