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6年,年羹堯死后一周,雍正處死汪景祺,將首級懸掛在菜市口,這一掛就是十年。
菜市口的秋風卷著落葉,打著旋兒從那個已經發黑的首級旁掠過。幾個孩童嬉笑著朝木籠扔石子,被匆匆趕來的母親拽著耳朵拖走。"
那是汪景祺的頭!看了要遭遇的!"婦人壓低聲音訓斥,孩童們卻忍不住回頭張望。
"十年了..."茶樓二樓臨窗的位置,一個戴著斗笠的中年男子低聲喃喃。他粗糙的手指摩挲著茶碗邊緣,目光卻始終沒離開遠處那個木籠。
店小二提著銅壺過來,順著客人的視線望去,不由得壓低聲音:"客官是外地來的吧?那可是當年年大將軍的謀士汪景祺的腦袋,聽說他寫了本大逆不道的書..."
"《西征隨筆》。"斗笠下傳來低沉的聲音。
小二手一抖,茶水濺出幾滴:"客官慎言!這書名現在提不得!"他慌張地左右張望,見無人注意才松了口氣,"您慢用。"說完便逃也似地離開了。
斗笠男子從懷中摸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封面上赫然是《西征隨筆》四個遒勁的楷書。他翻開扉頁,上面題著"贈景祺兄雅正——年羹堯,丙申年冬"。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是1716年的冬天,西北大營風雪漫天...
"將軍,這是新來的幕僚汪景祺,浙江才子,寫得一手好文章。"親兵引著一位身著青衫的文士走進大帳。
年羹堯從沙盤前抬頭,銳利的目光將來人上下打量。汪景祺不過三十出頭,面容清癯,眼神卻格外明亮。他躬身行禮:"在下汪景祺,字伯言,久仰將軍威名。"
"聽說你在杭州寫過諷刺貪官的詩?"年羹堯突然問道。
汪景祺不卑不亢:"不過是為民請命而已。"
年羹堯大笑,拍案道:"好!我年羹堯帳下就需要這等有骨氣的文人!"他指著案上一疊文書,"這些都是請功的折子,寫得跟八股文似的,你來改改!"
當夜,大帳燈火通明。汪景祺揮毫潑墨,將枯燥的軍報寫成錦繡文章。年羹堯捧著改好的奏折,連連贊嘆:"妙!皇上最愛看這樣的文章!景祺啊,你就留在我身邊吧。"
自此,汪景祺正式走上了飛黃騰達的道路。他不僅代筆文書,更參與軍機謀劃。1723年,年羹堯平定青海羅卜藏丹津叛亂,雍正帝大喜,加封年羹堯為一等公。
慶功宴上,年羹堯喝得酩酊大醉,拉著汪景祺的手說:"景祺,我要向皇上舉薦你!以你的才華,當個巡撫都綽綽有余!"
汪景祺卻搖頭:"將軍,在下只愿輔佐您左右。官場險惡,不如軍中痛快。"
年羹堯拍著他的肩膀大笑:"你啊,就是太清高!不過這樣也好,就留在我身邊,幫我寫本《西征隨筆》,把咱們這些年的功績都記下來!"
汪景祺欣然應允,此后半年,他白天處理軍務,夜里伏案疾書,將年羹堯西征的輝煌戰績、治軍的嚴明方略一一記錄。書中自然也提到了朝廷對邊關將士的苛待,以及某些大臣的昏庸無能。
然而年羹堯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紫禁城內,雍正帝卻對他們兩個產生了殺機。
1725年冬,年羹堯被押解進京。昔日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如今蓬頭垢面,手腳戴著鐐銬。審判持續了三個月,最終列出九十二條大罪,賜其自盡。
汪景祺在獄中得知年羹堯死訊,仰天長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人誠不我欺!"他咬破手指,在牢墻上寫下"文字獄"三個血字。
行刑那日,北京城飄著細雪。汪景祺被押赴菜市口時,沿途百姓竊竊私語。"聽說他寫了本反書...""可憐啊,年大將軍的人都不得善終..."
劊子手的大刀落下前,汪景祺突然高喊:"我汪景祺死不足惜,只恨不能見清明盛世!"話音未落,刀光閃過,鮮血染紅了雪地。
茶樓里,斗笠男子合上手中的《西征隨筆》,將幾枚銅錢壓在茶碗下。他起身時,鄰桌一個老者突然低聲道:"這位兄臺,小心懷璧其罪啊。"
男子身形一頓,隨即壓低斗笠:"多謝老丈提醒。"他走出茶樓,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見。
菜市口的木籠前,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對顧客說:"聽說昨晚有人往那籠子里放了束白花..."
"噓!"顧客緊張地環顧四周,"別說了,小心錦衣衛聽見!"
汪景祺早已干枯的首級在風中輕輕搖晃,空洞的眼眶仿佛仍在凝視著這個他曾經為之奮筆疾書的王朝。
信息來源:汪景祺.——中國大百科全書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