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溫 莎

/ 黃大路

設計/ 師 超

/ The New York Times

作者/ By Kirsten Grind and Jack Ewing

2023年11月30日，特斯拉電動皮卡Cybertruck交付活動在美國得州超級工廠舉辦，前一天，佛羅里達州男子保羅·奧維瑞姆（Paul Overeem）在德克薩斯州奧斯汀工廠附近被捕，當局指控他策劃了一場“大規模傷亡事件”。

Cybertruck的交付后來成為頭條新聞，奧斯汀工廠背后發生事情沒有引起人們注意。

據兩位知情人士和《紐約時報》看到的資料顯示，活動開始前，安保人員收到了奧維瑞姆威脅警告，并全面啟動安保方案。受邀者名單經過精心挑選，每個人都提前進行了背調，當馬斯克登上舞臺時，超過39名特斯拉安保人員駐守在四周，還有來自私人安保公司 Foundation Security的保鏢在場巡邏。

53歲的馬斯克長期以來一直保持著大大咧咧的人設，周游世界，與世界領導人、名人以及商業大亨交往密切，然而私下里，隨著他變得越來越富有、越來越出名、越來越口無遮攔，他個人受到的威脅也持續升級。

為了保護自己，他躲在了成群結隊的武裝保鏢身后。

根據警方文件和特斯拉內部記錄，這位世界首富凈資產超過2400億美元，他曾經接到過狂熱粉絲的電話和信息，如今卻經常受到跟蹤者的騷擾和死亡威脅。

雖然許多知名人士都有過類似的遭遇，但馬斯克近年來的安保措施，比其他億萬富翁都高。

根據特斯拉內部文件，馬斯克所掌管的特斯拉和SpaceX每年為他的安全支付數百萬美元，包括支付給安保公司 Gavin de Becker & Associates 和其他公司。文件和安全專家稱，為了進一步保證自己的安全，馬斯克甚至成立了私人安保公司。

安全專家透露，馬斯克的安全團隊現在就像一個小型特勤局，他受到的保護力度更像是國家元首而非企業高管。過去，馬斯克只有兩名保鏢，如今他出行時身邊有多達20名安全專業人員隨行，他們會在馬斯克進入之前研究逃生路線或檢查房間，他們經常攜帶槍支，并有一名醫療專業人員陪同。

馬斯克給他的安全團隊給起了代號“航行者（Voyager）”。

百萬安保費

三位與馬斯克關系密切的人士表示，馬斯克變得恐懼，他的生活變得孤立。根據2023年X前雇員就遣散費提起的訴訟，馬斯克幾乎無時無刻不帶著保鏢，就連在X上洗手間的時候也會帶著人。有時，馬斯克會夸大威脅的嚴重性。

6月的特斯拉年度股東大會上，馬斯克表示，他認為針對他的威脅越來越瘋狂。

“殺人狂試圖殺死你的概率與有多少殺人狂聽到你的名字成正比，”他說，“他們經常聽到我的名字，我會說，‘好吧，我在名單上’，你懂的。”他補充說，這迫使他和公眾之間愈加疏遠。

并不是所有超級富豪都和馬斯克一樣將自己圍得銅墻鐵壁。身價超過1450億美元的股神沃倫·E·巴菲特（Warren E. Buffett）多年來只雇傭了一名私人保鏢，但也有人說，巴菲特的公司伯克希爾-哈撒韋雇傭了多家安保公司。馬斯克之前，X的前任CEO杰克·多西（Jack Dorsey）經常在沒有保鏢的情況下步行數英里穿越舊金山。

今年，特斯拉在文件中首次披露，2023年為保護馬斯克支付了240萬美元的安保費用。2024年前兩個月支付了50萬美元，是2019年每兩個月平均花費的五倍多。根據《紐約時報》看到的發票和收據，從2015年到2018年，馬斯克平均每月在安保上花費14.5萬美元。

