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亮劍》一改過去“高大全”的傳統,讓革命英雄的真實形象顯現在熒屏上,極度震撼人心。主角李云龍敢打敢拼,打起仗來不要命,就像一個“瘋子”。 在李云龍的身上,有很多革命英雄的影子,而最主要的原型,就是“王瘋子”王近山。
《亮劍》中介紹李云龍和他率領的獨立團,源自1927年的黃麻起義,參加過創建鄂豫皖和川陜革命根據地,然后翻雪山過草地北上抗日,抗日戰爭時期編入八路軍129師386旅千里躍進大別山!這些恰恰就是王近山的歷史!
李云龍和王近山三個方面最相似:一是敢打沒有命令的仗,比如韓略村伏擊日軍軍官觀戰團、萬家鎮繳獲偽軍皇協第八旅馬匹,都是王近山最典型的“自作主張”戰斗;二是性格特征都有點“瘋”;三是兩人都有一段情感糾葛。
王近山,湖北紅安人。在抗戰期間,王近山歸于劉伯承129師旗下,任386旅772團副團長。誰知他“撒瘋”三次,巧寫馳名中外的三部戰曲,震驚四方,不僅受到了劉伯承的贊賞,也受到了毛澤東的賞識和兩度接見。有人說:“王瘋子這三次撒瘋,是他在抗日戰爭中最光輝的篇章。”
王近山照片
第一次“撒瘋”
在抗戰時期,王近山第一次“撒瘋”之戰,是重疊設伏七亙村。
1937年10月中旬,侵占石家莊的日軍為配合晉北部隊進犯太原,兩個師團沿正太路西犯。晉東門戶——娘子關告急,中日兩軍發生大戰。
在猛攻娘子關時,日軍又派出一部主力,從測魚鎮沿正太路南側大道平行西犯,企圖對娘子關正南的國民黨軍實行迂回攻擊。國民黨軍立即競相“撤退”,爭著逃命。正在此時,陳賡率領386旅的771團和772團挺進到娘子關以南,開始牽制日軍。
初來乍到,情況不明,警戒疏忽,又出了漢奸。結果,771團在七亙村附近遭到了鬼子的襲擊。129師師長劉伯承聞訊,火急火燎地趕到了七亙村。可他抬頭一看,只見七亙村四面環山,溝壑縱橫,峽谷陡峭,道路崎嶇,這是測魚鎮西犯敵必經之路。他眼前一亮,對陳賡說:“天下哪有這樣好的設伏地點呀!你仔細觀察這一帶的地形。”
陳賡一看地形,立即決定以一部兵力在此設伏。在旁邊的772團副團長王近山一聽兩位主將的對話,頓時來了精神,主動請纓:“我帶3營及特務連到馬山村一帶行動。”
“好,記住,一定要為771團報仇雪恨!”陳賡說。
隨即,王近山帶隊來到了七亙村的南側山地,偵知向平定方向進犯的鬼子第20師團的后方輜重部隊一千余人,正宿營在測魚鎮,估計第二天必定經七亙村向平定前進。這時,王近山手頭只有5個連的兵力,增調人馬已來不及了,這個仗看起來是不適宜打的。他“瘋勁”一來,既不向距他才四五十里的旅長陳賡請示,也不考慮面對裝備精良的日軍,萬一啃不動,遭受損失怎么辦,他說:“既來之則安之。115師在平型關,120師在雁門關,陳錫聯769團在陽明堡都打了漂亮的勝仗,難道772團就甘心落后?!”
王近山當機立斷,決定就在七亙村及甲南峪設伏。
772團很久沒打過仗了,這個團從官到兵都是“不打仗,就憋氣”的“一根筋”,早就憋著一股勁兒沒處發泄。王近山一下決心,他們個個嚷著:“這次非給鬼子一點顏色看看!”
“好,這個仗一定要打好,劉師長的意圖一定要貫徹。”王近山說罷,就立即帶著尤太忠等3個營長去看地形。幾個營長一看,拍著手說:“好地形,好地形!”
