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的每一輪騷亂中,從Gucci到Nike,從Best Buy到Apple Store,主要購物街上的幾乎每家商店都被洗劫一空。
唯獨有一扇門,始終完好無損——BookMonster,西木區那家面積不大,卻每次都幸免遇難的獨立書店。
自2012年起,它已經挺過了7次城市騷亂、4次零元購浪潮、兩任市長和無數次社會崩塌預演。
安保攝像頭記錄下了整整一個世代的消費自由主義革命。
這家二手書店像一位老僧,坐在烈火邊閉目念經,任憑雨點砸在街對面,看著別人家的iPad和香奈兒噴涌而出,自己這邊卻連一個頁碼都沒被掀動過。
這是每次騷亂廢墟中浮現出的最令人回味的花絮之一。
“為什么他們從不搶這家店?”
每次抗議活動最終爆發為內亂時,都會有人問這個問題。
媒體和公眾都在摸索對這個問題的解釋。
搶劫者從商店里拿走了他們可以帶走的所有東西。
衣服、電腦、披薩、炸雞、家具、玩具、藥物……
但奇怪的是,他們從來沒有碰過這家書店。
在得到回答之前,《赫芬頓郵報》又進一步提出了充滿矛盾的新的問題:“這家書店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騷亂者尊重閱讀,還是因為他們根本不關心書?”
如果是因為前者,無疑會讓那些想在騷亂中看到合法抗議核心精神的人感到振奮;而如果答案是后者,則會讓那些喜歡把騷亂者看作是無腦白癡的人感到安心。
為什么倫敦的劫匪沒有搶書?
打劫可以不講道理,但不可以不講分寸。
書店是所有人都默許不該被搶的地方。
書不值錢,但書不該搶。
就像做夢不賺錢,但你不能掐醒一個正在做夢的人。
在全球各地的暴亂中,不搶書店,已經成為了某種約定俗成的文化默契。
這是一種充滿尊重的約定——書籍不是商品,它是我們最后的體面。
正如一句伊拉克諺語所說:讀者不偷,偷者不讀。
在伊拉克的圖書市場,書籍在夜晚仍然留在街上,因為伊拉克人說:讀書人不偷,小偷不讀書。
社會學家赫伯特·金頓在他著名的《商品羞恥》一書中寫道:“人們不是在搶劫,他們在重新定義公正?!?/p>
這句話第一次在BookMonster門口貼出來的時候,是2020年。
當時附近的CVS藥局被整個搬空。
馬路對面的Urban Outfitters連試衣鏡都被搬走。
而BookMonster,門沒鎖。
燈還亮著。
仿佛那不是一家書店,而是個結界。
很多理性尚存的暴亂者主動搭起人墻,阻止其他瘋逼對它下手。
店里甚至在播放《1812序曲》,就像V在炸掉倫敦地鐵時燃配合放起煙花。
在那種血脈賁張、荷爾蒙上頭、褲衩都能當面具的時刻,人們還能對著書店遲疑、停步、低頭。
“搶書就像偷鏡子,沒有人想在怒火中看到自己。
多數人在那一刻,不愿面對自己還不會駕馭的東西。
如果說搶LV是為了填補面子上的洞,那搶書只能暴露靈魂上的裂縫?!?/p>
曾參與保護BookMonster的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一名教授認為,搶冰箱是怒火,搶鞋是尊嚴,搶書則是背叛。
騷亂者確實進來了。
他們推門,進店,甚至順手翻了兩本。
一個頭戴滑板頭盔的少年打開一本卡爾·波普爾的《開放社會及其敵人》,翻到第36頁,念出那句:“自由即不被別人強迫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p>
他沉默著緩緩把書合上,然后——離開了。
如何防止搶劫。把每家零售店都變成書店
“如果搶劫是一種聲明,”書店店主比爾·邁耶斯說,“那么放下書走人,也是一種聲明?!?/p>
當我們把一雙球鞋從貨架上塞進塑料袋,我們帶走的是品牌;當我們把一臺音響從玻璃柜臺里取出來,我們帶走的是低音炮的轟響;但當你拿起一本書,你面對的不是Logo,而是一個人的腦漿——帶血的思想碎片,經過排版和校對后,還依然保持著最原始的吶喊。
這很可怕。
騷亂者不搶書,是因為書比LED電視更閃亮。
書籍的光芒不映射在眼里,而是在腦子里——那是自我意識的冷光,是一種在混亂中仍然企圖理解這個世界的光。
而在真正的暴亂現場,自我意識是一種危險的負擔,是行動力的絆馬索。
11(唯一一家不會被搶劫者破壞的商店)
暴亂者,雖然在行為上如同掠奪的猛獸,可他們仍保留著一個人類最根本的情感——他們不愿被書評判。
他們可以撕碎整條商業街,但面對《安娜·卡列尼娜》的注視,他們低下了頭。
這就是為什么每個零元購的夜晚,BookMonster都可以如大教堂般穩坐原地。
它不屬于此地的任何一種可得性邏輯。
它是一座暗夜中的知識哨所,是搶劫者內心羞恥系統中最后一座沒有崩塌的地基。
視頻:南非唯一一家未被搶劫的購物中心是書店
BookMonster賣舊書,但從不打折。
它賣的是最貴的東西——閱讀的沉默、理解的痛苦、和文明最后的喘息。
它收銀臺上的標語寫著: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價格亦然。
它的推薦書單干脆就有點反人類:《蘇菲的世界》和《情緒勒索》放在兒童讀物區;《丑陋的中國人》被放在“自助游地圖”書架上;《駱駝祥子》被歸在“性別與運動”子類下。
于是你會看到一個用頭巾蒙臉的年輕人,在“當代酷兒哲學”標簽下抽出一本《金瓶梅》,然后沉思、皺眉、羞憤、放回。
這一套動作,如宗教儀式般標準,幾乎成了零元購愛好者在BookMonster獨有的閱讀儀式。
巴黎書店搶劫前后對比
一位曾參與3次騷亂的匿名受訪者在接受采訪時說:“我可以把沃爾瑪搬空,但我不能從BookMonster偷出一本《1984》?!?/p>
他頓了頓,說:“那玩意兒,會盯著我。”
這就是關鍵所在。
在暴亂現場,一切被搶的物品都有一個共性:它們閉嘴。
鞋子不質問你穿它的意義,手機不會關心你用它來刷啥。
但書會。
書是唯一會在你翻開它的一瞬間,反過來凝視你的東西。
而這種凝視,不是信息,是審判。
數學教科書很貴。如今快閃搶劫事件頻發,為什么我從未見過書店快閃搶劫的視頻?
