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和祁廷因為調查一宗詐騙案去了海邊鄉下,遇到有人來報案,說在海里發現了一具尸體。作為刑警的兩人和當地警察一同趕往現場,勘察案情。
尸體在海中,打撈不便,在尋找專業撈尸人協助的時候,周洛等人也在想辦法查證尸體的身份。一位叫田素素的婦女表示那可能是自己不慎落海的丈夫,但千辛萬苦將尸體打撈上來之后,眾人卻發現她的丈夫還活著,正在離尸體不遠的礁石小島上向他們呼救。
吃過午飯,周洛站在派出所的院子里向遠處的大海眺望,水面波光粼粼,碧藍的海面上點綴著幾個綠色的小點,那是生長在海水中央的礁石小島,上面長著少許的綠色植被。
“鄉下派出所就是舒服啊,比城里愜意多了?!敝苈逋C妫挥傻匕l出感慨。
因為調查一個詐騙案件,受害人住在鄉下,周洛便帶著祁廷來做筆錄。這種忙里偷閑的工作誰都愿意干,往返路程加上做筆錄的時間,一天就結束了。
這個派出所在江海市的最東邊,背靠東海,因為太陽在東邊升起,江海市的第一縷朝霞照耀在這里,從而得名為霞光派出所。
霞光所建在半山腰上,山上的植被郁郁蔥蔥,依山傍海,綠蔭環繞,正常一天只有一兩起警情,簡直就是修身養性的絕佳單位。
“不好了,北沙那里飄過來個‘元寶’!你們快去看看。”一位戴著紅色施工帽的老頭開著摩托車在所門口沖里面嚷嚷。
“小劉,去看看怎么回事。”派出所所長王偉站在二樓的辦公室門口沖下面喊著。
值班民警劉超馬上跑過去問怎么回事。
“元寶?海里還有元寶?”旁邊的祁廷摸著頭,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元寶’就是在海里死掉的人,也叫‘海飄’,海邊的老百姓覺得死人晦氣,就給死尸起了個別名叫‘元寶’?!蓖跛贿呄聵且贿吔忉尅R驗榻J袨I江臨海,海邊死人是很常見的事,剛畢業的時候,他跟著老一輩的民警撈過好幾個‘元寶’。
“王所,漁民出海的時候,在距離北沙岸邊兩公里左右的海面發現了一具男性尸體,喊我們過去看看?!?/p>
“拿上救生衣和裝備,正好周隊也在這里,我們一起過去看看?!蓖跛蛑苈蹇戳丝?。
本想過來偷閑的,誰知道碰到了個“海飄”,就算這是起自殺,刑大也要到現場進行勘察,更別提萬一是他殺了。周洛沖祁廷招了招手,示意他一起過去。
霞光派出所的轄區大部分是村莊,因為臨海,所以旅游業比較發達,主要有南沙和北沙兩個沙灘旅游景區。周洛他們坐上車,一路上的山路,把祁廷繞的頭暈目眩,好幾次差點就吐了。
經過半個小時的路程,到了北沙,正值夏天,沙灘上游玩的游客不少,個個穿著沙灘褲和比基尼,沙灘上撐起了不少遮陽傘和帳篷,旁邊還有幾個租摩托艇、賣椰子汁的攤位用大喇叭吆喝著。
村長把發現尸體的漁民叫過來,他說剛剛出海捕撈結束,準備回北沙旁邊的港口停船靠岸時,在距離北沙沙灘兩公里處的海面上飄著一具男性尸體,上半身光著膀子,下半身穿著藍白相間條紋的沙灘褲,看樣子像是在沙灘游玩的游客。
如果是這樣的話,多半是在海邊游玩的游客不慎進入到了深水區,被海浪卷到了海里,游不回岸邊淹死的,這種事在海邊常有發生。
不管是不是意外事件,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尸體給弄上岸,時間拖得越久,尸體飄到別的海域,那就麻煩了。
王所讓村長和漁民談談,看看能不能借用漁船,把尸體拉回來,但是附近的漁民都表示不愿意沾這個晦氣,就算給再多的錢也不愿意。
劉超想了個辦法,因為附近的海面上都有固定的浮標,他提議用一輛摩托艇載著發現尸體的漁民去找尸體,用繩子把尸體固定在浮標上,之后再慢慢想辦法把尸體弄上來,所有人都表示贊同。
王所帶頭去跟摩托艇的老板談,盡管不是很愿意,但那個老板之前賭博打架被派出所處理過好幾次,也就硬著頭皮答應了。