這七亙村及甲南峪南北是高山,東西是溝坎,中間大路不是在大土坎下,就是在深溝內轉,路兩邊雜草叢生,樹木蔥蘢,便于部隊埋伏隱蔽。
此時,王近山心里早已是一根筋定死了:好地形也打,差地形也打!他揮舞著馬鞭指著:“重機槍架在這里,1營、2營、3營埋伏在那里。只要沖鋒號和重機槍一響,你們就像猛虎一樣撲下山去。嘿嘿,鬼子兵一個都跑不了!措手不及,戰斗迅速解決。”
王近山的快意也感染了他手下的小虎將們,眾人興奮不已,連連稱妙。
第二日9時許,日軍輜重部隊在步兵的掩護下,大模大樣進入了伏擊圈。由于日軍所到之處,國民黨軍望風而逃,因此這股日軍沒有任何畏懼,也毫無警戒之心,像旅游團似的慢走緩行,嘻嘻哈哈。走在最前面的是尖兵排騎兵,坐在馬上談笑風生……
突然,一聲“打”,傾盆大雨般的子彈從頭頂上潑來,手榴彈緊跟著掉在地上。日本兵還沒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轟轟”兩聲,就“咕咚”落下馬,當了異國小鬼。一瞬間,鬼子所有的隊形大亂,從上到下被忽然而至的襲擊弄得暈頭轉向。
這時,灌木叢中沖出一隊神兵天將沖殺而來。刀光劍影中,王近山舉著大刀,像割韭菜似的把一個個頭顱削到地上。鬼子嘰里呱啦大喊:“魔王來了呀,逃命啊!”王近山和772團的“小虎崽們”追著打,鬼子從沒遇到過這樣兇猛的對手,非死即傷。
結果,在兩個小時內,除少數腿長的鬼子逃回測魚鎮外,其余則被干凈利落地全殲。
這一仗王近山殲敵三百余人,繳獲騾馬三百余匹,772團僅傷亡十余人。事后,四百多名戰士和附近群眾用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工夫,才搬運完所有的勝利品。當戰利品全部收拾停當,王近山才把這一消息報告上去。旅長陳賡一聽,大聲叫好:“王瘋子有你的!打得好,打得好!”
王近山及時地遞上一箱繳獲的日本香煙,說:“這是繳獲的煙,聽說鬼子是大佐以上官級才有資格抽的,這次我沒請示……”
“哦,沒請示?哈哈,打贏了,也記大功!”陳賡打起仗和開起玩笑來,有時比王近山還瘋呢,英雄惜英雄,他當即就撕開煙箱拿上一包煙,神仙似地抽了起來。在煙霧中,王近山“擅自出兵”的一切“罪過”都被一筆勾銷了。但是,王近山還不罷休,又送了一匹繳獲的東洋馬給旅長“試試好坐不好坐”。于是,陳賡又騎著大東洋馬親自到師長劉伯承那里匯報。
誰知劉伯承聽完匯報后,邊抽著東洋煙,邊說:“你再在七亙村伏擊一次,再打鬼子一次。”
陳賡說:“俗話說‘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才過一天,鬼子肯定不會再來!”
“你放心,他們一定會來的!”劉伯承說。
“何以見得呢?”陳賡疑惑地問道。
“鬼子要向西進犯,就無法繞過七亙村。現在太原鬼子急需給養,其輜重部隊肯定還要去送糧送子彈。既然要送給養,不經過這里除非就從天上飛過去。兵家云‘戰勝不復’,他們剛在此遭到過伏擊,一定會料想我們不會再在這同一地點設伏,因此一定還會來。你就等著再抽他們的東洋煙吧!”
時隔一日后,這個伏擊任務又落到王近山頭上。只要有仗打,王近山才不管設伏是重復不重復呢,他手下5個連,1個連運送戰利品沒還回來呢。王近山拉上手頭的4個連,就躲在距上次設伏不遠的地方,又埋伏下來。
日軍果然又來了!
