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個久別重逢的故事與你相約

01

我13歲那年，爸媽在經過了多年的爭吵不和后，決定離婚了。

可他們都想要我5歲的弟弟，沒有一個人說要撫養我。

爸爸要弟弟我理解，因為奶奶常說這是李家的命根子，對弟弟喜歡得不得了。

但媽媽為何只要弟弟呢？

媽媽平時從來都不偏心，有好東西，弟弟有一份，我也總會有一份，并常對弟弟說不能搶姐姐的東西，將來一定要對姐姐好。

為這個撫養權，他們爭了一個多月，最后我奶奶在法庭上慷慨陳詞，她條理清晰地列舉了我媽媽不適合養兒子的理由:沒工作，只消費；玩起來時，甚至都不給孩子燒飯；每天花很多時間涂脂抹粉……

最后奶奶抹著眼淚說，這么小的孩子給她養能成嗎，孫女大了，有主見，懂是非了，如果那個女的沒能力養，兩個孩子都我們養。

說到這份上了，在場人員都對奶奶刮目相看了，這樣一個明理的老奶奶，一點都沒有撒潑無理取鬧，所以在判撫養權時自然向我爸這方傾斜了。

最后我被判給了媽媽，弟弟跟了爸爸。

02

我叫李沐雨，81年出生在北方一個沿海城市，那個盛產紅撲撲蘋果的地方就是我的家鄉。

所以我家主要是以販賣蘋果為生，確切地說是我爸爸把水果運到南方賣，風餐宿露，非常辛苦。

媽媽負責照顧我和弟弟，她高興時，就會為我們連續燒幾天飯菜，她的廚藝其實挺棒。

如果她嫌煩了，就會給我們錢，隨便我們買些零食來填飽肚子。

我爸有大半年時間不在家，每次匆忙回來，都會黑一圈，瘦一圈。

離婚時，我爸才四十出頭，可眉宇間的皺紋已經很深了，身軀也不似以前那么挺拔。

我不太清楚爸媽離婚的確切原因，只知道媽媽堅持離婚，爸爸也看不慣媽媽越來越不愿為這個家庭付出，不愿體諒他的辛苦。

他們離婚后，我就跟著媽媽搬到了外婆家。只是我媽媽常常外出，長則兩三個月，短時也要一兩個星期。

我相信媽媽是去工作了，可媽媽之前已有十幾年不去工作了，我很擔心她一個人在外面。

媽媽回來后，一定會帶著我去看弟弟，所以他們離婚的前兩年，我偶爾還是以為媽媽弟弟和我一起生活，爸爸偶爾回來。

03

可某一天的清晨，奶奶趕到學校來找我，上前就問，你媽把你弟弟帶到哪里去了？

我媽回來過嗎，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奶奶兇著臉，連問我幾次，但我確實不知道媽媽回來過啊，更不知道她帶走了弟弟。

奶奶覺著我確實不知道，就扭頭走了。

晚上放學后回到外婆家，才知道我爸爸剛回來了，現在正在到處找人。

我爸找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又接著找，把我媽常去的超市，商場，理發店都找了一個遍，可他們都說有一陣沒見過我媽了。

后來總算有眉目了，一個環衛女工說看見我媽拉著我弟和一個男人上了一輛車。

此消息一出，各種流言蜚語鋪天蓋地來。

他們把前后事情串聯起來，用他們的想象編出了一個故事:我弟本來就不是我爸親生的，所以我媽一定要離婚，一定要我弟弟，可我弟弟偏偏被判給了我爸，所以我媽只能伺機而動，找準機會帶走我弟，然后和野男人跑了……

