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到了,新文章上線“
眾所周知,勞動節長周末,往往是美國選舉年的重要節點,起到承上啟下,引導選舉進入關鍵沖刺階段的作用。正是在這個時節,大部分平常不熱衷于政治的選民,才會真正開始把目光轉向11月的選舉,開始思考衡量最終選誰。因此,勞動節之后選舉日之前的這段日子,是大部分競選團隊和兩黨政治機器開足馬力,用各類電視廣告和競選活動地毯式“轟炸”來拉選票的選舉高潮期。
當然,中期選舉即將到來的現實也意味著美國政治中可寫可觀察的內容會變得更多(也就是說更新會更勤快),但今年的中期選舉,看上去卻不像往年一樣套路固定,反而是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還充滿這各種未知的因素在影響選舉的最終走向,讓各方人馬對今年選舉結果到底會呈現什么結果都沒有底。
與這種亂象所對應的,則是近期一個比較有意思的現象——即民主黨候選人持續在眾院補缺選舉(Special Election)超常發揮,甚至還贏下了阿拉斯加州唯一的眾院席位。在本黨總統在任的情況下卻在中期選舉周期的補缺選舉中表現優異,完全是和傳統在野黨絕對占優的預設和基本認知南轅北轍。即便是現有的形勢變化依然無法幫助民主黨守住其極其微弱的眾院多數黨地位,近兩個月以來的政治變化還是說明了原先外界普遍預測的“紅潮”(共和黨壓倒性勝利)大概是難以實現了。
紅潮還來不來
不過,補缺選舉往往因為各地政治風土人文和兩黨候選人的差別甚至是選舉制度的不同,并不能夠準確全面的反饋全國政治形勢的變化。只是,個別現象缺乏普遍性,不妨礙我們今天來關注關注阿拉斯加這場有趣的補選。特別是考慮到這場選舉見證了我們老朋友佩林姐回歸政壇首秀就遭滑鐵盧的滑稽局面和紅州席位落入藍營手里的歷史性變化,那更是得好好來談談了。
阿拉斯加補缺選舉的背景
想必,距離選舉結果宣布已經過去快一周的時間,大部分對美國政治新聞比較關注的朋友都大概聽說了阿拉斯加州時隔近五十年選出了一位民主黨籍的眾議員這件事。那么究竟是怎么樣的情況,才能讓一個民主黨人在民主黨總統在任的中期選舉年脫穎而出,擊敗前州長佩林這樣重磅級共和黨人物爆冷取勝的呢?這還得從阿拉斯加州獨特的政治歷史和選舉文化說起。
不同于美國本土的48州,阿拉斯加和夏威夷這兩個最后加入美國的海外州,有著和本土迥異的政治文化和人文地理。阿拉斯加州地廣人稀,主要經濟支柱來源于自然資源開采(石油,漁業)和旅游業,造成了阿拉斯加州人口結構單一,又很少有來自外州外國的移民涌入。加上和美國本土48州之間的物理距離等因素,阿拉斯加州因此政治上形成了較為獨特的傳統,非兩黨之外的第三勢力較為強勁,往往能對選舉產生重大影響。
都是神人
與此同時,阿拉斯加州雖然是近五十年以來最為穩妥的紅州之一,但政治極化現象在阿拉斯加顯然沒有絕大部分美國本土州一樣深入本州的政治肌理。無論是州長寶座頻繁在兩黨,甚至是獨立人士之間交替,還是州眾議院一直由民主黨和幾個獨立共和黨人聯合組團控制這種其他州想都不敢想的奇葩情況,都說明了阿拉斯加州選民和政客都帶有濃郁的特立獨行和獨立思考本質。
阿拉斯加州的這套政治傳統,也反映在阿拉斯加州的政客身上?,F任兩位參議員中之一的麗薩·姆卡斯基是參院碩果僅存的溫和派共和黨人,她當年傳奇般在輸掉黨內初選后靠手寫選票強行連任的故事至今仍被華府內外人士津津樂道。而過去五十年內長期擔任眾議員,今年年初意外辭世并引發這場補缺選舉的唐·楊(Don Young)同樣是多年以來華府最特立獨行,不走常規路的一位傳奇議員。
阿拉斯加州巨大無比