“我們店里唯一被偷過的,是一張馬克思的書簽。”
比爾·邁耶斯說。
上個月的街頭對峙很快演變成武斗。
但店主毫不在意。
他觀察所有,記錄所有,見證所有。
手持石塊和燃燒瓶,從他身邊匆忙經過的黑皮膚小伙對他露出微笑,然后把武器投向全副武裝的警員們。
老比爾沒慌,他抽了一根煙,說:“沒事,我有卡夫卡。”
當黑人開始搶劫
但你擁有一家書店
“保護好你的店,我們以后會需要那些書?!?/p>
一位從沖突前線被攙扶下來,額頭流血的女孩和他說。
騷亂發生時,店門敞開。
這個女孩曾經進來,衣服上還沾著H&M的防盜扣印痕。
她站在“災難敘事”專區前發呆5分鐘,最后拿起一本《鼠疫》。
她沒有買,她也沒偷,只是翻開了第一頁。
她走出書店后坐在人行道上,抽了一根煙,然后哭了。
這就是書店之所以沒被搶的根本:書籍不是擁有性商品,而是體驗性符號。
人們不會在一場憤怒的浪潮中,去掠奪一個需要慢慢理解的東西。
就像你在拳擊臺上,不會突然停下來思考《哈姆雷特》;你在砸店時,也不愿面對《存在與虛無》。
BookMonster是一座反沖動社會的避難所。
Book Monster在2023年時遭到唯一一次小型襲擊。
一位年輕人沖進店里,怒吼:“書也該讓我們擁有!”
然后試圖奪走一本封皮掉色的《政治秩序的起源》。
他剛走兩步,一個老太太攔住了他,掏出一本《麥克白》,輕輕說:“你知道他后來為什么成為了一名暴君嗎?”
年輕人沉默了,放下書,走了。
這是最怪異的斗爭方式,一場沒有肢體的搏斗,一場靈魂的對峙。
2004年,社會心理學家莉娜·克蘭茲在《暴力與情緒節制》一文中提出:“暴亂不只是社會結構的裂縫,更是社會價值排序的一次重編?!?/p>
而在價值排序中,書籍排在最底,卻也最穩。
為什么?
因為它不是必需品,也不是炫耀品。
它校準每個人的羞恥心。
一個在零元購中搶走洗發水的人,不會覺得羞恥——洗發水是生存剛需;一個搶走運動鞋的人,也不會太羞恥——運動鞋有潮流意義;但一個人如果在暴亂中抱著3本《西方哲學簡史》沖出書店,他不僅要面對外界的質疑,還要面對自己內心的質問:“我真的配讀它們嗎?”
這是一種來自深層文化系統的自我審查機制。
所以搶者不搶,成為了暴動中的一次自我矯正,一次普世價值的觀念博弈。
在磚頭飛舞、警笛狂響的背景下,一家書店沒被搶,反而成了整個社會良知尚未熄滅的征兆。
知識是唯一不被默許的階級差距,這是一種更高階的叛逆。
BookMonster門口曾被噴上一行涂鴉:Let them read!
起初,人們以為這是諷刺瑪麗·安托瓦內特那句“讓他們吃蛋糕”,但很快,店主在這句話下方,貼了一張用打字機打出來的紙條:“如果閱讀是新的蛋糕,那我們歡迎所有饑餓的人。”
從那以后,騷亂者在店門口噴字的現象反而越來越多:
“Books are the only things that judge us silently.”
“Don’t loot your conscience.”
“Respect the unread.”
暴徒搶劫蘋果商店和其他高檔商店。
書店老板。
這些字句沒有人清洗,沒有警方過問,當然更沒有人報警。
就像街頭的自由詩人,在混亂里偷偷貼了一首給世界的道歉信。
而BookMonster,也開始被媒體稱作“思想難民的加油站”。
你甚至可以說,在城市的神經末梢,一家不被搶的書店,才是社會真正的心電圖。
書是尚未徹底沉沒的判斷力。
每一次我們看到新聞里那些暴亂視頻,看到人群像潮水一樣擠爆商場、搬空貨架,我們總會忍不住想:這場憤怒究竟在反抗什么?
而當我們看到那間書店完好無損地站在廢墟旁邊,那一刻我們也許會明白——他們搶走了商品,他們留下了文明。
零元購能帶走一切,除了意義本身。
而書店,正是意義最后的倉庫,破爛卻仍未空。
beebee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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