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春節是在陰雨連綿、罕見的寒冷中度過的。節后上班第一天，單位召開“收心會”，要大家談談過年最高興的事和最不高興的事。這時，本已忘卻發生在書店里一件不高興的事涌上心頭，很不是滋味。本人有一個特別的愛好，就是有事沒事喜歡到書店轉轉，進了書店，翻翻新書、聞聞書的墨香味，心情感到特別的愉快。一次買幾本，積累下來，家里就有了一萬多冊的藏書。

一天中午，我到一家大型書店，和往常一樣，淘了十多本書，其中有一本紅皮的《流血的仕途——李斯與秦帝國》（終結版），等這本書很久了，終于見到，有種說不出的興奮。這是我非常尊敬的一位領導推薦的。他說，此書你讀一遍就會對當時的歷史有個大概的了解，讀二遍你就會懂得什么叫政治，讀三遍你就會仰望蒼穹，有“直掛云帆濟滄海”之感。我想今天什么事也不做，就看這本盼望已久的書。

結賬時，收銀小姐叫我出示會員卡，我翻遍了口袋，就是找不到。我說：“忘記帶了。”她硬邦邦地說，“沒卡不打折。”我說：“我是老顧客而且買了這么多書，你靈活處理一下吧。”“我沒權力打折，你最好拿十塊錢去辦一張會員卡。” 她不耐煩地回答。我說：“這不是10塊錢再買卡的事，我此前也有過忘帶卡的經歷，但收銀人員都給我打折了。”她不再說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像一尊冰冷的塑像。二十多歲的姑娘，五官不正的臉上布滿了青春痘，加上那生硬的表情，讓我想起儋州的一句俗話：“雨打牛屎相。”她的態度怎么跟書店里擺的書這么不協調啊。看著那張臉，再看看外面陰沉沉的天氣，我的無名火一下子竄了上來：“你不打折拉倒，不買了！”即轉身走人。

晚上睡覺前回顧和反思了白天買書一事。直為放回書店里的那些書可惜，我其實犯不著跟一個小姑娘生氣，借旁人的卡用用也是可以的。看來在諸如此類的瑣碎小事面前我仍缺乏必要的頓感力，50有幾了還這么的沖動，看來不好好修煉，以后做任何事情就難免吃虧的。

但從另一方面看，這位收銀小姐的表現也暴露了這個書店在管理上的問題。這里可算一筆經濟賬，我要買的那些書，大概四百多元，如果利潤是百分之三十，扣除打折讓利部分，至少還有一百元的收入，這不是辦一張卡的十元錢所能比的。造成這位工作人員服務態度差的主要原因是書店能賺多少錢與她無關她也沒興趣，她只要按時上下班就行了。再說這家書店，幾乎每次去我都有不愉快的感覺：一是坐在書架旁看書擋道的顧客無人管；二是書店的工作人員面不帶笑容，而且經常湊在一起聊天，顧客希望提供相關服務時愛理不理；三是書架上的書擺放凌亂，上下冊經常不在一起，分類也不準確；四是沒有受理顧客投訴的渠道；五是有些好書新書不及時進，買不到，店方也不收集顧客的需求信息并跟蹤服務。如我每年都要買的《中國社會形勢分析與預測（社會藍皮書）》，這個時候還沒有，只好托朋友在深圳買。我想如此下去，這樣的書店怎么參與市場競爭？私營的書店越來越多，網上購書也越來越方便實惠，如果本市有一兩個識書又懂經營管理的人開一兩間上規模的書店，我很懷疑它能否有生存的空間。

作者簡介：李傳芳，1958年生，海南省儋州人，研究生學歷。生于困難時期，長在動亂年代，下過鄉，當過農民、工人、教師、警察。曾任瓊中縣、陵水縣、瓊山市，海口市瓊山區、龍華區公安局局長，海口市司法局局長，海南省監獄管理局副局長、三級警監。現為中國社會主義文藝學會當代文藝工作委員會副主席、書畫專業委員會副主席，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海南書法家協會理事、海南作家協會會員。

曾被評為全國優秀人民警察。2001年被中央組織部、人事勞動資源部、全國文明辦評為“全國人民滿意的公務員”。

2018年創作長篇紀實文學《公安局長日記》，由群眾出版社出版。

編輯：張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