這時,村長也聯系來了海邊專業的撈尸人,是一個短發、皮膚黝黑、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長手長腳,一看就是摸魚捉蝦的好手。
撈尸人是海邊特有的一種職業,大都是海邊水性比較好的本地人,他們有的單干,有的服務于專業的撈尸隊。公安處理這種非正死亡案件有專門的打撈運送尸體經費,按照當時的行情,一個撈尸人一次大概能拿到800塊。
兩輛摩托艇出發了,一輛載著漁民,一輛載著撈尸人。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他們回來了,撈尸的師傅氣喘吁吁地說,海邊浪大,綁了好幾次才綁結實。
就在他們去固定尸體的時候,一位三十出頭的女子捂著臉哭著走過來,說她丈夫吃過午飯去海里游泳,兩個小時了還沒回來。
來的這名女子面容姣好,穿著一襲白色的連衣裙,戴著淡黃色的遮陽帽,梨花帶雨地哭著。聽漁民描述了一下尸體特征,女子就坐在了地上,她說那個尸體應該就是她的丈夫,情緒一下奔潰了起來,坐在沙灘上哭天喊地。
眾人安慰了好一會,情緒才稍微平復一點,女子說她叫田素素,丈夫名叫陳玉德,是從外地過來旅游的,她哭著說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要是丈夫死了,她也沒法活了。
村長看田素素可憐,問王所能不能用摩托艇載上她去確認一下是不是她的丈夫,遭到了所長和周洛的拒絕,理由是萬一看見了丈夫的尸體,田素素情緒失控,失足落海,到時候不只要撈尸體,還要考慮怎么救人。
因為怕錯領尸體,王所打電話讓所里確認田素素的戶籍身份信息,所里民警經過查詢比對后,反饋這名女子確實叫田素素,32歲,江北人,她的丈夫和她同鄉,34歲,名叫陳玉德,二人育有一子。
周洛讓田素素將陳玉德的外貌、身材特征講給那名發現尸體的漁民聽,還讓所里把陳玉德的戶籍照片發過來給他辨認,以此來判斷尸體是不是陳玉德。
漁民說尸體經過海水浸泡,面部已經有點腫脹,況且船和尸體還有一定距離,他不能確定,但是據照片和女子的描述來看,死去的男子有點像陳玉德,女子聽完再次情緒失控起來。
在大家安撫好女子的情緒,一起討論怎么把尸體弄上岸的時候,麻煩又來了,旁邊的漁村里來了大概二十幾個老頭老太太,他們一字排開站在離海邊五百米左右的地方。
村長看見她們來了,眉頭一皺,用手一拍腦袋說:“是誰走漏了風聲?這下麻煩了。”
這些老頭老太太過來干什么?村長說,這是北沙這邊特有的習俗,老一輩的漁民一直不讓外地的“海飄”在這邊上岸,理由是他們認為外地人的尸體如果從這邊上岸的話,靈魂就會找不到歸宿,一直游蕩在村子附近,對村子的運勢不好。
這下,不只要考慮怎么把尸體弄上岸的問題,還要考慮在哪上岸。
和田素素協商一陣后,得出了一個初步方案:由田素素出資向周邊漁民購買一條小舢板木船,再向漁民租用一條漁船,用繩子把小舢板和漁船連接在一起,然后由撈尸人把尸體固定在小木船上,用漁船拖著小木船到一個能靠岸的碼頭,再把尸體撈上來,至于撈尸人的費用由公安出。
由于海面風浪過大,之前那個撈尸人不敢再次獨自下海,提出需要兩個人協作,才敢完成固定,所以王所又找了個撈尸人過來。
剩下的就由村長帶著死者家屬去借漁船、購買小木船,周洛他們一直在沙灘上等到天色逐漸黑了才回來。
村長說跑了好多地方,溝通了好幾戶人家,才有一戶人家愿意借用漁船,但要5000元的租金,田素素為了讓丈夫的尸體快點上岸,勉強答應了,后來還花了2000元購買一條小舢板。
漁船開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八點了,因為不知道要忙到幾點,所有人在海邊吃了頓海鮮炒粉,才登船準備下海。