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他們中間的有些人親眼見了這件事。

他們還明里暗里地嘲諷我爸，我爸越來越沉默，只有我奶奶會聲嘶力竭地反抗，可也阻止不了他們背地里的議論紛紛。

我爸差不多在家找了一年，我媽那邊的親戚和朋友家幾乎都被我爸踏破了門檻。

我爸還去安徽和江蘇找過，但都是盲無目的地找，每次爸爸回來不是無聲地嘆息，就是默默地流淚，媽媽和弟弟終究是杳無音信了。

04

我上了高中后，就和爸爸去了江蘇，他為我找了一所普通學校。

年邁的奶奶身體一直不錯，留在了家鄉，她勸我一定要好好體諒爸爸，不要再讓他憔悴傷心了。

我爸在一個小鎮租了一個門面，開了一家水果店，還賣些小雜貨。

日子不好不壞，我們心里總有那個坎，總有那根刺，我和爸爸從不提起，但卻一直刺痛著我們的心。

那時我大了，到了一個新環境，生活平淡，身邊也沒啥知心朋友。

偶爾學習累了，我的內心會搜尋兒時爸媽相處的細節。媽媽嫌棄過這個家的窮，嫌棄爸爸的老實。

我從一開始害怕他們吵架，到后來習以為常，我以為一家人還是能在一起生活的，可是爸媽相互看彼此的眼神最后只剩下了不滿。

但常常不敢往下多想，因為總害怕那個傳言成真。我媽媽好像從沒有去幫過在果園勞動的爸爸，從沒有為風塵仆仆趕回來的爸爸遞過一碗熱湯……

我寧愿之前的事沒有發生過，就我和爸爸在一起生活。

05

就在我想把過去的某些記憶淡忘時，媽媽居然領著我弟弟找來了。

那時我已高二，弟弟也九歲了。

弟弟臉上沒有了嬰兒肥，眼睛也沒以前那么溜圓了，但看到我，就撲了過來，還是姐姐，姐姐地叫著。

媽媽消瘦了許多，眼角魚尾紋明顯，曾經盛氣凌人的嘴巴溫和了許多。

爸爸看著他們吃下了晚飯，默不作聲地坐在矮凳上抽煙……

媽媽主動收拾好了碗筷，始終沒敢說一句話。

沉默比夜色還要黑暗。

那晚要休息時，爸爸抱起弟弟，用前額抵住弟弟的額頭，沙啞的喉嚨發出極溫柔的聲音，乖乖，今晚和爸爸睡吧！說完就舉起弟弟到了他的房間。

我和媽媽自然睡一張床了，但滿腹的疑問已驅走了睡意。我們躺下后，我壓低著聲音問媽媽以后還走嗎？

媽媽沉默了一會，悠悠地說不走啦，以前是嫌棄你爸老實，賺不了大錢，但我也確實對他關心太少……只盼著以后能好好過日子。

我所期待的家庭團圓居然這么輕而易舉地實現了？

可媽媽當年為何要帶弟弟一走了之呢，她去哪了？

難道爸爸就一點都不懷疑嗎？他會完全接受媽媽和弟弟嗎？

我偷偷問過弟弟去了哪里，他只說媽媽帶著他乘大巴車去了一個地方，后來就在那上了一年級，媽媽在一個大超市工作。

06

我們一家四口相安無事地過了許多年，爸媽對過去都三緘其口。

爸爸對弟弟特別疼愛，如今更是把他當作失而復得的寶貝。媽媽勤勞了許多，每次我爸出早市前，都會煮一份清淡的早餐，這在以前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

我媽對這個家的態度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我奶奶身體不好，她還主動去老家照顧，毫無怨言。

奶奶在那個新年，當著族里全家人的面對我爸說，一定要對媳婦好一點，別理那些嚼舌頭爛嘴巴講的。

親戚們一陣議論，紛紛贊美媽媽近幾年的付出和轉變。但爸爸仍很少言語，只是臉色從容了許多。

07

大學畢業后，我在江南一家藥企找到了一份工作，那時我們全家搬到那個小鎮也有四年之久，并有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弟弟已經初三，比我高出了一個頭，瘦瘦的，嘴唇間已有了黑黑的細毛，完全不是以前奶萌奶萌的樣。