日軍先頭部隊一百余人警惕地搜索前進,沒發現八路軍的任何痕跡,其后的輜重部隊又乖乖地鉆進王近山的伏擊地帶……然后,一切都如上一次戰斗,戰斗發起和過程幾乎都沒變。只是這次戰果少了一些,斃敵一百余名,繳獲騾馬、駱駝數十匹。后因下雨路滑,增援部隊未能按時趕到,且3營另有任務,遂撤出戰斗,這股日軍才幸免于被全殲。
王近山“發瘋”引出的兩次伏擊戰,使得日軍的后方補給數日短缺,向太原進犯的日軍餓得哭爹罵娘。而386旅吃著繳獲日軍的干糧,772團則穿上日軍的黃呢子大衣,頭戴鋼盔,足蹬皮鞋,背起了日制三八式步槍,配備了歪把子機槍。有的人還騎著高大肥壯的洋馬,高興得臉上都綻開了花。
在3天之內,在同一個地區進行了兩次成功的重疊伏擊,王近山在劉伯承和陳賡的指揮下創造了一個戰爭奇跡。若干年后,英國一位軍事學家將它列為世界十大經典戰術之一。
有趣的是此戰之后,還有3個尾曲。
劉伯承率129師開赴抗日前線時,路過太原,曾向國民黨第2戰區司令官閻錫山要軍用地圖。可“閻長官”打著哈哈,“好好好”,就是不給。結果,劉伯承只好用中學生使用的袖珍中國地形圖指揮作戰,誰知仗反比閻錫山軍打得要好得多。
在這次的戰利品中,王近山發現其中竟然有閻錫山軍使用的軍用地圖,他立即派人送上去。
劉伯承見到地圖后非常高興,說:“這個閻老西對八路軍小氣,把地圖卻慷慨地送給日本人。鬼子用他印制的軍用地圖打他的手下,有像他這樣‘抗日’的嗎?他不給地圖,哼,地圖自己拐個彎,又來到了我們手中。”
在抗日戰場上,國民黨軍節節敗退,八路軍卻捷報頻傳。
這驚動了蔣介石的主子美國人,他們不得不以新的眼光去看待八路軍。美國政府特派駐華使館武官卡爾遜到八路軍部隊進行考察。1938年2月中旬,他抵達386旅,受到陳賡旅長的接待。在場的作家周立波在他所著的《戰地散記》中有這樣一段描寫:
吃飯的時候,陳賡拿了一罐日本牛肉給我們,也是戰利品。這次在昔陽七亙村戰斗中,他們繳獲了許多食物,里面有幾百罐牛肉,一千多箱壓縮口糧……
結果,卡爾遜吃著日本人的罐頭,和陳賡暢談著,對八路軍有了較多的了解。臨別時,他懷里還裝著陳賡硬塞來的牛肉罐頭,雙手提著滿袋子的日軍壓縮餅干,一個勁地稱贊說:“386旅的卓越戰術及善于聯系群眾,是世界上所罕見。”
1938年2月下旬,王近山率領772團又回到了最初活動的晉南地區。
“這里是我們常打勝仗的地方呀!”戰士們一踏上這熟悉的土地,都高興地叫嚷著。
他們一到達娘子關,王近山突然又撒瘋了,說:“再次伏擊日軍!”
“好啊,在哪里打呀?”戰士們滿懷熱情地問。
“就在老地方設伏!”王近山回答說。
于是,772團又在七亙村設伏。開始時,戰士們嘴巴都翹得老高,擔心“白”伏一場凍一夜,沒想到最后又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勝仗,整個戰斗過程又是前兩次的翻版。
在前兩次伏擊戰中,由于日軍死不投降,772團連一個俘虜都沒有抓著,只是繳獲了許多戰利品,這對王近山來說留下了一個莫大的遺憾。在這次伏擊戰中,他終于彌補了這個遺憾。
在戰斗中,一名叫荒井豐吉的日軍少佐的右肩被772團戰士的長矛刺傷了。他也因此成為772團抗戰以來捉到的第一個日軍俘虜。
戰后,戰士們戲弄地問他:“你對于我們的部隊有些什么感想呀?”
“別的還不敢說,”荒井豐吉回答,“你們的武器配備好,長劍相當厲害。”
他所說的“長劍”就是八路軍使用的長矛。原來,772團因為刺刀數量不足,團長葉成煥不得已和王近山弄了一些長矛在沖鋒時用。沒想到這個“土裝備”,竟然在俘虜眼中成為了最先進的武器。
戰士們忍不住哈哈大笑,有的說:“我們現在有了比那長劍還先進的武器呢!”——經過這次戰斗,他們全都鳥槍換炮了。
因為荒井豐吉是772團第一次捉到的日軍俘虜,他因此也享受到了相當的優待。他的傷還沒有好,王近山親自找了一頭毛驢給他騎。
這個荒井豐吉倒是一個有趣的人,開始時嚇得要死,一連幾天都是臉色蒼白,說話直打哆嗦。可過了幾天后,他倒又很悠然了。跟著部隊行走時,有一次,他從毛驢上忽然摔了下來。
戰士問他:“怎么啦?”