人員分成了兩組,一組是周洛和祁廷,跟著田素素、撈尸人登船下海;另一組是王所、小劉、村長在岸上開車,聯系沿途能停靠的碼頭。
其實周洛他們挺想和二組換一下,但是因為人生地不熟,找不到人聯系碼頭,就硬著頭皮去撈尸了。
晚上的海面,風浪很大,耳邊傳來的全是嘩嘩的海浪聲,周圍漆黑一片,打開探照燈,漆黑的海面上翻涌著巨大的浪花,這時候要是有人失足落海簡直是死路一條。
眾人一想到漆黑的海面上還漂浮著一具死尸,更是覺得毛骨悚然。
船老大開著船,沿著浮標一個個尋找,終于在第四個浮標下發現了用繩子捆綁著的尸體。白花花的尸體被海水浸泡一天后,已經開始腫脹,加上之前撈尸人綁了一道又一道繩子,尸體看起來活像一只在海面上漂浮著的人肉粽子。
船拋錨熄火,兩名撈尸人站在甲板上,脫掉衣服,渾身上下只留一條短褲和一件救生衣,身上綁了一根粗粗的麻繩,繩子的另一端綁在錨柱上,胸前又掛了一捆用來固定尸體的麻繩。
準備工作結束后,兩人對視一眼,縱身跳入大海,海浪很大,漆黑的海面像是一個深淵巨口,仿佛要把一切吞噬,船上的探照燈立即照向二人入海的位置,不一會,兩人就浮出水面,朝浮標游去。到達浮標后,二人費勁地把尸體從浮標上解下,然后將尸體正面朝上,用手拖住尸體的胳肢窩,一起拉著尸體,朝小木船游過去。
二人攙著尸體游到木船旁邊,奮力將尸體拖上木船,固定好尸體后,再一起跳下海,沖船上的人揮揮手,示意將他們拉回來。因為浪實在太大,整個過程太費力氣,二人被拉上船后,癱坐在甲板上,歇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田素素一直半蹲在甲板上,紅著眼睛盯著小舢板上的尸體,目光久久不能移開,她不相信一起生活了半輩子的人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永遠離開了,陳玉德去世后,一家子的生活重擔就全部壓在了這個傷心欲絕的女人身上。
水手把船錨起上來后,王所正好打電話過來,讓船往東邊航行,那邊已經聯系好了一個碼頭可以靠岸。船老大正準備發動船的時候,田素素像發了瘋一樣跑過來,嘴里大聲喊著:“等會!我丈夫沒有死!我聽到他聲音了!”
船上的人都以為田素素是因為一時間接受不了丈夫的離去,情緒激動產生了幻覺,一起安慰她說人死不能復生,讓她節哀順變。
“不對!你們聽!仔細聽!有人在喊!是我丈夫!”田素素拉扯著周洛的衣服,眼神篤定地說道。
眾人停下來,仔細聽著,除了海浪拍打著船體和礁石發出嘩嘩的聲音,漆黑的海面上確實傳來一陣男人的呼喊聲,聲音此起彼伏。
“我×他個親娘,不會詐尸了吧!”船上的水手眼睛盯著小舢板上綁著的尸體說道。
船老大把探照燈轉向小舢板,所有人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具五花大綁的尸體,尸體隨著海浪上下左右晃動,起伏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船上爬起來了一樣。
“不對,你們看那邊!”船老大站在操控室里用手指著海面上的一座礁石小島喊道,眾人尋向望去,漆黑的小島上好像有一個白色的東西跳動著,探照燈立馬向那個方向照去。
“那是個人!”船長拿著望遠鏡喊道。
船馬上調轉方向,朝小島駛去,越來越靠近小島的時候,眾人發現,一個上半身穿著白色T恤,下半身穿著一條短褲的人站在小島礁石上拼了命地上躥下跳,揮舞著雙手,那人便是陳玉德,明亮的探照燈在被海風吹得瑟瑟發抖的陳玉德眼里仿佛是重生的太陽一般耀眼奪目。
陳玉德上船后立即尋找吃的,船長給了他一塊面包,他兩三口就吃完了,看起來好像幾天沒有吃飯的樣子,面部被海風吹得蒼白,頭發已經開始結成一塊一塊,耷拉在頭上,活像個劫后余生的野人。
