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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世相:第155期
— 陳州之圍 —
文 |賈也
我還是喜歡講歷史,特別喜歡講那些決定歷史發展的事件! 唐朝在中國歷史上具有特殊的地位,但是作為封建王朝,還是不可避免的走向衰亡。 隨著朱溫篡唐建立后梁,五代十國亂世開啟,這時候爭奪最激烈的就是后梁和后唐。 其實,早在唐僖宗時期,朱溫與李克用早已勢不兩立,而這一切就得從陳州之圍說起。
一
史上最牛“砸場子”小能手——黃巢在長安待了二年零五個月,坐不住了,關鍵是坐不穩,有人來砸他的場子了。
黃巢這人做流寇做慣了,喜歡“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他又粗通文墨,用斯文的說法就是相信“詩和遠方”,長安不能安他躁動的心。
圖:黃巢進長安
在長安膩歪且憋屈,吸引各方的火力,讓他頭疼的兩個人物漸次清晰起來:
一個是自己的老部下——朱全忠,這個瘟神壞種,原名叫“溫”的,跟自己從北打到南,又從南殺回北,轉戰大半個中國,“剩者為王”,但一賭氣就投了敵,李唐皇帝賜了“全忠”的名字,來自內部的敵人最可怕,需要反殺老領導來表忠誠的。而朱溫這么“反水”,讓黃巢的隊伍犯起了“豬瘟”——他帶了個壞頭,自己的部下也夢想跟著朱溫從“反賊”變成“忠臣”。
另一個是雇傭兵首領——李克用,這個沙陀將領,從小在馬背上長大,本姓朱邪,特別能戰斗,素有“飛虎子”之稱,李姓是李唐皇帝親賜給他家用的,但他家壓根就沒把李唐皇帝放在眼里,皇帝就想拉攏他做“超級打手”,為只差釘上棺材板的唐朝續命。
偌大一個唐帝國,只有這兩人——一個是反賊的反賊,另一個雇傭的打手——才真刀真槍的打,會追著黃巢死纏爛打。
其它的地方軍隊不足為慮,都是些既得利益者,只想保全自己的地盤,出工不出力,摸摸魚罷了,只想著如何將黃巢“禮送出境”,實在送不出去,那就曲線保存實力,向黃巢投個誠,等黃巢走后,再來反個正,這都已經套路化操作了。
朱全忠和李克用則不同,不是這個體系中的,是冉冉升起的“新星”,都想搶著砍殺黃巢來立個頭功,從而抬高自己的地位,這兩個人也是競爭對手。
黃巢在長安的皇位坐不穩了,主要還是來自李克用方面的壓力,沙陀騎兵從北方殺將過來。
黃巢的農民軍相對這些異族騎兵,那就真的是“驅羊攻虎”,這戰爭游戲沒法玩了,只要喊“鴉兒軍”到了,就聞風喪膽,慌不擇路地逃命!
最終黃巢決定放棄皇帝的角色扮演,畢竟唐帝國的盤子太大,他就根本消化不了!
打不過,我就走!
我不羈愛自由,要做追風少年,不,都60好幾了,我是追風老頑童!
從長安撤了,黃巢想回山東老家曹州冤句,衣錦還鄉告訴列祖列宗自己已成干一票大的!
在既定的人生計劃中,黃巢這個“大反賊”想當個節度使就頂格了,理想做個山東老家的“天平軍節度使”,這才是老黃家最光宗耀祖的事,做皇帝還是太膨脹了。
他一直想做官,汲汲于名利——科舉是想做官,造反也是想做官,他一路打砸展示自己的殺傷力,就是想讓朝廷收編他,給自己個稱心如意的官職,開價并不高,就是一個地方的節度使,當然最中意還是老家的“天平軍節度使”,他想過自己的能力也僅限于此!
然而唐王朝一直不能滿足他開的價,他就是繼續砸場子,誰知竟然唐帝國的場子都砸完了,而且要他接盤!
我接不起,不奉陪,告辭了!
黃巢他不知道,他這次已沒有回頭路了,等待他的只是死路一條!
二
黃巢回老家就要經過陳州,而陳州有個叫趙犫的刺史。
趙犫作為地方官員,在唐帝國龐大官僚隊伍里根本就排不上號的小角色,頂多就是地市的“一把手”,而且屬于剛剛火線上任。
能火線上任,主要皇帝老兒了跑到蜀地,丟下爛攤子不管了。而陳州沒了當家的地方官,老百姓就上表要求讓趙犫來試試保境護民。
這一試,誰都沒想到他會杠上黃巢這個超級大反賊,從而絆住了他東進的腳步,直接敲響他的喪鐘!