他回答說:“一側就跌下來了,我想叫另一條腿休息一下。”他的一席話把戰士們說得哈哈大笑。
第二次“撒瘋”
抗戰中,王近山的第二次“撒瘋”之戰是在長樂村打伏擊戰。
1938年4月初,進攻晉南的日軍108師準備南渡黃河,去進攻西安和陜甘寧邊區。386旅在神頭嶺設伏,葉成煥和“王瘋子”的772團主攻。這次閃電式的圍殲戰,共斃傷日軍一千四百多人。戰后,日軍108師團師團長崎良用一百多輛汽車搬運日本兵的尸體,整整花了兩天的時間。
這下可把鬼子打急了!鬼子立即組織“九路圍攻”,企圖一舉消滅129師主力。
386旅3個主力團再次設伏。可是,半夜設好埋伏,早晨6點多鐘,772團接到1營報告,說在馬家峪、蘇家嶠兩地出現敵情。王近山以為日軍發覺伏擊意圖,派兵迂回反過來截斷他們的后路,立即派1營到馬家峪查明敵情。誰知鬼子進到蘇家嶠打了一個小仗就退回去了,而馬家峪的鬼子也跟著退了。這一次,王近山他們從夜間“伏”到第二日下午,等了二十多個小時,都不見鬼子的蹤影,最后只好撤出了陣地。
原來,這次日軍“九路圍攻”是由號稱“游擊專家”的旅團長苫米地指揮的。他根據八路軍“敵退我追”的原則發明了一種戰術,叫拉網式“拖刀計”,即在作戰中燒毀民房后假裝撤退,當八路軍和游擊隊尾隨追擊時,再突然進行伏擊或圍攻,“反打八路軍”。這一次,他“進”了又“退”,所以讓386旅設伏撲了個空。
苫米地的“拖刀計”還真使一些游擊隊追過去吃了虧。為此,他越發自鳴得意,目空一切,說:“什么‘游擊術’?遇到我這克星‘拖刀計’就不靈了吧!”然后,他帶兵一路玩弄“拖刀計”,誘使八路軍和游擊隊上當。
劉伯承見苫米地一味孤軍深入,不與友鄰協調行動,根本不顧忌自己側背暴露,他判斷苫米地犯了好大喜功的毛病,企圖獨占九路圍攻的頭功。他對陳賡說:“苫米地這家伙以為我八路軍好欺負,竟敢犯兵家大忌,孤軍深入。我們來個將計就計,就在長樂村給他個伏擊吧。”
“好!看他這個拖刀計靈,還是我們的伏擊戰厲害!”陳賡說。
這天,苫米地又開始同八路軍玩“拖刀計”了。晚上10點,日軍一路無事地往回走,準備在回路上給八路軍“來個伏擊”。結果,他的大部隊過了長樂村后,輜重部隊卻還在白草延附近,后衛部隊只有五百多人。這伙輜重和后衛部隊走著走著,突然槍聲大起,陷入了386旅的伏擊!
陳賡率領771團,葉成煥、王近山率領772團發起了攻擊,一下就把三千多日軍攔腰斬斷。苫米地在后面的后衛和輜重部隊在型村、李莊、白草延、馬莊一線被截成幾股,被771團與772團分割起來,圍著打。
雖然日軍被突然出現的八路軍弄得手慌腳亂,但“掃蕩”是有備而來。這半個多月來,苫米地的“拖刀計”不僅沒有“拖”到一個八路,而且把日軍一個個“拖”得孤獨、煩躁。現在他們一被激怒,恨不得見人就咬,于是都瘋狂地投入抵抗戰斗。386旅和他們進行著抗擊戰,雙方都打出了狠勁。
激戰至中午,走在前頭的苫米地才反應過來了,他立即率領已過長樂村的一千多人馬急忙返回“解圍”。誰知在戴家垴一把被772團3營10連截住,雙方打起來了。敵眾我寡,日軍武器精良,彈藥充足,10連的子彈眼看就要打完了。
苫米地發覺八路軍的火力已不太猛烈,喊道:“八路子彈不多啦,沖啊!”可是當他們瘋狂地撲到陣地前沿時,八路軍陡然猛增,強大的火力打得他們連滾帶爬,滾了下去。
“中了土八路的埋伏啦!”鬼子邊跑邊喊。
其實,這次倒不是772團在用計,而是徐海東率115師689團在這危難關頭及時趕來了,他們的參戰打得日軍猝不及防。日軍拼命反撲,反復沖鋒,雙方在長樂村和戴家垴附近戰得天昏地暗。
這時,日軍又一聯隊趕到了長樂村附近,用迫擊炮從背后猛烈地向772團反擊。團長葉成煥率部向日軍射擊,突然一發子彈飛來,從他的左額鉆入頭部,他身子一歪,栽了下來,光榮犧牲了。
