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淑芳這個人，在京劇圈子里頭算得上老資格了。她出生在戲曲家庭，從小就接觸這行當，四歲開始練基本功，腿上綁沙袋走步子，練得膝蓋老是腫，落下了一輩子毛病。十二歲那年，她在吉祥劇院演了《四郎探母》，臺下前輩們都說這孩子有底子，有靈氣。

到了三十歲，她在《智取威虎山》里演小常寶，頭上扎小辮子，動作干凈利落，那形象到現在很多人還記得。七十年代，她跟著劇團去法國、德國演出，臺上水袖一甩，外國人也鼓掌叫好。她1974年跟劇團的音樂人龔國泰結了婚，兩人一心撲在事業上，沒要孩子。她在《三打白骨精》和《火鳳凰》這些戲里頭表現亮眼，成了京劇界響當當的人物。

1988年，齊淑芳帶隊去美國演出，本來是文化交流的事兒。到了紐約，一個華裔商人找上她，說留下就能給綠卡、資金、劇場，全包了，讓京劇在美國發揚光大。這話戳中了她心窩子，她覺得國內舞臺有各種限制，在外頭能闖出新路子。演出收尾那天，她沒跟國內通氣，直接帶了三十名骨干留在了紐約，有琴師、武生、化妝師，都是劇院的頂梁柱。

消息傳回上海，京劇院亂成一鍋粥，老院長氣得住院，說這么多年攢的家底兒，一下子給掏空了。文化部門很快定性為叛逃，永久不讓回國演戲。齊淑芳對記者說，這是為了京劇走得更遠。外頭人不買賬，說她打著文化幌子圖私利，吃國家飯砸國家鍋。她老公龔國泰在北京改譜子，從報紙上看到新聞，腿一軟坐地上，后來精神頭兒一直沒緩過來，常跟人抱怨她沒良心。

在美國頭幾年，日子過得苦哈哈。團隊沒人懂英語，租劇場全靠手比劃。美國人看慣了歌劇芭蕾，對京劇的寫意不感興趣，第一場商演票房就崩了，很快就沒錢續場地。有些人想回國，她說護照被贊助商扣著辦手續，回不去。她自己去中餐館刷盤子，一天干十二小時，拿二十美元日薪。

其他隊員進工廠干活兒，或者在餐廳擦廁所，還有人街頭扮猴王跟游客拍照掙小費，從前臺上主角，現在混成這樣。兩年后，她跟龔國泰離了婚，轉頭跟團隊編導丁梅魁結了婚，這事兒傳開后，罵聲更重，說她雙重背叛。團隊人心散了，三十人最后只剩八個跟著熬。

快頂不住的時候，藝術家殷承宗給了資金，還出主意，別死守老規矩，得讓美國人看明白。她在《白蛇傳》里加了芭蕾托舉，在《霸王別姬》上配英文字幕，每場前加二十分鐘劇情講解。1992年，林肯中心藝術節上，她們的《白蛇傳》在雨中演完，三千觀眾撐傘鼓掌。

2003年，《楊門女將》登上百老匯，她成了繼梅蘭芳后第二個在那兒演京劇的領隊，《紐約時報》大版面報道，說她讓東方美學直擊人心。她們在美國演了上千場，教了二十多個洋徒弟，有人把京劇和嘻哈混著玩，在紐約挺火，至少讓京劇在海外沒斷根。

2008年，齊淑芳拖行李箱出現在上海機場，這是她滯留美國二十年后頭一次回國探親。她反復強調自己沒入美國籍，但迎接她的是一片罵聲，說叛徒還好意思回來，當年卷走人才，現在想葉落歸根。她灰頭土臉地回了美國。直到2024年，八十二歲的她又回國，這次正式定居上海。每天早上在小區花園練踢腿、下腰，膝蓋貼滿膏藥也不歇著。她開始收徒傳藝，只教身段唱腔，不提1988年那檔子事兒，學生問起就皺眉說練你的去。

網友們吵得不可開交，有人翻舊賬，說國家花幾十年把她從小孩兒培養成角兒，她帶著骨干跑了，讓京劇院元氣大傷，現在老了回來占醫療養老資源，憑啥。龔國泰以前采訪還吐口水，說藝術再好，德行沒了，就是藝術娼妓。另一邊有人覺得得客觀，她在美國演一千多場，讓外國人看《白蛇傳》《楊門女將》，教洋徒弟保持京劇傳承，至少沒讓國粹在海外絕跡?，F在八十三歲，她還在教戲，臺下議論沒停過。她是背叛者還是傳播者，時間也給不出準答案。

齊淑芳這事兒，說白了就是時代變遷下個人的抉擇。她從小在戲曲氛圍里長大，練功吃苦頭，登臺出風頭，本來前途一片亮堂?？砂耸甏忸^世界打開了門縫，她一看美國那邊機會多，工資高，京劇還能試著改改樣子吸引新觀眾，就咬牙留下了。

這不是一拍腦門的事兒，早就有積累。她帶走三十人，劇院損失大，國內輿論炸鍋，這怨不得別人。可在美國，她們從刷盤子起步，到上百老匯，中間的酸甜苦辣，外人哪懂。改編劇目，加字幕，融芭蕾，這在傳統派眼里是亂來，可在美國人看來，才是入門鑰匙。她教的那些洋學生，現在搞京劇嘻哈啥的，說不定就是京劇新活法。

回國后，她沒大張旗鼓宣傳，就安靜教徒弟。爭議還在，網上總有人說她吃里扒外，永不回國，結果老了還回來養老。這話聽著接地氣，可忽略了她這些年為京劇付出的。國家培養她沒錯，她帶走人才傷了根基也沒錯，但她在海外一千多場演出，讓多少外國人知道京劇，這筆賬怎么算。

龔國泰的怨恨也實打實，他被甩下，一個人過日子，罵她德行差，能理解。可齊淑芳自己說，從沒入美國籍，一直是中國人，這話聽著像辯解，可她確實沒換國籍。定居上海后，她膝蓋老毛病犯了，還貼膏藥練功，這份對京劇的堅持，沒法否認。

這故事有內涵，就在于人生的兩面性。她選擇留美，丟了國內名聲，換來海外空間。回國養老，又被說占資源?？伤囆g這東西，本來就該流動，她讓京劇跨洋過海，沒準兒就是功勞。網友爭論不休，有人覺得她自私，有人說她有貢獻。時間長了，或許大家會更平衡看這事兒。齊淑芳如今八十三，教戲的日子平淡，議論聲還在耳邊。她的人生，像一出大戲，唱到尾聲，還在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