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解構(gòu)

（根據(jù)中學(xué)課文魯迅《為了忘卻的記念》改寫）

各位叔叔阿姨！！

爺爺奶奶！！

大哥大姐！！

非常不好意思！！

再耽誤大家一點時間！！

借一點，

紀(jì)念柔石，

小柔的文字，

進一步，

完善一下，

我阿魯?shù)男蜗蠼?gòu)！！！

小柔被逮起來之前，

明日書店要出一種期刊，

請小柔去做編輯，

他當(dāng)時正欠了一屁股債，

急需注資，

立馬答應(yīng)！！

同時，

書店也提出，

想印我的譯著，

托他來請教，

一起搞錢，

合作分成的問題！！！

（5）

我便將，

我和北新書局達(dá)成的協(xié)議，

復(fù)制粘貼了一份，

給他，

他往衣袋一塞，

就匆匆走了！！！

（6）

記憂猶新，

那是，

一九三一年一月十六日的，

夜間，

但是不料，

這一去，

竟然就是我跟他的永別！！！

（7）

第二天，

他就在一個會場被抓了，

但是對此，

我絕對沒有哈哈大笑，

而是非常感慨，

和噓唏！！！

（8）

這就說明，

我不是一個人渣，

或者變態(tài)，

我還是跟大家一樣，

擁有，

那種，

普通人的，

人之常情的！！！

（9）

不過，

他被捕后，

因為衣袋里，

還藏著，

我的那份合同，

也害了我，

聽說官府正因此在到處搜索我！！！

（10）

而我不想，

像他們一樣，

被抓起來，

變成烈士！！

立馬就想到，

三十六計，

溜為上計！！！

（11）

其實我本來就跟他們不一樣，

我一點沒有什么！！

我的那個印書的合同，

是明明白白的，

沒有什么反動的東西，

但我不愿到那些不明不白的地方去費口舌！！！

（12）

不過！！

我也不能直接說，

我就是要當(dāng)逃兵，

這樣會破壞我的個人形象，

所以，

我是這樣，

借此，

給自己的行為，

合法化的！！！

（13）

我舉了一個例子，

轉(zhuǎn)移大家的視線！！

說《說岳全傳》里講過一個高僧，

當(dāng)緝捕的差役追到寺門時，

他就“坐化”了，

還留下什么，

“何立從東來，

我向西方走”的偈子！！

（14）

但我不是高僧，

不能像那個大德一樣，

不然坐一個禮拜，

也不會涅盤，

而且我還有對生的留戀，

只能選擇逃跑一條路！！！

（15）

我還對此，

這樣闡釋，

那個高僧的行為，

說那是，

奴隸人幻想的，

脫離苦海的唯一方法！！！

（16）

如果在最后一分鐘營救，

“劍俠”也盼不到，

最自在的，

確實，

就只能，

那樣！！！

（17）

而我不是高僧，

也不能指望劍俠，

又貪生怕死，

不想變成跟柔石他們一樣，

只能趕緊，

溜溜！！！

那一夜，

為了明哲保身，

我還斷臂求生，

火化了跟柔石他們的所有信息，

以寧肯錯殺一萬，

絕不漏掉一個的狠勁，

把所有可能連累自己的東西，

全部自己主動404！！！

然后，

就和女人，

抱著孩子，

逃到一個酒店！！

換個地方，

享受，

老婆孩子熱炕頭！！！

接著，

不幾天，

就聽到外面紛紛謠傳，

我已經(jīng)被捕，

甚至被砍頭了，

實在非常，

驚心動魄，

還好我手腳麻利，

逃得快！！！

（21）

而小柔的消息也很多都，

真假難辨！！

有的說，

他曾經(jīng)被巡捕帶到明日書店，

問是否是那兒的編輯，

有的說，

他曾經(jīng)被巡捕帶往北新書局，

問是否就是柔石，

手上還上了銬，

可見案情很嚴(yán)重！！！

不過事實究竟如何，

誰也不明白！！！！

（22）

我還要再，

建構(gòu)一下，

自己的，

聰明，

睿智，

或者博覽群書形象！！！

（23）