在藥廠工作的第二年，我認識了一個小伙，名叫王湛暉，他好像特別留意我，每次去食堂領飯，總會小跑著哼著歌曲，很熱情地和我打招呼。

吃飯時總會抬著飯碗過來，跟我聊這聊那。

王湛暉已工作將近四年了，在車間混到了一個小干部。

他為人幽默健談，聽他說說話就莫名的放松心情。他告訴我他家已搬到這里二十多年了，他媽媽居然還是我的老鄉，他爸爸是蘇北的。

當一個女孩明顯感受到一個小伙的好感時，愿意頻頻與他互動，那多半是心之所愿，好事將近。

我們交往了半年多，經歷了牽手的純真自然，接吻的耳紅心跳，日常的體貼陪伴，在一個初夏的涼爽之日，王湛暉帶我見了他父母。

他媽媽身高比他爸爸還高一點，他爸爸挺瘦，他媽媽卻珠圓玉潤，眉眼漂亮。

他爸爸曾經是貨車司機，現在只開小貨車，他媽媽是家庭主婦，偶爾去打零工。

很普通的一次見面。他媽媽熱情招呼，飲料水果零食在我面前擺了一小山，隨后笑瞇瞇地到廚房去忙活了。

他爸爸接了一個電話，就又出去為一個小超市送貨了，吃中飯時才回來。

午后，我和王湛暉想去逛逛，臨走前，他媽媽拿出了一張商場購物卡，她說讓我買些喜歡的，她那雙大手把卡牢牢按在我手心里，笑著說，不拿的話，阿姨可要生氣了。

一個星期后，王湛暉也見了我的家人，我媽說，小伙看著不錯，兩家家境差不多，只要你們談得來，我和爸爸沒意見。

得到了雙方父母的同意，我們的戀愛更加明媚勇敢了。

08

那個新年，我們從老家把奶奶接來了，因為我要訂婚了。

兩家人雖說初次見面，但從我和王湛暉的口中，雙方已經了解了對方家庭人員和品性喜好，所以趁著這次見面，就把我們的婚事給定下來。

可那天的喜慶揭開了恥辱和傷疤的序幕。

我至今都不敢相信那些電視劇里的爛橋段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日寒暄過后，他媽媽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非常不自然，一直勉為其難地在和旁邊人講話，我爸一直喝著悶酒，他爸本不善言辭，只有我媽一直在笑著臉撐場面。