趙犫音諧“照抽”,腦子有絕對點軸,不管是誰都照抽不誤的,結果先抽死了黃巢的頭號馬仔兼好基友孟楷。
孟楷身份不一般,朱溫從黃巢的親密戰友變節為李唐的朱全忠,據說正是拜孟楷所賜,可見黃巢對孟楷的喜愛。
一直抽人的黃巢聽到趙犫的名字,就火冒三丈,“嬸可忍,叔不可忍”,黃巢帶著自己一眾子侄們,決定干死這找抽的趙犫!
他掃蕩了大半個中國,從中原一路南下廣州,屠了個城后,再一路從廣州殺向長安,逼著皇帝老兒重走祖宗西幸之路。在中國歷史上論砸場子能力,黃巢說自己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的。
黃巢雖然64歲了,在古代已算高齡,但血氣比年輕小伙還剛,親率全軍屯于激水,掘塹五重,意思跟趙犫徹底耗上了。
但趙犫也是個少有的“狠人物”,楞是扛住了黃巢的報復性攻擊,打得黃巢懷疑人生,是不是自己老了?
陳州之戰其實并不是黃巢和趙犫之間的對抗,真正的對手還是交過手的老朋友朱全忠和李克用!
對,他們將陸續到場,開啟主角光環。
趙犫守了六個月后,突圍出去搬外援,先來了黃巢的老手下朱全忠。
但朱全忠對付“前老板”黃巢還是夠嗆,他不想拼光自己的家底,也決定搬救兵。
朱溫看看了周圍沒一個指望得上的節度使,至于朝廷的軍隊就是銀樣镴槍頭,類似于搞雜耍的儀仗隊了,于是,請了個遠一點的,那就是千里之外的李克用。
圖:從太原奔赴陳州
李克用還真能派得上用場,絕對是黃巢的“大克星”,帶著五萬兵馬千里迢迢地從北方趕來跟黃巢死摳。
陳州之戰是唐帝國最后一場大規模的戰爭,戲劇性的是,替唐帝國打這一仗的二支主力,一支是投誠過來的起義軍頭領,另一支是雇傭過來的沙陀將領。
三
偌大一個唐帝國,各個節度使采取了隔岸觀火,見死不救的態度。
他們只想著如何去吃干抹凈,從這個龐大的軀體肢解到自己的一份,成為自己的地盤。
真正讓唐帝國崩盤,正是這些既得利益者們,他們想固化自己的利益,成為地方割據勢力。
至于朝廷的官員,即“京官”們,那就更呵呵以對了,玩弄權術玩到了新高度,根本就指望不上。他們本來就是個笑話,只會創造新的“世說新語”,早就已經蛀空了,就等著完犢子。
黃巢習慣流動作戰,形成了“路徑依賴“,流寇思想嚴重,打家劫舍,攻城掠地,往往是打下一個地方,吃完敗完乃至殺完,然后再看看哪里可以繼續這種模式。
如此周而復始,沒有建設性,只有破壞性,就這樣掃蕩了大半個中國,基本上把中國給打殘了,農民軍如同蝗蟲,所到之處寸草不留。他的格局太低,注定成不了前人劉邦和后人朱元璋。
黃巢就像蝗蟲,對歷史和社會只有破壞的意義!
說到蝗蟲,彼時剛好有個官場笑話,叫“抱棘而死”。
圖:蝗災來襲
說蝗災來了,遮天蔽日,所到之處,赤地千里,最后快到長安了。
京兆尹楊知至竟然奏稱:蝗蟲感受到德政的皇恩浩蕩,紛紛“咸因”而自殺。
哈,哈哈,哈哈哈……
這樣的鬼話,皇帝的智商稍在線,自然就識破的,然而,皇帝僖宗和宰相等眾大臣們還真當了一回事,認為是天降祥瑞,說要好好慶祝一下。
這是無恥至極的場景,如此妖孽的場景極似“指鹿為馬”和“何不食肉糜”的疊加效果,說明唐王朝已成為笑話,氣數已盡。
黃巢可不是“咸因”的蝗蟲,而是個來砸場子的大活人,也從東面殺將過來,沒止步于眼前的長安——他先取洛陽,再收潼關,終破長安。
僖宗這精神小伙,治國理政太辣雞,但逃跑起來倒是“祖傳”,情況不妙就往蜀地跑。
黃巢也懶得去追,一屁股坐在金鑾殿上,皇帝老兒干得我也干得,他定都長安,建號稱帝。
這是黃巢的人生巔峰。本來想向皇帝老兒討個一官半職的,誰曾想皇帝老兒太小氣了,一直沒討到,結果呢,把皇帝老兒拉下馬,自己坐了上去。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盡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這是一個儒生屢次名落孫山之后發出的誓言,誰知道居然給實現了。
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然而,黃巢也就止步于此,他并非是被選定之人。
他已經退出長安,來到陳州,決定教訓一個叫趙犫的刺史。
打了半年都沒打下,還引來了朱溫和李克用。
這兩人看著黃巢的腦袋,眼睛都發綠,太喜歡了,這是滔天的軍功啊!