“團長!團長!”周圍的戰士不禁痛哭失聲。王近山再也忍不住了,擦了一把眼淚,紅著眼睛,端起一挺機關槍就發瘋似的向日軍陣地沖去,他身后的警衛員一把撲出去阻攔,七八個人全撲了空。
副團長一人奮勇,全團眾人爭先。幾個警衛員也跟著全團官兵發瘋似的沖入敵群,見人就殺,白刃搏斗。激戰到下午5時,日軍的增援部隊又即將開到。但王近山帶著772團像是打瘋了,仍沒有撤出戰斗的意思。
混戰中,王近山漸漸清醒過來,又開始另想制勝辦法了,他命令少數部隊留在內線繼續牽制鬼子,自己則率主力轉到北面,從外側打擊日軍。不料,他一沖出去,與鬼子援軍撞個正著,隨即陷入兩路日軍圍攻之中。王近山冷笑一聲,喊道:“打!往死里打!為團長報仇!”
772團的小老虎們舉著大刀向鬼子砍去!
激戰一陣后,王近山機智地率部邊打邊跑,與鬼子“捉迷藏”周旋開了。傲氣的鬼子兵被逗得跟偷油的小耗子一樣,一個勁地亂溜亂轉,氣得惱羞成怒,排成一排用機槍掃射……
突然,王近山感到左上臂熱熱地麻了一下,他繼續打槍,罵道:“狗日的東洋鬼,都給我見你的鬼去吧!”
接著,他又感到左胸熱熱地麻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倒坐到了地上。他一下燃起怒火,罵了句“他媽的”,雙手撐地,霍然起立,竟然又擊斃一個鬼子。隨即他又“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他用雙手撐地想再次站立起來,忽然聽到左手內“咔嚓”一響,骨折了,他終于沒成功爬起來……營長尤太忠見狀急聲吼道:“快,把副團長抬下去!”
772團團長犧牲,副團長“王瘋子”負傷了,另外還陣亡了兩位連長,戰士總共傷亡292人。為了避免過大犧牲,劉伯承果斷地命令陳賡:“撤出戰場。”
軍令如山,將士們只好撤了,一場惡戰始告結束。后來,查明王近山一處傷在肺部,一處傷在左臂,另外,由于“撒瘋勁”他左手骨折了。
陳賡在日記中回憶這次長樂村伏擊戰時寫道:“炮轟如雨,戰斗之激烈實為抗戰來所罕見。”
而經歷此戰的日軍“游擊專家”苫米地也是嚇得要死。他逃走后,逢人便說:“劉伯承用兵如神,支那的游擊戰術第一流,陳賡打仗簡直是‘押寶’。這樣的戰斗,誰都沒有辦法!”
“那你的拖刀計呢?”有人問。
吃過大虧的苫米地老實地說:“拖刀計也打不過他們。”
陳賡則說:“我們每次戰勝強敵,都是因為有王近山、葉成煥這樣的猛將和英勇無畏的戰士。王瘋子并不瘋,沒有他和戰士們的瘋勁,我們就不能戰勝強大的日軍!”
第三次“撒瘋”
抗戰中,王近山的第三次“撒瘋”之戰是在韓略村附近全殲日軍觀戰團。
1943年夏秋,蔣介石掀起第三次反共高潮,重兵指向陜甘寧邊區。黨中央急調時任太岳區2分區司令員的王近山率第16團赴延安。
王近山接到命令后,恨不得馬上啟程,幾次向太岳軍區司令員陳賡要求快快開拔,去保衛黨中央。但因日軍正對太岳區進行規模最大、最為殘暴的“鐵滾掃蕩”,陳賡怕他帶一個團單獨遠行,遇上敵人時吃虧,每次都回答說:“你耐心等待,等情況略為明朗再走不遲。”
這“鐵滾掃蕩”,是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發明”的,即用16個日軍大隊和偽軍共20萬人,分3路3層,東西封鎖,南北滾碾推進“掃蕩”。對此,岡村寧次親自命名為“鐵滾式3層陣地新戰法”,并且向東京參謀總部夸下海口說:“‘鐵滾掃蕩’,是我多年深研兵法所得,一旦實施,共軍將退至黃河邊上背水作戰。”
有人問道:“那你預測共軍遇上‘鐵滾掃蕩’,情況將是如何呢?”