陳玉德說昨天下午在海里游泳的時候,被海浪卷走,沖到了這座礁石小島上昏迷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他本以為要等到明天早上才會有船經過,誰知道過來了一艘開著燈的漁船,他拼了命得揮舞著雙手,呼喊著,希望有人能聽到。
“昨天下午?你不是說你丈夫是今天下午吃過午飯去游泳的嗎?”祁廷看著田素素問道。
“你是不是餓傻了,你明明是今天下午才去游泳的呀?!碧锼厮匾汇叮碱^一皺,沖著陳玉德手臂掐了一下說。
“哦,對,是今天下午,不好意思,我被海風吹的嘴都瓢了,說錯了,不好意思?!标愑竦聺M臉堆笑得說道。
眾人看著陳玉德飽經海風摧殘的滑稽樣子,也沒有打擾夫妻二人的重聚,祁廷甚至以為陳玉德精神是不是有點恍惚。
田素素走過來跟周洛說,她丈夫沒死也得益于這條漁船出海,租用漁船的5000塊她認了,但是購買小舢板的2000元她不想給了,希望公安能幫她要回來。
周洛苦笑著說幫不了這個忙,錢都給到人家漁民手里了,哪可能再要回來。大難不死的陳玉德霸氣地一擺手說錢不要了,相比小舢板上淹死的人,他撿回一條命就已經很幸運了,那條小舢板就算是他們夫妻做好事吧,然后二人大半夜就匆匆離去了。
陳玉德是活下來了,那小舢板上死的人又是誰呢?
船靠岸后,尸體被運送到了殯儀館暫時存放。第二天一大早,周洛就通知法醫過來進行尸檢,盡快確認死因和尸源。
死者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短發,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經過海水浸泡后全身略微腫脹,面部呈現輕微紫色,上半身光著膀子,下半身穿著藍白相間條紋的沙灘褲。
就面部和身材來說,死去的男子和陳玉德比較相像,難怪漁民會認錯。
從尸體腫脹程度來看,這具男尸在大海中時間不長,應該不超過二十四小時,估計還沒有被家人發現失蹤,所以很難和公安失蹤人口庫中比對出來。
周洛把尸體的面部照片拍下來,讓村長發動群眾在北沙附近的沙灘旅游景區和村子里詢問是否有人認識這名男子。
因為解剖尸體需要經過死者家屬的同意,所以法醫只能簡單得做個尸表檢查,看看尸體表面有沒有明顯的外傷痕跡。檢查結果顯示,除了幾道撈尸人用繩子綁的勒痕外,尸體表面沒有發現外傷痕跡。
但是有一點令法醫和周洛感到奇怪的是,尸體腹部鼓起得不是很明顯,如果這個人是被淹死的,那么一定會在水中掙扎,會嗆喝很多海水,腹部會很明顯鼓起來,但是這具尸體沒有,這就說明這名男子很有可能不是被淹死的,或者說可能是被人殺死以后拋尸大海。
尸體面部呈現輕微紫色,這是窒息死亡的明顯特征,但是尸體脖頸處沒有明顯的勒痕,證明該男子很有可能是被人用物體捂住口鼻,導致窒息死亡。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確定尸源,只有尸源確定了,才好進行下一步的偵查工作。眾人在霞光所辦公室等待村長的消息,到了中午,村長回來了,他說經過走訪,附近的村民和游客沒有人認識這名男子。
“也有可能是從其他地方飄過來的?!逼钔⒃谝慌哉f。
“這個小伙子說得對,北沙不一定是案發地,之前我們也遇到過,有的無名尸體是從別的地方飄過來的,尸源很難確認?!蓖跛犃似钔⒌南敕?,表示贊同。
“這片海域屬于南海,洋流的流向受季風影響。夏季盛行夏季風,洋流順時針方向流動。冬季盛行冬季風,偏北風洋流逆時針方向流動?,F在是夏季,洋流方向是順時針方向流動,也就是說是從南向北流動。而且根據尸體腫脹程度來看,尸體下水不超過二十四個小時,很有可能是附近的海域飄過來的,尸體只穿著一條沙灘褲,很像沙灘游玩的游客。北沙南邊還有什么沙灘旅游景區嗎?”周洛手摸下巴,眉頭微皺說。