相比之下，蘋果2023年花費82萬美元保護其首席執行官蒂姆·庫克，亞馬遜每年花費160萬美元保護其創始人杰夫·貝佐斯。文件顯示，Meta是少數花費更多錢在CEO上的公司，2023年公，其首席執行官馬克·扎克伯格的安全撥款為2340萬美元。

《紐約時報》從數百頁特斯拉文件、通過公共記錄請求獲得的警方和地方政府文件、馬斯克安保公司的州記錄、錄音、法庭文件和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文件匯編了這些內容，此前未曾有人報道過的有關馬斯克安保的詳細信息。

部分特斯拉文件來自德國《商報》從特斯拉前雇員盧卡什·克魯普斯基（Lukasz Krupski）那里獲得的記錄和數據。與馬斯克關系密切的人士要求匿名，以免失去工作或影響與馬斯克和特斯拉的關系。

保鏢都做什么？

據馬斯克的親信說，馬斯克行事不拘小節，會經常把鑰匙忘在車里，不想要保鏢。但隨著知名度的上升，特斯拉董事會要求他提高個人安全保衛等級。

到2014年，馬斯克雇傭了Gavin de Becker & Associates（GDBA）公司的保鏢，當馬斯克出差時，來自GDBA的一群保鏢會輪流陪伴他到處走，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有過軍隊的經歷。

此類服務的價格通常達到每月6位數。文件顯示，2016年1月，當馬斯克訪問墨西哥、香港、倫敦、巴黎、以色列和德克薩斯州時，GDBA的賬單為 163674.59美元。這些費用由SpaceX、特斯拉和馬斯克分攤。

保鏢經常為馬斯克跑腿，以盡量減少他在公共場合的時間。他們為馬斯克洗車、取干洗衣物，還有一次在倫敦給一位酒保80美元小費，為了讓他在下班后繼續營業。他們還為 2015年墨西哥巴亞爾塔港舉辦的新年慶祝活動購買了墨西哥寬邊帽和煙花，并于2016年1月在香港一家豪華酒店為馬斯克的家人和員工支付了22445.72 美元的酒店賬單。

文件顯示，GDBA的會幫助馬斯克進行“威脅評估”，聘請了一位高級顧問，每小時收費超過400美元。

該公司還幫助馬斯克解決一些難題。幾年前tesla.com的互聯網地址的屬于斯圖·格羅斯曼（Stu Grossman），他是一家網絡公司的高級工程師，在特斯拉成立之前就獲得了這個域名，馬斯克想買下它，但格羅斯曼并不急于出售。

格羅斯曼說，2015年，私人保鏢兩次到他舊金山的家中，一次在一家餐館外拜訪他，這些保鏢自稱是馬斯克的雇員。格羅斯曼說，在餐館外的時候，偵探告訴他：“埃隆想讓你知道，他想聽聽你的意思。”格羅斯曼最終同意以未公開的價格將 tesla.com的域名賣給特斯拉。

“很高興認識你”

《紐約時報》獲得的文件和電話錄音顯示，許多試圖聯系馬斯克的人都是沒有壞心的。幾年前，一名女子在馬斯克的一家公司留下了兩分鐘的語音留言，稱他為“馬斯克爸爸”，并聲稱他們去年一直進行心靈感應。

“我等不及你在我們的空間站向我求婚了。”

2022年，馬斯克的身價超過2000億美元。隨著特斯拉在電動汽車市場占據主導地位，SpaceX 為NASA將宇航員送入太空，他的名氣也隨之飆升。3名與他關系密切的人士表示，這加劇了他對安全的擔憂。

馬斯克收到了國際威脅，其中包括他在X上發布的來自俄羅斯政府官員德米特里·羅戈津（Dmitry Rogozin)）的威脅。根據馬斯克的帖子，羅戈津曾警告他，“你將為在與戰爭中使用星鏈幫助烏克蘭軍方付出代價。”

