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老伴趙建國這一輩子，雖然過得苦，但是無病無災(zāi)的，我們很知足。

我們還培養(yǎng)了一個優(yōu)秀的兒子趙明，他研究生畢業(yè)后，在省城找到了體面的工作，我們心里別提多高興啦。

趙明從小就是我們的驕傲。他聰明，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學(xué)習(xí)一直很好，從來不用我們操心。雖說供他上學(xué)花了家里的大部分積蓄，但我們覺得值。孩子有出息，父母哪能不盡全力？

我們在縣城有套房子，70平，兩室一廳。雖然小，可我們不嫌。對我們來說，家只要有飯香，有笑聲，就夠了。

可是那個周末，兒子回家說的那些話，徹底讓我心涼了。

2

周五傍晚，趙明從省城趕了回來。他工作后很少回來，這次說是要和我們談點事。

我燉了紅燒肉，又做了糖醋排骨，趙明從小就愛吃這兩樣。建國還破例開了一瓶好酒。

飯桌上，趙明低著頭，扒拉了幾口飯，忽然開口：“爸，媽，我要結(jié)婚了。”

我一愣，筷子停在半空。他談戀愛，我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過了兩秒，我笑著問：“真的？哪天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曉丹是我同事，家就在省城。”趙明終于抬起頭，“她父母說，結(jié)婚得在他們那邊買套房。”

兒子長大了，要成家了，作為母親，我心里當(dāng)然高興，我給兒子夾了塊紅燒肉：“買房是大事，你們年輕人剛工作……”

“她父母說必須買4居室。”趙明打斷我，“主臥、書房、兒童房，還有曉丹父母的房間。”

4居室？

我和建國對視一眼。心里都清楚，這房子咱買不起。

3

“你們手上有多少錢？”我聽見自己干巴巴的聲音。

趙明笑了，“誰家娶媳婦不是父母準(zhǔn)備房子？我這才工作兩年，哪有錢買房？”他用筷子輕輕敲了下碗沿。

建國看了我一眼，我突然想起兒子讀研時我們連空調(diào)都舍不得開的日子。

“女方家什么態(tài)度？”我聲音有些發(fā)顫。

趙明眼睛一亮：“曉丹父母說了，房子要全款買在市中心，不能有房貸。”他頓了頓，“房產(chǎn)證就寫我和曉丹的名字。她父母說了，不能讓他們女兒有寄人籬下的感覺。”

我放下筷子，問他：“咱家那點積蓄，你不是不知道，剩下的錢怎么辦？”

趙明說：“你們可以把這套房子賣了，再去借點。”

聽到這話，我腦子嗡了一下，建國臉色也變了。

“賣了房子，我們住哪？”建國問。

“回老家啊。村里不是還有老宅嗎？你們住那兒挺好。”趙明的語氣很隨意，仿佛這事再正常不過。

我忍不住問：“那你覺得，我們一輩子的家，說賣就賣，以后怎么生活？”

趙明沒回答，低頭夾了一筷子菜。

4

“我們只有30萬存款。”建國聲音低沉，“3居室勉強(qiáng)夠首付，4居室差太遠(yuǎn)。”

趙明的臉色立刻變了：“3室怎么夠？以后岳父岳母要跟我們一起住，幫我們帶孩子做家務(wù)的！”

“那我們的房間呢？”我輕聲問。

趙明愣了一下，隨即露出那種“你們怎么這么不懂事”的表情：“你們在老家有房子，有親戚朋友，何必去跟我們擠？大城市生活成本多高啊！”

餐廳里安靜得可怕。我盯著兒子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突然覺得喉嚨發(fā)緊。

一向老實巴交的建國，一拳砸在桌上，碗碟叮當(dāng)作響，“我們養(yǎng)你二十多年，就養(yǎng)出個白眼狼？”

趙明抬頭，皺眉：“爸，現(xiàn)在誰家不買婚房？你們不幫，我怎么結(jié)婚？”

“她要4居室，你就要讓我們砸鍋賣鐵？”建國聲音發(fā)抖，“我們養(yǎng)你長大，已經(jīng)盡了責(zé)任！”

趙明臉色變了：“別人父母都巴不得兒子過得好！你們連套房都舍不得給我買？”

“我們只有30萬，”我說，“要買，你們自己貸款。”

“30萬？”趙明冷笑，“連首付都不夠！我同學(xué)王浩結(jié)婚，他爸媽直接給了兩百萬！”

5

建國滿臉通紅，“要么貸款，要么我們賣老房子，但房產(chǎn)證得寫我和你媽名字。”

趙明頓時像看仇人一樣看著我們：“貸款？你們想讓我在曉丹家抬不起頭？沒見過你們這么自私的父母！”

“30萬，是我們?nèi)康姆e蓄。”我這會平靜了下來，“老房子值70萬左右。如果你堅持要全款買4居室，我們可以賣房，但有兩個條件。”

趙明眼睛一亮，立刻湊過來：“什么條件？”

“第一，房產(chǎn)證寫我和你爸的名字；第二，必須給我們留一間房。”我直視著兒子的眼睛，“否則，我們一分錢都不會出。”

趙明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你們這是要挾！曉丹家不會同意的！”

“那就別結(jié)了，”建國突然開口，“一個把我們當(dāng)提款機(jī)的兒子，一個把我們當(dāng)冤大頭的親家，這個婚，不結(jié)也罷。”

兒子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們，他的嘴唇顫抖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不是愧疚的淚，而是憤怒的淚。

6

第二天早晨，趙明又提了房子的事。他說：“你們要是不買房，曉丹爸媽不會同意我們的婚事。”

我心里像被刀剜了一下。建國低頭喝茶，沒理他。

趙明急了：“你們難道不為我考慮？別人家父母早就準(zhǔn)備好婚房了！你們怎么這么自私？”

建國猛地把茶杯放在桌上：“這話你再說一遍！”

趙明閉了嘴，轉(zhuǎn)身回了房間。中午，他收拾東西走了，連午飯都沒吃。

后來很久，他沒再聯(lián)系我們。

我聽說，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好像是因為房子沒買成。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怨我們，但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我和建國的日子還是照舊。我們種菜、養(yǎng)花，偶爾去附近的山上走走。

家里的小房子雖然舊，但滿是回憶。那些回憶里，有趙明小時候的笑臉，也有我們的汗水和淚水。

我常想，當(dāng)父母是不是要一輩子無條件付出？但后來明白了，不是。

我們盡了責(zé)任，也給了趙明所有的愛。現(xiàn)在，他要學(xué)會自己走路。

這套房子，是我們的家，也是我們的底氣。

所以，我們不會妥協(xié)，也沒有做錯。

至于兒子，他自己的路，自己走。

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