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黨走了41年,沒有任何對不起黨對不起組織,真正做到無愧于人民,無愧于黨?,F在通行著一條極端錯誤的路線,被壞人利用,我盡到最后的努力,灑盡我最后的熱血為黨盡忠?!?br/>
這是王范在自盡前留下的絕命信,字字泣血,句句忠心。他為什么會寫下這樣的遺書自盡,身上又有什么樣的經歷呢?
1905年出生的王范,打小就在江蘇如東海邊練拳,曬得黝黑的胳膊甚至都能扛起近百斤的漁獲。
1926年,當小學教師王盈朝把鐮刀錘頭的徽章別在他胸口時,這個21歲的青年還不知道,自己往后的人生會有多么曲折。大革命失敗后,他帶著80多個農民在秘密據點里開黨組會議,土布褂子別著勃朗寧,鞋底還沾著鹽堿地的泥。
1930年逃亡上海的時候,他在十六鋪碼頭扛大包,看見英國巡捕抽中國苦力的耳光,咬牙把心中的憤恨壓下去。次年他就考上了巡捕,靠著那一身硬功夫和靈活的腦子,在弄堂里混得開。
不久之后,他就和打入巡捕房的黨員取得聯系。此后,王范雖然身上穿藏青色制服,腰別警棍,卻在巡邏時把情報塞進煙盒,交給弄堂口賣茶葉蛋的地下交通員。叛徒白某叛變后,組織就讓他盯著這個好色之徒。
某天深夜,他看見白某鉆進妓院,就讓酒鋪伙計尾隨,自己則繞到后門放信號。紅隊隊員翻墻而入時,他躲在街角偷偷吹了聲警哨,混亂中聽見叛徒的慘叫。這事兒后來被陳賡笑稱“紅色包打聽的妙手”。
1932年,叛徒在街角認出了王范,卻怎么也叫不出名字,面對叛徒,王范破口就大罵“你調戲良家婦女的時候被我教訓過”,審案的特務抓耳撓腮時,他心里清楚,只要熬過這關,就能見到延安的太陽。
在監獄的五年里,他跟陶鑄一起挑水,把鐐銬磨出齒痕,直到1937年國共合作,葉劍英把他從牢里接出來,他拍著滿身灰說:“總算從鐵窗大學畢業了?!?/strong>
延安的窯洞比上海的弄堂要亮堂得多。王范在中央黨??兄C頭學習,畢業后就到了保安處工作,整天揣著筆記本在黃土坡上轉悠。
1941年破獲“漢中特訓班”的時候,他帶著偵察員在雪地里一蹲就是好幾天,這才抓住一個特務的馬腳,順藤摸瓜挖出了幾十個潛伏者。毛主席在邊區會議上拍著桌子說:“這個王范,該給他戴朵大紅花!”
后來有人叫他“鋤奸模范”,他卻擺擺手,說這樣的榮譽稱號可比不上老鄉們送的小米粥暖乎。
1945年去熱河時,他騎在馬上看土匪“黑龍”張奎武的告示,夜里就帶公安隊摸進匪窩,那時土匪還在抽大煙,他一腳踹開門,槍口頂住了張奎武的腦門。這次行動中,一舉抓住了三百多名土匪。
那陣子老百姓更是編順口溜夸他:“王廳長一來,土匪跑光光?!?br/>
1949年王范跟著李克農進北京的時候,李克農讓他負責毛主席聽戲的保衛,他帶著隊員把自己負責的區域簡直翻了個遍,就連后臺的煤堆都扒拉過。事后李克農還笑他:“你比梅蘭芳還會唱戲?!?/strong>他摸摸后腦勺,覺得保衛首長比上臺唱戲難多了。
1955年當上海市檢察長的時候,王范常常穿著中山裝在辦公室踱步。黃浦江邊的檢察院大樓里,他盯著卷宗說:“清案要慎重,可抓可不抓的最好就別抓?!边@話傳到外面,就成了“右傾”的把柄。
1958年的冬天,他從檢察長變成七一公社的工業副部長,連降十級的文件下來的時候,他正在田頭幫老鄉挑糞。有人偷偷告訴他:“這件事毛主席都知道了,正發脾氣呢?!?/strong>
果然沒過多久,毛主席在上海視察的時候就把他叫到了身邊:“王范,怎么回事?”他看著主席鬢角的白發,喉嚨發緊得說不出話。陳毅就在旁邊打圓場:“他現在是上海的‘包打聽’?!?/strong>
毛主席一聽這話就笑了:“當年延安的‘紅色包打聽’,怎么能去挑糞?”頓了頓又說道:“王范是老革命,不能這樣處理啊?!?br/>
后來王范就被調到了閔行當區長,可他心里清楚,有些坎兒,不是毛主席一句話就能邁過去的。
1967年的批斗會簡直就像一場無休止的噩夢?!霸旆磁伞卑阉侥暇w育學院,讓他跪在碎玻璃上,脖子掛著“叛徒特務”的牌子。他想起1932年在監獄里挨老虎凳的日子,那時候都沒掉過一滴淚,現在卻看著墻上毛主席的畫像難掩委屈。
他想進京找主席,可到了北京才知道,城門樓子下全是戴紅袖章的人。陳毅想幫他,卻被罵作“二月逆流”,走投無路之下,他只好回到南京寫信,誰知道信還沒來得及寄出,就被抄家的人搜了出來。
1月11日那晚,他坐在書桌前寫遺書。給妻子的信里,他反復叮囑“把孩子帶大,救中國”。給毛主席的信里,他寫自己“入黨 41 年,問心無愧,只能灑血盡忠”。此外,還有一封駁斥誣陷的“交代材料”。
寫完最后一個字,他拿起抽屜里的手槍,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一直到1978年4月,中共江蘇省委為王范召開追悼會,悼詞中明確評價他“襟懷坦白、剛直不阿”,但當時還是保留了“犯過嚴重政治錯誤的表述”。一直到1983年,經過中央組織部復查,王范這才獲得徹底平反,恢復了“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的稱號。
如今南京的檔案館里,還存著那封217字的絕命書,紙頁泛黃,卻像永不褪色的血印,刻著一個老共產黨員最后的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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