“如果我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死去，很高興認識你。”馬斯克后來發帖回復。

2022年10月，馬斯克收購了Twitter（后來更名為X），這讓他更加引人注目。同年12月，他封殺了一名跟蹤他私人飛機的大學生的賬戶，以及超過24個其他賬戶，聲稱這些賬戶“基本上是暗殺坐標”。他后來恢復了其中一些賬戶。

馬斯克開始親自過問自己的安全。2016年，管理馬斯克家族辦公室的賈斯汀·里布萊特（Jared Birchall）在加利福尼亞州注冊了基地安保（Foundation Security）。文件顯示，該公司是馬斯克安全支付的清算所，由GDBA負責運營。該公司于2022年2月解散。

至于安保公司名字的來源，馬斯克是美國作家艾薩克·阿西莫夫所撰寫的科幻小說《基地》的粉絲。

特斯拉今年首次報告稱，與馬斯克擁有的一家安全公司達成協議，“為他提供安全服務”，但沒有透露公司名稱。

兩位熟悉該公司的人士表示，特斯拉有自己的安保部門，包括一個負責調查的情報部門。

日益加強的安保措施限制了馬斯克的行動。內部人士表示，內華達州一年一度的戶外藝術和音樂節“火人節”上，馬斯克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營地附近。在派對上，保鏢會提前清掃該區域，清除任何不在批準名單上的人。

危險程度

對馬斯克的威脅似乎在直線上升。記錄顯示，自特斯拉于2022年初在奧斯汀開設工廠以來，特拉維斯縣警長辦公室已對那里發生的8起“恐怖威脅”事件做出了回應，其中至少兩起直接針對馬斯克。

相比之下，根據警方記錄，過去十年，警方對特斯拉位于加利福尼亞州弗里蒙特的工廠發生的5起恐怖威脅事件做出了回應。

根據特拉維斯縣法庭文件，奧維瑞姆于11月在抵達特斯拉工廠前，于奧斯汀被捕，他在Instagram的群聊中發布了有關即將在馬斯克將發表演講的Cybertruck活動中發起威脅的信息。

根據文件，他在一條消息中寫道：“如果我說我要殺人，那么你應該認真對待這件事。”

馬斯克和特斯拉的安全部門認真對待這一威脅，并在Cybertruck活動前解決了問題。法庭文件顯示，特斯拉還向執法部門發出了警報。

陪審團起訴了奧維瑞姆，指控他犯有制造恐怖威脅的重罪。他以20萬美元的保釋金獲釋，保釋條件是要與馬斯克和馬斯克另一家公司Neuralink旗下的高管希馮·齊里斯（Shivon Zilis）保持200碼（182.88米）的距離。齊里斯是馬斯克幾個孩子的母親。

在1月的另一起事件中，32歲的前特斯拉員工賈斯汀·麥考（Justin McCauley）在 X上發帖：“@JoeBiden @X @Tesla @Elonmusk，我計劃殺死你們所有人。”

記錄顯示，麥考利的妻子當時在明尼蘇達州，在麥考利告訴她自己要去德克薩斯州，再也不會回來后，她報了警。特拉維斯縣警長辦公室追蹤了麥考利的車，并于1月在特斯拉奧斯汀工廠附近逮捕了他。他被陪審團以制造恐怖威脅的罪名起訴，并被保釋。

代表奧維瑞姆和麥考利的律師里克·科弗 (Rick Cofer) 表示，他無權談論這些案件，但通常被歸類為犯罪或威脅的行為，“往往與未經治療的心理健康癥狀有關”。

前總統唐納德·J·特朗普 (Donald J. Trump) 遇刺后，馬斯克7月在X上發帖，顯然是針對這些事件。

“危險即將來臨。”他寫道。“在過去8個月里，已經有兩個人（分別）試圖殺死我。”他說，兩人都有槍，但法庭文件顯示，奧維瑞姆和麥考利被捕時均未攜帶任何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