看見周洛根據豐富的地理知識進行如此細致縝密的分析,判斷出洋流方向和尸體入海的大致方位,在場人員都投來贊許的目光,覺得眼前這個年紀輕輕就當上中隊長的小伙子確實有兩把刷子。
“厲害啊,洛哥,這么復雜的地理知識你都知道?!逼钔惖街苈暹吷险f。
“其實……我是剛剛百度的?!敝苈逦⑽⒁恍?。
“除了北沙,就只有南沙,距離這里大約三十公里,”村長說。
下一步工作就是前往南沙進行走訪調查,尋找確定尸源,這是一項費時費力的工作,但在偵查辦案過程中,這種最簡單的方法往往是最萬無一失、著實有效的辦法。
南沙景區西側環山,東側靠海,沙灘長度約為四公里左右,在沙灘景區的東邊山腳下是各式各樣的酒店民宿和兩個本地漁村。周洛把人員分成兩組,一組是周洛和祁廷,負責走訪酒店民宿,二組是劉超和村長,負責走訪兩個漁村。
周洛帶著祁廷先從南沙南邊向北開始走訪,先走訪大型酒店,因為大型酒店登記入住比較規范,只要詢問前臺,基本就能查到入住人員信息,走訪覆蓋范圍大一些。
正值夏天,天氣炎熱,走訪到一半時,周洛和祁廷就氣喘吁吁,走不動了。
“洛哥,那邊有個茶餐廳,我們進去喝點東西歇歇吧?!逼钔㈦p手叉腰,用下巴朝前方指了指。
周洛點了點頭,二人進去坐下,點了兩杯果汁。茶餐廳不大,裝修卻很精致,整體框架都是用木頭和玻璃搭建,窗戶外檐采用芭蕉葉遮擋陽光,海風徐徐,面朝大海,二人喝著飲料好不愜意。
“你好,請問你見過這個男人嗎?”周洛順便翻出照片,向服務員問道。
“見過,前兩天在我們這邊吃飯的,還讓我幫他們夫妻兩個拍照片來著,怎么才兩天不見,他好像變胖了一點?”服務員看著照片疑惑著說。
“夫妻?他和老婆一起來的?”周洛一聽這話,眼冒金光,趕緊追問。
“嗯,他們就住在那邊的海韻民宿,你們是什么人?找他干嗎?”服務員問道。
“我們是刑警隊的,這名男子已經死了,你感覺他變胖了是因為尸體經過海水的浸泡,腫脹了一些?!敝苈灞砻魃矸菡f。
服務員被嚇了一跳,坐下來一五一十得向周洛說起了這對夫妻的情況。據餐廳服務員交代,和這名男子一起的是一名三十出頭的女子,但是據情況來看,二人好像關系并不是很好,女人有點憂心忡忡的樣子,拍照的時候也心不在焉。
聽完以后,周洛趕緊拉著祁廷前往海韻民宿。
沙灘景區各式各樣的民宿特別多,大都是由本地人自家的房屋改造而成。海韻民宿也是這樣一家旅店,四層高的小樓,屋外整體刷著乳白色的墻漆,三樓的窗戶旁邊掛著一個燈箱,上面用LED燈拼出了“海韻”兩個大字,一樓的大塊玻璃上用彩色墨水寫著“南沙風情,雅致民宿”八個字。
周洛進店后,向老板出示了證件,拿出男子的照片給老板辨認。
老板是一個中年男人,留著精致的山羊胡,戴著黑框眼鏡,操著一口流利的本地話。
“這個人,我記得,他是和老婆大前天中午入住的,住在三樓,定了三個晚上的房間,前天晚上兩人說開車出去吃海鮮大排檔,還問我哪里的排擋比較正宗來著。但是好像一晚上沒回來,昨天早上的時候,他老婆過來拿了行李的,說臨時有事,晚上的房間不住了,問我退房錢?!崩习迕纳窖蚝f。
“麻煩你幫我查一下他登記入住的身份信息。”周洛說。
“好的?!崩习羼R上操作電腦,查找身份信息。
“找到了,叫趙國棟,他老婆叫田素素?!崩习逭f。
“什么?田素素?你確定他老婆叫田素素?”祁廷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得問道。
“對啊,不信你們自己看嘛?!崩习灏央娔X屏幕轉過來給兩人看。
周洛和祁廷死死盯著屏幕,確認了一遍又一遍,和趙國棟一起入住的女子真的叫田素素。祁廷又打電話給王所確認田素素的身份證號碼,結果一字不差,就是那個跟他們一起上船撈尸的女子田素素!
