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熱風裹著油煙味撲在臉上,林慧敏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把最后一張折疊桌支在路燈下。
女兒陳瑤蹲在煤氣灶前,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試圖驅散周圍嗡嗡作響的蚊子,
她剛擰開閥門,藍色火苗 “噗” 地竄起,瞬間帶起一股熱浪,映亮母女倆被汗水浸透的臉龐。
“媽,今天的綠豆湯快喝完了。” 陳瑤往鐵鍋里磕著雞蛋,額前的碎發黏在皮膚上,
她慌忙用手背抹了把汗,蛋殼碎片混進蛋液里,又趕緊用筷子挑揀。
林慧敏嘆了口氣,從褪色的帆布包里掏出皺巴巴的零錢數著 —— 這是女兒明天的學費,也是今晚必須掙夠的數目。
丈夫半年前突發腦溢血,家里的積蓄早就掏空,如今只能靠這個炒面攤維持生計,夏夜雖然悶熱,可出攤的時間能更長些,或許能多掙點。
凌晨一點,街面漸漸冷清,偶爾有晚歸的車輛駛過,帶起一陣熱風。
林慧敏正用濕毛巾擦著油膩的鍋碗瓢盆,一個穿著淺色短袖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身形高大,額頭上也帶著薄汗,眉眼間帶著幾分疲憊,溫和地問:“還有炒面嗎?” 陳瑤立刻支起鍋:“有的!加蛋加腸嗎?”
男人點點頭,目光落在母女倆被汗水泡得發白的手指上,又掃過旁邊破舊的三輪車,
車斗里還放著陳瑤的高中課本,上面沾著些許油漬。
炒面端上來時,男人沒動筷子,反而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汗問:“你們每天都出攤到這么晚?
天熱,蚊蟲又多,不容易啊。” 林慧敏擦著手說:“嗯,多掙點是點,孩子爸病了等著用錢呢。”
男人沉默片刻,突然掏出手機:“老板,掃這個碼,我要一份‘全家福炒面’。”
林慧敏愣了愣,他們的菜單里根本沒有這個選項,但還是把收款碼遞了過去。
“滴” 的一聲提示音響起,林慧敏低頭看手機,瞳孔猛地收縮 ——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 “60000 元”!
她手忙腳亂地擺手:“先生,您轉錯了!一份炒面只要 12 塊!” 男人按住她的手腕,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沒轉錯,這是我預存的。”
陳瑤攥著鍋鏟的手微微發抖,額頭上的汗滴落在滾燙的鍋沿上,發出 “滋啦” 的聲響:“叔叔,我們不能要這么多錢……”
男人笑了笑,指了指遠處亮著燈的醫院:“我父親以前也在夏天擺攤供我讀書,那時候天熱得像蒸籠,看到你們就像看到當年的我們。”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陳瑤的課本上,“這些錢,算是我提前投資給你的。”
林慧敏眼眶發熱,汗水混著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您貴姓啊?我們得記著,以后好還您。”
男人卻轉身要走。“您等等!” 陳瑤追上去,涼鞋踩在發燙的地面上,“我們該怎么還您?”
男人回頭望著她們,路燈在他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5 年后,我再來。到時候,希望能聽到你考上大學的好消息。”
看著男人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母女倆站在原地,手里緊緊攥著那部還在發燙的手機。
夜風依舊帶著熱氣,但林慧敏突然覺得心里踏實了許多,她把女兒汗濕的手握住:“瑤瑤,咱們得好好干,不能辜負人家的心意。”
陳瑤重重點頭,眼里閃著淚光,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那天之后,炒面攤依舊每天出現在街角,夏夜的熱風依舊裹挾著油煙味,可母女倆的臉上多了份踏實的期待。
她們不知道男人是誰,也不知道 5 年后會發生什么,但這份突如其來的善意,就像夏夜的一陣涼風,吹散了母女倆心頭的焦灼,照亮了艱難卻充滿希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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