四
兵圍陳州的黃巢或許打心眼里藐視“老部下”朱溫,狗雜碎的叛徒,但對李克用卻是在長安已領教過其兵鋒的,那不是狗,是條要命的惡狼。
最后一想,我出長安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回老家曹州冤句去嗎?
那就撤圍繼續浪。
陳州之圍就這么給解除了。但黃巢想繼續浪,這回明顯浪不成了。他從長安退出來時,各個節度使都“禮送出境”,但這次李克用和朱溫都想著要黃巢的命,這份大功還是要爭一爭的。
李克用千里奔襲,不想白來一場,一直縱橫決蕩趁勝追擊,一直追到黃巢的老家山東曹州冤句。黃巢的部眾被沖擊得七零八落,非死即降,當然要降也降對人的,一致降朱溫,畢竟朱溫還是曾經戰友,念及舊情很可能一起富貴。
所以,陳州之戰朱溫就此趁機坐大,這類似曹操收了30萬青州兵一樣,可以從實力出發做點大事,包括讓李唐朝廷成為自己的傀儡。
陳州之圍解除后,黃巢就徹底成為了“窮寇”,大勢已去,退出歷史舞臺僅有兩個月的余額了,最終也只有抹脖子,其實是自己抹和別人外甥林言抹,性質是一樣了——他完成了歷史任務!
從此,唐帝國的命運就掌握在了兩個強人的手中——朱全忠和李克用。
不得不說,這兩人都是“狠人”,陳州之圍解除后,黃巢已無翻身之機,他們立即拔刀開干。
朱全忠為了表示李克用“千里奔援”的情份,專門在自己地盤設宴表示感謝之情,于是就上演了唐朝版的“鴻門宴”。
李克用很享受朱全忠的恭維,但喝著喝著就喝高了,吹起大牛,說你朱全忠也夠運氣的,幸虧投降得早,要不然就連同黃巢一起給收拾挺了!
朱全忠臉色頓變,看著李克用喝得斷篇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來了個火攻李克用,誰知李克用命大,天降大雨,火攻未成!
從此李克用和朱全忠結下梁子,兩人勢如水火,一個攻伐不斷的殘唐狼煙,就在陳州之圍結束立即燃起!
圖:朱溫與李克用爭霸
黃巢造了10年的反,從55歲造到了65歲,也算是用退休的年齡來干一件大事,把唐帝國從北向南,再由南向北,來回砸個稀發爛。
時局頓爛,無從收拾,只有重新開局!在來回砸唐王朝的場子過程中,黃巢給唐王朝創造著“掘墓人”——朱全忠和李克用。
他們在黃巢死的時候,李克用29歲,朱全忠33歲,已經拳頭老粗,且青筋暴滿了,關鍵是年華正盛,留給他們的開局的時間足夠。
當然,這一切也不單單黃巢的功勞,也有李唐皇帝老兒的全力“加成”,僖宗并不是傳說中的那般荒淫無道,而是有點“政治手腕”的,只不過 ,這點“政治手腕”還是最終反噬了自己。
話說唐僖宗跑到了四川,他開始組織反抗“砸場小能手”黃巢,采用“引虎驅狼”的辦法,拉回了沙陀李克用,“大兄弟,你幫把手,幫我干掉黃巢,干成之后,你先前一直惦記的河東道,就是你的了!”
這個開價有點高,讓李克用頓時來了精神!
拉來了李克用,唐僖宗為對付他,刻意培養了李克用的的對手,那就是黃巢舊將朱溫,親自替他起名朱全忠。
唐王朝指望著一個能用李克用,一個盡忠的朱全忠,關鍵兩人還能互相掣肘,達到“恐怖的平衡”,結果只是進入到倒計時的加速度階段!
“三個反賊”打出了“一部殘唐”,一個徹底崩壞的亂世已在前面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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