小柔被抓起來后，

我見過他兩次寫給同鄉(xiāng)的信，

第一回是這樣：

我與三十五位同犯，

含七個女的，

已于昨日入駐龍華！！

并已于昨夜上了鐐，

算是打破政治犯從未上鐐之吉尼斯紀(jì)錄！！！

（24）

由于此案，

累及太大，

我預(yù)計，

一時恐難出獄，

書店事望兄為我代辦！！

（25）

我現(xiàn)正跟殷夫兄學(xué)德文，

狀態(tài)還不錯，

此事可告老魯，

請老魯勿念，

龍華監(jiān)獄酒店的人沒有打我，

我等未受刑！！！

（26）

捕房和條子，

幾次問老魯?shù)牡刂罚?/p>

我也一直裝傻，

說不知道！！

沒有出賣過老魯！！！

（27）

不知道老魯，

現(xiàn)在在哪個酒店下榻，

請他暫時不用擔(dān)心，

勿念！！！

祝大家出入平安！！！

（28）

我這個大聰明，

看到這封信后，

立馬以自己的博覽群書，

對他進行斧正，

指出他，

沒有好好學(xué)習(xí)，

出現(xiàn)很多錯誤！！！

（29）

我不吝雅正，

他們并沒有打破什么紀(jì)錄，

政治犯而上鐐，

并非從他們開始，

他還是把官場看得太高了，

以為文明至今，

到他們才開始嚴(yán)酷，

其實并不是如此，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臭毛病，

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很久了！！！

（30）

果然，

第二封信過來，

就證明了，

我這個大聰明的看法，

真的，

完全正確！！！

（31）

到了第二封信，

他的措詞，

就非常凄苦了，

沒有再說還在酒店學(xué)習(xí)什么德文，

且說一道被抓的小伙伴，

有的已經(jīng)面目全非，

可惜我沒有抄下這封！！！

（32）

與此同時，

也出現(xiàn)各種滿天飛的謠言，

有說他已經(jīng)可以贖出，

有說他已經(jīng)解往南京，

還有說他可能已經(jīng)不在地球！！！

（33）

受此影響，

來電探問我安危的也非常多，

連我母親在北京也急得害病，

我只得一一給各路神仙報平安，

說我還不敢死，

不像年輕人那么勇，

還一直茍活著，

一直自我保護得非常好！！！

（34）

值得一說的是，

這里面，

還有一件事，

非常可以體現(xiàn)，

我的助人為樂的美好形象，

也不得不說！！！

（35）

在小柔寫的第一封信的背面，

有向大家發(fā)出過一個求助，

說，

洋鐵飯碗，

要二三只，

如不能見面，

可將東西，

轉(zhuǎn)給趙少雄，

即柔石！！

（36）

為此，

我曾在某個深夜，

在酒店里，

發(fā)現(xiàn)天氣愈冷后，

從心里，

很關(guān)心他，

不知道他在龍華酒店那里有否被褥！！！

我住的這個酒店是有的！！！

（37）

我還在心里關(guān)心他，

不知道有沒有人給他寄洋鐵碗，

如果寄了，

不知道收件人有沒有寫錯，

寫的是不是趙少雄，

要是寫成柔石，

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收到！！！

（38）

不過，

很快，

我就忽然收到了一個，

不是流言蜚語的，

可靠的消息：

小柔和其他二十三人，

已于二月七日夜或八日晨，

在龍華被斃了，

他的身上中了十彈！！！

（39）

臥槽！！！

我一副，

不是豎起大拇指，

而是拇指向下的表情，

以此說明，

我的三觀，

還是很正的！！！

（40）

不過，

面對這種情景，

也是我秀才藝，

體現(xiàn)，

自己有才的，

時候！！！

（41）

在那個深夜，

我站在帶院子的酒店中，

