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童年之濃霧

作者：赤海貝

在童年，沒有一個月份能像臘月那樣令人向往。

因為一入臘月，意味著寒假和春節的來臨。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沒有什么能比玩和吃，更使人滿足！

在我的故鄉，臘月很冷。每天清晨，我們會迎著濃霧和霜凍去上學。天蒙蒙亮時，我和小伙伴便急急忙忙騎自行車去上學。

記得，每一個濃霧的早晨，空氣中會有一種特殊味道。當涼涼的霧氣，帶著些許悶悶的感覺，緩緩地爬進鼻孔，鼻頭在水汽和濃霧的雙重作用下，慢慢變紅。

些許清涼的感覺，變成胸口的涼意，由氣管緩緩向雙肺蔓延。霧氣在身體內經過循環，又隨著氣體沿著鼻孔呼出，團團白氣圍繞著顏面周圍。

一路上，我們在白霧里騎車，一路盲行，一路歌唱，有時候，分不清我們是在霧里移動，還是霧跟著我們移動。

在大霧的清晨，一陣微風吹過，樹上那些冰霜也會和我們惡作劇，我們的自行車騎得有多快，冰霜從樹梢落下的速度就有多快，一不小心，我們的脖子里面會落進冰霜。

在三冬臘月的早晨，被窩里的暖和氣早已被北風吹走，脖子里再落進冰霜，那感覺才叫透心涼。現在回想起那感覺，我會不自覺地打寒顫。

為了應對冰霜的襲擊，我們上學的小伙伴會調整騎車的姿勢，身體向左晃三秒，再向右晃三秒，不停循環著這個姿勢。那場面像是會魔法的冰雪女巫，不停地對著我們前行的路施展魔法，而我們則像幸福的兔子，一路歡笑，一路狂奔，愣是把會魔法的冰雪女巫氣得直跺腳。

那時候，如果一個人被濃霧圍住，感覺像是被包裹在白布里一樣令人焦慮和不安，唯一能解除這種麻煩的方法就是，不去看周圍，不去看不著邊際白霧，更不去焦慮和煩悶。

一個人靜悄悄地看著腳尖，靜靜地走腳下的路。當看著自己腳下的每一步路，都不一樣時，每一步都有進步時，那種無助和絕望也就隨之消失。

很多年以后，當我一個人困在生活的某一處時，當我一個人在一個角落里感到絕望時，我仿佛回到了當年籠罩著我的濃霧里，不喜歡，焦慮且不安。

可我知道，那些濃霧遮不住我的眼睛，盡管擋住了我望向遠方的視線，只要能看見自己的腳在動，就沒有過不去的坎，也沒有走不通的路。

通常，達到學校時，我們的睫毛、眉毛、還有劉海處，會出現冰霜瘋狂親吻后，留下的白色印記。我們成了冰霜人，白白的，宛如圣誕老人的白胡子和白眉毛。

可那時，并不覺得冷，我們故意把冰霜的印跡留在臉上，彼此興奮地嘲笑著對方，笑到前仰后合。那些小心眼的冰霜，看著我們彼此打趣，憤怒地變成露珠，又順著我們的臉頰緩緩流下！

這種濃霧，跟我們嬉鬧過后，變成了濃霧的味道，永久地印在記憶的深處！

現在的冬天，也有冰霜和濃霧，可沒有孩子放肆地享受濃霧了。因為污染和可吸入顆粒物，讓家長和孩子同時緊張不已。

作者：赤海貝

圖片來源：自己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