不過,即便是阿拉斯加州不同于大部分其他紅州有著較為獨特的政治傳統,阿拉斯加本質上仍是一個穩固的紅州,2020年特朗普和共和黨參議員蘇利文均在阿拉斯加雙雙輕松勝出(值得一提的是拜登在阿拉斯加的表現-只輸了10個百分點是半個世紀以來民主黨候選人表現最好的一次)。考慮到今年選舉發生在民主黨總統任內的中期選舉年,共和黨拿下這個席位還是理所應當的。只是,佩林姐的橫插一杠,讓一切都變得不同了起來。
佩林和排序選擇投票不可不說的故事
相信大家都對我們敬愛的佩林姐并不陌生,這位特朗普時代前共和黨內民粹主義流派的代表性政客,2008年麥凱恩競選搭檔,自2009年辭去州長職位后淡出政壇一線已經過去了十多年時間。在此期間,佩林一度在亞利桑那買了房子,轉行去做了真人秀和??怂沟恼卧u論員,基本就沒怎么把老家阿拉斯加當回事。
佩林回歸失敗
所以,當阿拉斯加州眾院席位空出來之后,佩林宣布將投身參選的消息,一開始讓外界感到費解,不明白為何佩林突然又想時隔多年重回政壇去競選當一個政治地位低下的后座議員。不過,倘若考慮到佩林式民粹保守主義已經被特朗普全盤結果加上佩林本人已經接近于被政壇完全遺忘,短暫憑借國會議員平臺重回政治舞臺前端不失為一個重新博得關注的絕佳機會。更何況,佩林還是帶著共和黨領袖特朗普的背書參選的,無疑是剛開局就已經一只腳邁進了眾院當中。
但俗話說的好,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佩林姐離開政壇都過去了這么多年,她本人依然沒有擺脫十年前選民對她留下的刻板政治印象。先不說幾乎所有民主黨選民都把她當笑話,當公敵來這種顯而易見的事實,就連應該是佩林堅實后盾的共和黨人,也不怎么買她的帳。絕大部分阿拉斯加州選民并沒有原諒佩林在任期還沒結束之前就貿然辭職,隨后拋棄了阿拉斯加州和她的選民去撈金這段黑歷史,這直接導致了今年早些時候的民調中顯示佩林本人在阿拉斯加州的不認可度高達61%。佩林如此不受全州選民歡迎,顯然是她最終意外輸給民主黨候選人瑪麗·佩爾托拉(Mary Peltola)的關鍵誘因。
5200票的差距
除了個人本身的負面形象外,阿拉斯加今年新采取的排序選擇投票(Ranked Choice Voting)的選舉制度,也為佩林和共和黨在阿拉斯加遭遇滑鐵盧埋下了伏筆。有關排序選擇投票/RCV的學術討論,在2020年討論參院緬因選情的文章中已經完整解釋過一邊,這里便不再過多論述。總之,阿拉斯加州采取的前四名候選人從初選中晉級隨后采用排序選擇投票的方式來決出最終勝者的選舉模式,意味著兩黨候選人不再需要經過各自初選的競爭,直接在同一平臺上交鋒。據說這種投票方式能夠最大化中間派的力量,削弱初選對政治極化造成的負面影響,并防止第三黨派出現攪局選舉結果的可能,具體能否有這些效果,那還有待考察。
排序選擇投票給佩林帶來的最大問題,在于迫使佩林和另外一位共和黨人尼克·貝基奇三世(Nick Begich III)在整個選舉過程中都互相內斗,頻繁攻擊對方希望能夠避免被擠到第三位被淘汰,直接導致共和黨的有生力量無法得到有效的團結,兩人互相傷害最終便宜了民主黨人佩爾托拉。
掐的開心
相比于爭議性極強的佩林,身為溫和派共和黨人的貝基奇出身阿拉斯加州的政治世家。他的祖父民主黨人老尼克·貝基奇正是上一位民主黨籍阿拉斯加眾議員,50年前他飛機的離奇失蹤,至今仍是一樁未解的懸案(也給了唐·楊上位的機會)。尼克三世的兩個叔叔分別是前參議員馬克·貝基奇和州參院少數黨領袖湯姆·貝基奇(均是民主黨人)。