“不降即亡。”岡村寧次像接受記者采訪般瞇笑著回答。
日軍東京參謀總部很重視岡村寧次的“鐵滾掃蕩”法,特從各地抽調一百多名高級軍官,組成“戰地觀戰團”,在一名少將旅團長率領下,赴太岳區前線觀戰。
面對這種險惡情況,敵情又這么復雜,陳賡的擔心是不無道理的。但王近山早已是歸心似箭。他要走,陳賡也攔不住。臨出發時,陳賡對王近山說:“只一個特別要求:盡快去延安,路上不要求戰;如發生戰斗,力求速戰、速決、速離。”
在陳賡的再三叮囑下,王近山帶著一千多人的隊伍化裝成老百姓出發了。可他一上路就把陳賡的叮囑丟到了腦后,滿腦子尋思著如何在路上打一仗。
王近山率部沖過重重封鎖,一路快速前進,一直沒有合適的戰機,他只好“大事為重”,趕路要緊。但是,他尋機打仗的思想一直沒“斷根”。
一天,他們到達了離日軍前敵指揮所駐地臨汾很近的洪洞縣韓略村。
韓略村是臨屯公路必經之地,周圍到處都是鬼子的據點,就在村南高地上還有一個大碉堡,里面鬼子偽軍四十多人“混居”在一起。這里雖是敵人的眼皮底下,但地下黨的工作和群眾基礎都很好。王近山率部一進村,就顧不上休息,聽取洪洞縣武委會主任孫明烈的匯報。
在交談中,孫明烈說:“臨屯公路上鬼子軍用卡車天天跑,你們過公路一定要小心!”
“鬼子的軍用卡車?天天跑?”王近山馬上警惕地問。
“是呀,每天上午都有,汽車載的都是物資,掩護的部隊也不多。它們從臨汾出發,經過這里向東去,為‘掃蕩’的鬼子送彈藥,下午又滿載從根據地搶來的財物,經此返回臨汾。”
王近山正尋思著打一仗呢,立即桌子一拍,罵道:“好啊!這狗日的,不給他們點厲害,看來是不行了!”
武委會的同志一聽,興奮地贊同道:“好啊!韓略村附近公路兩側,都是兩丈多高的陡壁,易下不易上。要是打伏擊,嘿,那可是最好的地段。”
王近山立即和16團政委、代團長商量:“我們利用這里的地形,打一個速戰速決的伏擊戰,抓一把就走,你們看如何?”
“部隊士氣高得很,3天不打鬼子,手就癢得慌。”團政委常祥考說。
但團參謀長提醒說:“出發前,陳司令員曾囑咐我,若途中遇敵,應力求速戰、速決、速離。我們應盡快趕路,安全到達延安,沒有在這里打仗的任務。”
“不管!打!捉幾個鬼子,向黨中央、毛主席獻禮。”
王近山看見敵人就眼紅手癢的,這次一路尋思著要打一仗到延安“獻禮”,此刻哪里肯放過難得的戰機,當機立斷就要在韓略村打一場伏擊戰。
這時他既不在根據地,又沒有支援,卻要在鬼子鼻子底下打埋伏,全然不顧陳賡的要求,可謂是膽子大得撒瘋了。但王近山終究是王近山,敢作敢為,膽大卻又心細,打起仗來并不莽撞行事。戰前,他仔細了解地形情況后,又帶領參戰的團、營、連干部化裝進行偵察。最后,他才定出了戰術:“攻其不備,出奇制勝,猛打猛沖,快打快收,抓一把就走。”
王近山只抽4個連擔任戰斗任務,其余部隊掩護隨軍干部、家屬轉移。在這4個連中,一個連打頭,使敵不能前進并由這個連派出一個排,和民兵配合,監視韓略村據點敵人;一個連打尾,使敵不能后退,并阻擊可能由臨汾方向來援之敵;另外兩個連埋伏在公路兩側的陡坡上,從兩邊夾擊敵人。
第二日凌晨,4個連隊在王近山的率領下全部進入伏擊陣地。
9時許,臨汾方向的公路上塵土飛揚,10輛大汽車和3輛小汽車載著日軍,飛馳而來,毫無警惕地鉆進了王近山的伏擊圈。
打伏擊,王近山最有經驗了,照樣是他一聲喊“打”,手榴彈、炸藥包立即從山頂上傾瀉而下。大隊鬼子前進無路,后退不能,像甕中之鱉活活地被打死。經一陣火力殺傷,鬼子死傷大片,殘敵鉆到車下抵抗。4個連的戰士猛虎一樣沖下山去,與他們進行肉搏。
混戰中,一個班長一槍打死了一個正在指揮作戰的敵軍官,繳獲他手中“天皇賜予”的戰刀。僅僅3個小時,除3名鬼子鉆進山洞逃脫外,一百二十多人全部就殲。
此戰后,讓王近山沒有想到的是,臨汾日軍竟然調來了6架飛機進行追蹤。正在“掃蕩”的數路日軍也撇下“蕩”不“掃”了,三千多人齊向他們“合圍”而來,甚至岡村寧次也叫嚷著:“再犧牲兩個聯隊,也要吃掉這一股八路!”