目睹周圍的那些，

觸景生情的什物，

看到人們都睡著了，

連我的女人和孩子！！！

（42）

我沉重的感到，

我失掉了很好的朋友，

中國失掉了很好的青年，

陷在悲憤中的我，

此時此刻，

就想吟詩一首！！！

（43）

我捻斷數(shù)根須，

湊成了這樣幾句，

供大家一起欣賞一下：

慣于長夜過春時，挈婦將雛鬢有絲。

夢里依稀慈母淚，城頭變幻大王旗。

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

吟罷低眉無寫處，月光如水照緇衣！！

（44）

后來，

我還把這個大作，

發(fā)給一個日本的歌人！！！

請她也一起賞析！！！

因為在當(dāng)時，

我自己已經(jīng)自身難保，

有什么大作都發(fā)表不了，

沒有辦法跟大家分享我的最新最妙的東西！！！

（45）

唉！！

不過，

請大家相信，

我還是，

非常有同理心的！！！

（46）

我總是想起，

小柔在年底，

曾回老家，

住了好些時日，

但回上海后，

就跟小伙伴們出現(xiàn)了內(nèi)訌，

幾乎要人人得而誅之！！

（47）

那時，

他曾氣憤的對我說，

TMD，

他的母親，

都已經(jīng)雙目失明了，

要他多住幾天，

有什么錯？？

（48）

我太理解他的，

那種，

忠孝難以兩全了，

知道那失明的母親的眷眷的心，

以及他的拳拳的心！！！

（49）

當(dāng)《北斗》創(chuàng)刊時，

我就想寫一點關(guān)于柔石的文章，

然而并不能夠，

只能選一幅珂勒惠支（KaHtheKollwitz）夫人的木刻，

名曰《犧牲》，

是一個母悲哀地獻(xiàn)出她的兒子，

算是體現(xiàn)我對他的同理心！！！

（50）

唉！！

雖然跟小柔比，

我有點無地自容，

沒有跟他一起，

視死如歸的，

到龍華酒店去，

而是自己去了另一個酒店！！！

（51）

但是，

請允許我，

再把這個事情，

再用文字的方式，

模糊化一下，

給自己，

再增加一點正當(dāng)性，

和合法性！！！

（52）

蕪湖！！

前年的今日，

我避在酒店里，

他們卻是走向刑場了，

去年的今日，

我在炮聲中逃在英租界，

他們則早已埋在不知哪里的地下！！

（53）

今年的今日，

我才坐在舊寓里，

人們都在，

溫柔鄉(xiāng)睡著了，

連我的女人和孩子！！

我又沉重的感到我失掉了很好的朋友，

中國失掉了很好的青年，

我在悲憤中，

只能在寫下以上文字！！！

（54）

大家不要誤會，

其實我還是非常深情的！！！

作為一個筆者，

雖然寫字是我的本職，

但我知道，

要不停地寫下去，

在中國的現(xiàn)在，

很多時候是沒有辦法的！！！

（55）

年青時，

我曾讀過向子期的《思舊賦》，

很怪他為什么只有寥寥幾行，

剛開頭就煞了尾！！

現(xiàn)在，

終于有點懵懵懂懂了！！

（56）

在這三十年，

我目睹太多青年的血，

層層淤積起來，

已經(jīng)將我埋得不能呼吸，

我只能用這樣的筆墨，

勉強寫幾句！！！

（57）

既是為了自覺不自覺地，

再進一步建構(gòu)自己的形象，

同時也算是，

從泥土中，

挖一個小孔，

讓自己延口殘喘！！！

（58）

唉！！

這到底是怎樣的世界啊！！

夜正長，

路也正長，

深情的我，

不如忘卻，

不說的好罷！！！

（59）

但我知道，

不管我說不說這些，

將來總還會有，

記起他們的，

再說他們的！！！

（60）

到時，

不知道能不能，

來一個，

猛一點，

強一點的，

勇將，

把這一切，

全都他媽徹底地解構(g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