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盼群既然是在徐州暫住,自然就想干票大的,無論到哪都不能賊不走空,于是就找個借口住進了許家附近的一家小旅館。然后就是踩點,最終他選中了大康街上一戶獨門獨院的兩層小樓。
之所以選擇這里,是因為在12月10日那天上午他路過這座小樓時,看見一輛黃包車載著一個打扮時尚的少婦在門口停下,一看就是有是有錢人,這個少婦開門的時候和鄰居打招呼的時候,說了一句:“我一個人過日子,買這點兒足夠了”。于是,這個少婦就成了馬盼群在徐州的作案對象。接著他住進作案地點附近的“逸群旅館”。午后,他佯裝散步,把附近的大街小巷都走了個遍,將地形熟記于心。
當晚,馬盼群先去戲院看了場京劇《四郎探母》,散場后在一家小面館吃飯,約摸晚上十點前后,他來到少婦寓所攀墻而入。小樓前是個二十來平方米的小院,用作案工具試了試屋門上的司必靈鎖,里面是扣上了保險銷的。馬盼群取出醫用膠帶,在底樓客廳的玻璃窗上貼了數條,手掌稍稍按壓,玻璃無聲地碎裂了。
打開窗子進去后,他徑直上樓進入臥室,聽床上的鼻息聲就知道少婦處于熟睡狀態。于是先把衣帽架上那件狐皮大衣及坤包里的現鈔、鑰匙掏了,又把床頭柜上的手表、首飾放進自己的口袋,然后打開一人多高的柜子門,就發現了里面那個精致的小皮箱,拎了拎,沉甸甸的,他當即決定拿走。
撤退路線也是預先看好了的。離開現場朝右拐,二十米外就是珠寶巷,從珠寶巷攀墻而過就是麻繩巷,出了麻繩巷就是五仙路,穿過五仙路鉆進斜對面的那條小巷子,但讓馬盼群始料不及的是,他如此小心翼翼,還是被劉鏡明等三個戰士發覺了,只好扔下皮箱狼狽逃竄,隨即借著從墻上跳下來的慣性幾步助跑又上了對面人家的房頂,僥幸逃脫。
這次行竊,馬盼群除了那個小皮籍被迫丟棄之后,但一塊勞力士女表,一條白金項鏈和一枚鉆戒都在身上,原本預計要過幾天就離開徐州,但沒想到這么快就落入了專案組之手。訊問結束后,任求誠當即叫上三名警察去大康街的管段派出所打電話詢問這兩天是否有人報過失竊案,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在這種情況下,那個少婦失主當即被列為重點嫌疑對象。
唐勁實聽取了專案組的匯報后,指示立刻對那個少婦進行調查,可派出所根本沒有關于該少婦的任何記載,甚至連少婦所住的那幢小樓的主人是誰也不清楚。專案組只好向少婦的鄰居了解情況,他們不便直接出面,只好請派出所協助。所長金耿對于這種涉及敵特分子的案件知道容不得半點兒疏忽,當下叫上留用警察老汪一同前往調查。
可鄰居對這個少婦也是不甚了解,只知道她是一年多前入住這幢小樓的,連姓什么都不知道,平時見面倒是客客氣氣,就是點頭之交,這房子的原主人名叫鐘正道,是個南洋華僑,抗戰爆發前一年買下了一處破舊平房,并將其改建成了現在這幢小樓。抗戰勝利后,鐘先生把該房產轉讓給了“裕盛米廠”的周大茂。前年,周大茂把房子賣給了南京一位姓曹的糧食商人。去年9月,曹老板把這個少婦帶了過來,少婦一直住在這里,曾老板則隔三差五來徐州這邊住上幾天。
情況匯報給唐勁實后,唐局長又讓人去調查找“裕盛米廠” 周大茂,裕盛米廠老板周大茂向偵查員介紹了曹老板的情況。曹老板名叫曹彭順,五十六歲,少年時去南京米行學生意,后來發跡,曾彭順跟周大茂抗戰前就有生意方面的合作。曹彭順在徐州已經沒有親族了,他每次途經徐州都是周大茂接待。前年冬天,曹彭順路過徐州,在周大茂家住了兩天,在此期間,周大茂就把房子轉讓給曹彭順。
當警方問及那個少婦又是怎么個情況呢?周大茂一臉茫然,哪個少婦啊?原來,他把房子轉讓給曹彭順后,就再也沒去看過。所以周大茂根本不知道曹彭順在那幢樓里竟然還金屋藏嬌。第二天,徐州市軍管會主任傅秋濤簽發了一份密電,報送中共中央社會部李克農部長,請求南京地下黨配合調查糧商曹彭順。
12月12日中午,專案組就收到了由市軍管會轉來的南京地下黨調查到的情況。曹彭順是南京“盛利糧行”、“大得糧行”的老板,娶有兩房太太,生育子女七人。此人歷史上從未參加過任何黨派團體、就是一個商人,如果要說歷史污點,那就是抗戰時曾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有漢奸背景的大糧商龔峰合伙做過陌次軍糧買賣,抗戰勝利后被國民黨政府關押過一個月,后無罪釋放。