敵尾追而來,封鎖了16團所有的道路。王近山將部隊分3路乘夜突圍,用一個連在幾個不同方向佯動,讓司號員從四面八方吹號。結果,鬼子一時不敢貿然追擊。就在鬼子遲疑的時刻中,王近山率領16團沖出重圍就跑得無影無蹤。鬼子從此怎么“追擊”也找不著他們的影子了。
日軍“鐵滾掃蕩”的人馬突然后撤,遠在太岳山區里的陳賡奇怪得很,以為岡村寧次又耍什么新花招。突然傳來消息王近山在進軍途中,于韓略村伏擊日軍之事,他立即命敵情人員去查。結果報來,連他都嚇了一跳!王瘋子在韓略村輕輕一戰,殲滅的不是鬼子一般的運輸隊,恰恰是岡村寧次挑選來觀戰“鐵滾掃蕩”法的“戰地觀戰團”!這一仗中,王近山把岡村寧次的“支那派遣軍步兵學校”第5、第6兩中隊及其他部隊的高級軍官,包括1名少將旅團長、6名大佐聯隊長以及一百多名中隊長,全打死了!
陳賡連連說:“近山這瘋撒得好!撒得好!”
敵情人員說:“這次戰地觀戰團被殲滅了,岡村寧次氣得大發雷霆,把駐守臨汾的中將師團長撤職,韓略村據點日軍中隊長槍斃,據點的其余鬼子和偽軍全都被打了耳光,個個至今還鼻青臉腫。”
這一好消息王近山并不知道。他率16團一路急跑,向著延安進發。一路上,他還在為韓略村一戰打得太狠,沒捉一個活鬼子,到了延安沒“禮”獻而懊惱呢!誰知他一到達延安,得知上一仗殲滅的竟然是岡村寧次“戰地觀戰團”。他高興得不得了,說:“嘻嘻,難怪3連繳獲的那把戰刀這么好使呢!原來是鬼子少將旅團長的呀!痛快痛快!”
到延安后,王近山被任命為陜甘寧留守兵團新4旅旅長。毛澤東親自接見了新4旅的領導干部,他握著王近山的手說:“我早就聽說,有個紅四方面軍的王瘋子現在成了吳下阿蒙了,了不起啊!”
談到韓略村戰斗時,毛澤東表揚王近山勇敢、果斷、有膽略,抓住戰機打了個漂亮仗,說:“這是一次硬仗,打得很好,很靈活。”
“我跟劉(伯承)、徐(向前)首長學的打仗。”王近山謙虛地說。
毛澤東說:“他們是我軍第一代軍事家,你要做我軍第二代軍事家。”
隨后,他又鼓勵王近山:“你還年輕,要努力學習文化,掌握更多的革命理論,將來仗可以打得更好。”
其后,王近山進了中央黨校學習,仍兼任新4旅旅長。
韓略村伏擊戰后,劉伯承說:“一人投命,足懼萬夫。狹路相逢勇者勝,沒有點瘋勁,沒有不怕死的精神是不行的。這王瘋子瘋到頂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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