作為家中唯一的共和黨人,貝基奇的民主黨家庭背景讓他能夠吸引到一部分溫和派民主黨選民,這也是最后一輪為何將近三成貝基奇的選民把票轉頭給了民主黨人佩爾托拉的一個關鍵原因。但是,貝基奇相對溫和的立場,預示著他無法獲得佩林特朗普一派所代表的共和黨主流和基本盤選民的認可。他與佩林之間的斗爭,從選舉一開始到選舉后的這段時間都一直沒有停息。兩人選舉前掐的開心就算了,雙雙落敗之后還還在互相攻擊對方,要求另一方主動退出11月的選舉,無疑是讓民主黨那邊喜笑顏開。
民主黨的意外之喜
反觀到民主黨這一邊,主要候選人只有佩爾托拉一個人。原先初選得票率第三,20年曾作為獨立人士代表民主黨競選參議員的阿爾·格羅斯(Al Gross)在初選結束后選擇了退出選舉,把左翼候選人的位置直接讓給了佩爾托拉,大大減少了選舉中左翼分票的風險。
至于佩爾托拉本人,今年49歲的她曾擔任過十余年的阿拉斯加州眾議員,在此期間和佩林有過共事的經歷,兩人私交不錯。擁有阿拉斯加原住民血統的佩爾托拉,政治立場和大部分美國本土的民主黨人有所不同,對傳統能源行業和漁業等對阿拉斯加州經濟有關鍵影響的行業都是鼎立支持。
比起貝基奇,佩林和佩爾托拉的關系還挺不錯
佩爾托拉和善的個人風格加上她務實的政治立場,讓她和佩林形成了鮮明對比。最后爆冷取勝,也有賴于她本人正面的個人形象和成功避免佩林·貝基奇爭斗式黨內糾紛的現實。從RCV投票的結果現實,在最后一輪排序選舉的較量中,原先就以40%左右得票率領先佩林和貝基奇的佩爾托拉不僅拿到了3成貝基奇選民的第二選票,同時還坐享了兩成貝基奇選民直接放棄選擇另一位候選人導致本應該流向共和黨的選票作廢。一來一往,佩林就和佩爾托拉落下了5000多票的差距。
49歲的生日打破共和黨49年的壟斷
當然,這場選舉的結果走向除了受本州內部政治和兩黨候選人之間資質對比等變量影響外,還從不同程度上被全國政治的變化所帶動。不可否認的是,最高法院6月份在多布斯案中推翻墮胎權的憲法保護的判決,引起了民主黨和自由派選民的極大反彈。拜登和民主黨人一系列選情的好轉,都離不開墮胎權這一最新的選舉主旨。在這一點上,阿拉斯加州雖是深紅,但本質上卻是一個非常支持墮胎權,自由意志思想很濃厚的特殊材料制成的錯位州,這讓佩爾托拉能夠通過強調突顯自己支持墮胎權的立場而獲得更多選民的認可和支持,幫助她取得選舉的勝利。
未來和眾院的形勢
從短期的反響來看,佩爾托拉的意外取勝,極大的提升了民主黨的士氣。但從長期的景象來看,這個歷史性的勝利未必會有長遠的影響。
如果單看阿拉斯加補選第一輪投票的結果,共和黨兩位候選人得票總數超過6成,說明了民主黨在阿拉斯加取勝存在一定的僥幸因素(當然,這種簡略的歸類發忽略了傳統初選模式下許多貝基奇選民倒戈到民主黨陣營爾的可能)。補缺選舉相對正常選舉較低的投票率,同樣變相放大了自由派選民因墮胎權覆滅而掀起的高度投票熱情的影響,而這種效果未必會對兩個月后的中期選舉造成相同的影響。當然,對佩爾托拉本人來說,11月能否勝出,還得要看她的對手是否還是佩林。要是最后一輪對上貝基奇,那么她大概就只能當這4個月的議員,反之,則有可能再續兩年。
Tina Fey再度失業
歸根結底,拿阿拉斯加州的選舉結果去強行解讀中期選舉風向并非明智之舉。即便是我們不能否認阿拉斯加和一連串補缺選舉結果展示了政治大環境的變化,民主黨微弱的眾院優勢還是如之前一樣危如累卵。眾院選舉后換手的基本預設仍然成立,只是共和黨的席位優勢可能會同樣微弱罷了(真這樣麥卡錫那就不一定當的上議長了)。
注:似乎之前的留言功能又掛了,不知道有啥小程序能替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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