大家都感受到了那種疏離的不適感。

可能是想要調節一下氣氛，我的姨夫一口酒下肚，仰著臉說，你們兩家真是一家人，姑爺和小舅子長得還有點相像，真是一家人就進一家門。

姨夫說得特別清脆響亮，大伙聽到后，立馬把目光都投向了王湛暉和我弟弟，他們都叫著說還真有點像。

那時不知道是誰，又叫出了一句，小舅子和未來親家母也有點像，你們看看那額頭哦！

他們有一陣都在對這三個人的相貌評頭論足，不過都是說笑道喜的話。

說者無意，聽者也無心，畢竟這世上還是有長得像的人吧！

09

那天，我們送走了所有賓客，最后只留下我男友一家三口。

我以為他們是為了禮貌和尊重才最后走的，可他媽媽讓我拿出了送來的禮物，打開看了一下，拿出了一沓錢，放桌上。

他媽媽擦了擦眼睛說，今天你們辛苦，我們請客，這錢你們拿好，兩個孩子的事我不答應了，以后也別來往了。

說完就去提那兩個紅箱子，直往外走，不顧王湛暉的勸阻。

王湛暉的爸爸頓時發火了，嗷嗷叫著，抽什么風，別沒臉了……

可他爸拉不動他媽媽，反而是被他媽拖進了夜色中。

王湛暉看著這副情景，安慰了一下，也追著出去了，說一定會讓他媽答應我們的婚事。

我媽非常不滿，滿口罵著他們一家都是瘋子……

我爸嘆了口氣，呼著一口煙說，黃了就黃了，難道害怕閨女會嫁不出去了。

我媽開始為我打抱不平了，你說訂婚就被退婚，我女兒到底哪里不好，還是那家人都病得不輕啊……

我媽罵了好久，最后說遇上那家人就是倒霉。

10

我的內心除了不解，還有被深深地挫傷了。

王湛暉還在聯系我，并說他媽媽不答應，那就過我們的日子。

他也特別疑惑他媽媽為何突然間就反對，而且根本說不出理由。

在知道我和王湛暉還在交往時，我爸拉過我說，人家既然都當場退婚，該長點志氣了。

我爸從默默接受到勸說安慰，最后是明確反對我們交往。

喜事變成了一攤子心碎。

11

事情演變成這樣，大家都知道這中間肯定有事，而且是不小的事。

可任憑我怎么問爸爸原因，他只告訴我要長志氣，不是人家不娶，而是我女兒不嫁。

我拿我爸的守口如瓶沒辦法，可王湛暉總算讓他媽開口了。

那天午后，我在家無聊著，湛暉一連打了三個電話，讓我一定要去赴約，給了發我一個地址，并發來一段語音，如果想知道原因，就別錯過，真相是前所未有的刺激。

我到了一個酒店包間，他媽媽正垂著頭坐在那，看我來了，就站起往外走。

湛暉馬上去鎖住了門，兩手側平攔著，今天不說清楚一個都不要走。

她媽轉過臉，哭嚎著以為逃過這么多年了，沒事了……當年就是鬼迷心竅，著了你爸的道。說著她用手撲過來，我躲閃過去了。

我和湛暉耐心等著她平復情緒，她終于愿意說出當年的真相。

12

當年湛暉的爸爸開長途貨車，他媽媽就跟著貨車到處跑，可后來他爸爸又請了幫工，就不方便帶他媽媽走了。

我爸在運送水果的路途中，后來多次遇到湛暉媽媽回老家，一來二去就開始說話嘮家常。

一個訴說著妻子的不體貼，一個抱怨丈夫常年在外，情感的空虛讓他們對眼前之人多看了幾眼。暗生了幾分情愫。

或許他們是想要尋找一些慰藉，或許是想要填補那份身體的寂寞，或許他們認為偷歡幾日神不知鬼不覺……

但這件事不是他們想結束就結束的，因為湛暉媽媽懷孕了。

我爸當即就讓她生下來，原因是家里的老婆早就紅杏出墻，對他不忠。

只要生下來，其他事情他來解決，他還預付給湛暉媽媽一筆錢，等到生下再給兩萬。

爸爸沉默的表面居然如此瘋狂，老實的外表被欲念點燃，一發不可收拾。

爸爸很想再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可那時他和媽媽之間已有了信任危機，媽媽偏偏那時也懷孕了。

一個完美又居心叵測的計劃在爸爸腦海里誕生了。

盡管我真的一點都不相信，但事實堅如磐石。

兩人還不動聲色地回家過年，那時湛暉媽媽差不多懷孕將近五個月了，穿上長款厚外套，居然瞞過了所有人。

“你們是覺得過山車般的刺激吧，把所有人都當傻瓜，我不明白了，難道你就圖那幾萬塊錢？”湛暉拍著桌子打斷了他媽媽的話，眉心擠成了一條深深的溝壑。

“那后來呢？”我平靜地讓他媽媽繼續說下去。

“我沒有立即去找小雨爸，過完了正月，確定湛暉爸爸去跑長途了，我才回老家，那時我的娘舅家正好有事，就在那多呆了幾日，后來我又找借口跟你爸說到了一家食品廠打工，上半年回不了家了……臨近生產，我非常心煩意亂，非常害怕?！?/p>

“原來你每年都會出外打零工二三個月，就是為了讓我和爸爸對你不懷疑，是吧？為了圓一個彌天大謊，要用后來的幾十年填補，你腦子是被抽了吧？”湛暉拿起杯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茶潑了一地。

“幸好這孩子九個多月時就落地了，已經初夏了，小雨爸爸找人照顧了我半個月，給了我一筆錢，就把孩子帶回家了，他說后面的事交給他辦。”

說完，他媽媽眼淚大把，哭著說放過她吧，別讓她回憶了，更不想見到我們家的任何一個人。

13

原來湛暉媽媽生下弟弟的時間只比媽媽生產時間早了八天，爸爸帶著孩子回來調包，他該早知道媽媽懷的不是他的孩子。

而媽媽當年離婚堅持要弟弟，應該是為自己想好后路的，只不過被那個男的早早知道弟弟不是他親生的。

媽媽在那肯定過不下去了，既然弟弟是爸爸親生的，所以就回來找爸爸了。

好像所有的故事可以連成一條線了，我本想再問一些細節上的問題，可是湛暉媽媽不愿再見我了，在電話里哭嚷著說放過她吧！

我試探著問過我媽出走那幾年到底去了哪里，她支支吾吾說不上來，其實是不愿意說。

到現在她還是認為弟弟是她和爸爸的孩子吧，不過這樣也挺好！

一個下雨的午后，我終于問爸爸是否以前就認識湛暉的媽媽？

他連抽了三根煙，彈掉了最后那點星火沫子，慢悠悠地說爸爸從沒有害過人，現在都過得很好，別問了，你媽快回來了。

之后，我再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只把它塵封在心里的一個角落，希望歲月能掩蓋全部的過去。

我和湛暉分手了，平靜地告別了這段感情。我回到了家鄉，重新開始，后來結婚生子。

故事來得血雨腥風，最終從容寧靜。

這么多年我只當我們家經歷了這么個故事，希望全家都安好，祝閱讀到這個故事的每一個你都好！

讀一個故事，品一段人生。本故事來源于現實，文中名字均為化名。作者如沐芳華，文字耕耘者，致力于用故事探索人生意義。世事百態皆故事，人生五味皆有情，歡迎關注如沐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