曾彭順本人貪酒好色,雖有兩房太太,仍經常在外尋花問柳,據說去年三月曾掏二十兩黃金為一風塵女子贖身。最近曹彭順不在南京,目前此人已于半月前前往北方,至今未歸。
專案組懷疑居住在大康街53號的那個少婦很有可能就是贖出的風塵女子。曾彭順在半月前離開南京前往北方,這個時間點似乎也值得懷疑。當時國民黨軍隊即將撤離徐州,他會不會是受命前來徐州執行特殊任務?馬盼群竊得的那個皮箱,估計就是曹彭順從南京帶來藏匿于此的。專案組決定立刻與那個少婦正面接觸。
任求誠隨后全組五名偵查員來到大康街53號,可大門緊閉,怎么叫門也不開,警察分別詢問了幾戶鄰居。鄰居們都說今天沒看見過該少婦,不過昨天下午兩三點鐘之間,曾有人看見該步婦出門。
于是警方只能強行破門,開門入內小樓里空無一人。任求誠頓生一絲不祥之感,警方隨后將樓上女主人的臥室,將櫥柜、抽斗的鎖具全部打開一一檢查,并未發現異常。 就在一行人正準備離開,院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司志遠眼疾眼快,一把開門的那位扯了進來。這是一個前額微禿、身材臃腫的男子,五十多歲,穿著藏青色的中式對襟棉襖,手里提著一個小號旅行包。冷不防被人扯進來,男子嚇得不輕。
來人在樓下客堂接受調查,詢問之下,得知他就是糧商曾彭順。于是任求誠留下兩人在小樓守株待兔,其余人帶著曹彭順返回市局,警察在曹彭順進行了搜查。曹的衣服口袋里有一個錢包,內裝可在解放區流通的“東北幣”,一張從開封到徐州的長途汽車票,腰間一條布帶的夾層里有一些大洋,另外就是香煙、打火機和鑰匙了,再就是生意往來上的一些賬目,并沒有其他可疑物品。
在訊問時,曹彭順說他是11月27日離開南京的,是去河南和一些糧商洽談訂購明年的小麥。他每年都是這樣做的,那些糧商也都是老客戶,他離開南京后,他先到徐州,在徐州過了一個晚上,次日即去了商丘。之后一直在河南轉悠,直到今天返回。
而這個少婦果然是曹彭順從南京秦淮河“俏春院”花二十兩黃金贖出來的一個小有名氣的小姐,名叫陸白麗,二十八歲,由伯父養大。后來伯父一家死于“南京大屠殺”。陸白麗當了兩年尼姑,后因無法忍受出家人的清苦生活而還俗,給日偽南京市政府的一個處長當了姨太太。抗戰勝利后,其夫被國民黨政府以漢奸罪判刑十二年,家產全部抄沒。其夫的原配夫人就把竟把陸白麗賣給了妓院。
曹彭順好色,是秦淮河煙花巷的常客。陸白麗就被他看上了,于是就把她贖身,又怕家里的兩個媳婦反對,此時恰逢正好這時周大茂要把大康街的那幢小樓出讓,曹彭順就買了下來,把陸白麗送往徐州金屋藏嬌,自己每月去徐州一兩次跟陸白麗幽會。
這次,曹彭順從河南返回后,在徐州待三五天。沒想到今天他興沖沖而來,卻被帶進了公安局!專案組經分析了曹彭順的口供,認為基本可信。問他知不知道陸白麗去了哪里,曹彭順也說不清楚,可即便如此,警方還是把曹彭順暫行拘押。
事后,專案組開會分析案情,大家一致認為陸白麗涉及敵特案件的可能性比較大,因為那個裝著敵特活動器材、經費的皮箱是藏匿于其住所的,而且少婦發現失竊后沒有向公安局報案,那說明即使皮箱是他人寄存的,她也應該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物品,因此不敢張揚。所以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盡快找到陸白麗其人。
于是專案組就地征用陸白麗的住所作為臨時辦公點,全組六人加上派出所的三名民警連夜對周邊鄰居進行調查。調查進行到午夜,鄰居們對陸白麗最后的印象是昨天即12月11日午后二時許,當時她肩上挎著坤包從外面回來。之后,沒有人看見她離開住所,期間有人發現,在暮色初降時分看見一個瘦高男子叩其住所大門,男予叩幾下稍一停頓,然后再叩幾下。陸白麗是否開門就不知道了。
一個大活人居然失蹤了,在這種情況下,警方決定從陸白麗的生活習慣和經濟條件等方面切入進行查摸,12月13日,偵查員分頭前往徐州七家上檔次且擅長女子發式的理發店盎訪。林勇天在天橋“頂上福美發廳”查到了陸白麗的社交情況。
我是我,歷史的守望者。期待你的關注和點評。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