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六一兒童節我們有親子活動，你能來和我一起參加嗎？”小存滿懷著期待問。這是媽媽在他3歲時離開后，他第一次主動提要求，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聽到拒絕的話。電話那頭傳來媽媽肯定的答復時，小存瞬間高興地蹦起來，臉上的笑像朵綻開的花。他太久沒見過媽媽，心里一直念著，媽媽能來讓他打心眼兒里歡喜，天天盼著兒童節快點到。可真到了這天早上，他給媽媽打電話，聽筒里卻總傳來忙音，后來才知道，媽媽早就把他的手機號拉黑了。圖為小存。

小存的奶奶孫守芝直到現在也想不通，九年前兒媳為什么要撒謊拋下孫子離開家。想起兒媳剛過門時，她打心眼兒里疼這個姑娘，待她和親閨女沒兩樣。農忙時搶著幫她分擔重活，還把自己在磚窯廠苦熬大半年攢下的錢，給她買了條細細的金手鏈，想著讓她在村里能抬得起頭。

那時兒媳總甜甜地叫她媽，逢人就說婆婆比親媽還疼她。孫守芝常對著老伴念叨：“咱算是撿到好媳婦了。”可她怎么也沒料到，真心終究沒能換來真心。圖為孫守芝和孫子小存。

兒媳生下孫子剛滿三年，說要去市里找份活兒補貼家用，簡單收拾了個布包就走了。臨走時抱著孩子親了又親，念叨著等掙到錢就回來給孩子買新衣裳。孫守芝塞給她五百塊錢，反復叮囑在外照顧好自己，有空常往家打電話。可打那以后，兒媳再也沒回過家。

孫守芝托人打聽著去市里找，終于在一家小飯館門口堵住了她。“媽求你了，孩子這么小不能沒有媽媽，你要是嫌家里窮，咱慢慢掙。”她拽著兒媳的胳膊，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兒媳掰開她的手，臉上沒什么表情：“媽，我過夠了山里的日子。”任憑孫守芝怎么苦口婆心，兒媳還是沒有回心轉意。

兒子在兒媳走后沒多久就外出打工，起初逢年過節還往家打電話，說在建筑隊干活，累是累點但能掙錢。孫守芝在家帶著孫子小存，每天哄著孩子：“你爸媽都是為了給你掙學費，等你長大了他們就回來了。”

小存一天天長大，到了記事的年紀，夜里做夢都哭喊著要媽媽。孫守芝沒辦法，把兒媳的手機號給了孫子。她清楚記得那天晚上，孫子攥著老年機跑到院子里，手指哆哆嗦嗦按了號碼。電話接通的瞬間，孩子尖叫著喊“媽媽”，那邊傳來低低的回應，沒說幾句就掛了，可孫子臉上的笑容亮得像山里的月亮，蹦蹦跳跳地說：“奶奶，媽媽還記得我！”

兒子出去打工的第四年就不怎么回家了，之前還偶爾往家里寄錢，后來連錢也不寄了。孫守芝打電話過去，他總說工頭沒開工資，匆匆說兩句就掛電話。有一次孫子搶過電話喊爸爸，那邊沉默了半天，只說 “爸爸掙錢給你買糖吃”，然后就沒了聲音。

孫守芝沒辦法，就和老伴靠著種山上的幾畝地供孫子上學。地里種的玉米和土豆，除了留夠自家吃的，剩下的拉到鎮上去賣，換些零錢給孩子買文具。孫子上學要走五里山路，不管刮風下雨，孫守芝每天都牽著他的手送到校門口，看著瘦小的身影走進教室才往回走。

今年的六一兒童節，學校要開親子運動會。小存提前半個月就天天念叨，說要讓媽媽來看他跑步。孫守芝勸他：“讓奶奶去吧。”孩子梗著脖子：“老師說要爸爸媽媽。”他自己撥通了媽媽的電話，嘰嘰喳喳說了半天，掛了電話高興地宣布：“媽媽答應了！她說一定來！”

可運動會開始的那天，媽媽始終沒有來。后來實在忍不住小存又撥了媽媽的電話，聽筒里總是傳出忙音，連續撥了五次都是這樣，孩子的肩膀慢慢垮了下來，眼圈紅得像熟透的櫻桃。回家的路上，他一路沒說話，從那以后變得不愛吭聲，常常一個人坐在門檻上望著山路發呆。

這些年的辛苦勞累，讓孫守芝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風濕性關節炎犯時，陰雨天她都直不起腰。可家里的活兒一點沒少，老伴年紀大了眼神也差，去年夏天在山上割草，腳下一滑從坡上滾了下去。送到鎮衛生院拍片，醫生說腰椎摔斷了要做手術，費用大概兩萬塊。她摸遍家里柜子，翻出個布包，里面是攢了半年的零錢，數來數去才一千多。

沒錢手術，老伴只能躺床上養著。孫守芝托人找了個老郎中，抓了接骨草藥每天熬給他喝。老伴躺了大半年總算能下床，可腰再也直不起來，像個彎蝦米，干不了重活。家里幾畝地的擔子，全落在了孫守芝一個人肩上。

今年春天，山里下了場凍雨，地里的小麥凍死了一半。孫守芝站在田埂上，看著蔫頭耷腦的麥苗，心口像堵著塊石頭喘不上氣。孫子現在上五年級，學費比以前貴了不少，學校正催著交住宿費；老伴的腰疼得越來越厲害，藥眼看就要斷了；她自己的關節炎也犯了，連端碗都費勁。想給兒子打電話，又怕聽到那句“沒錢”，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撐多久，更不知道明天睜開眼，該拿什么去應付那些等著她的難處。原創作品，嚴禁任何形式轉載，侵權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