這下案子有頭緒了,很有可能是田素素和陳玉德殺死了趙國棟,然后拋尸大海,現在只要找到田素素就能真相大白。
周洛趕緊撥打昨天登記的田素素的電話號碼,結果顯示已關機:“不好,這兩個人要跑?!?/p>
“廳長,你說現在我們咋辦?”周洛看了看祁廷,他想讓祁廷鍛煉鍛煉,年輕人總要成長,獨當一面也是早晚的事。
祁廷思索一番說道:“田素素和陳玉德是凌晨一點左右船靠岸后離開的,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四個小時左右,我覺得他們只有兩種選擇,一是連夜駕車逃跑,二是找個地方先住宿,但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F在應該趕緊聯系王所,讓他幫忙查詢二人的住宿信息和名下車輛信息軌跡。”
周洛點了點頭,讓祁廷按他說的落實。二人等待五分鐘后,王所回了個電話,說是沒有查到二人的住宿信息,陳玉德名下有一輛大眾SUV,但是只顯示前天下午從南沙收費站出了高速。
“看來這兩個人很聰明,沒有開自己的車也沒有住宿,不留痕跡?!敝苈遐s緊把陳玉德和田素素的照片發回市局,將現在的情況上報大隊長嚴龍,請求對二人實行通緝,并將陳玉德的手機號碼發給技偵部門進行定位。
“田素素手機關機,陳玉德的手機估計也早就關機了,應該定位不到吧。”祁廷說。
“辦案不能靠應該,一絲的希望和線索都不能放過。你仔細想想,如果真的是他們兩個把趙國棟殺害拋尸,大半夜的又不敢開手機,也沒有開車和住宿,你覺得他們會選擇哪種方式逃跑?他們會跑到哪里去?”周洛向祁廷問道。
“難不成徒步?跳海?”祁廷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里是旅游景點,就算是凌晨一點,海鮮排擋還是燈火通明,街道上還是人來人往,這個時候,他們既不敢打開手機用網約車,也不敢自己開車,碼頭也已經停運,只有一個辦法——叫輛黑車或者打出租車離開,這是最保險也是最安全的辦法。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兒子,所以很有可能是跑回江北市,見兒子一面?!敝苈逭f。
周洛馬上聯系了出租車公司,將二人的照片發給所有出租車司機。并讓王所將照片發給交警大隊,請他們幫忙發散到本地的黑車司機手里。因為交警隊經常對黑車開展專項打擊,所以對于本地跑黑車的人員基本都熟悉,這事只要找到平時混得比較開的黑車司機,基本就能搞定。
找人這件事很快就有了眉目,據一位黑車司機反饋,今天凌晨,他在南沙附近載了一對夫妻,男的看起來很是憔悴,衣衫不整,經過照片辨認,他很確定就是田素素和陳玉德。
司機說,二人一上車就要求將他們送到江北市,還付了五百塊車錢,一路上女的說著什么自首,但是被男的罵了一頓,因為二人用的都是江北方言交流,司機也聽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什么,后來司機就將他們送到了江北市的一個名叫中北華府的小區。
周洛立即將此情況匯報給了大隊領導,大隊領導指示讓他們立即聯合霞光所,組成抓捕小組,前往江北市進行抓捕。
王所派了幾個年輕力壯的民警和周洛他們一起前往江北市,在中北華府將正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的陳玉德和田素素抓獲。
抓人的時候,陳玉德的兒子正好在家,為了照顧小孩情緒,周洛打電話讓陳玉德母親過來把孩子接走,并對小孩說只是跟爸爸出去吃頓飯就送爸爸回來。
但是估計這輩子父子相見的機會也不多了。
據田素素交代,趙國棟是她的老板,二人是情人關系,五天前她騙陳玉德說要去出差,實際上是和趙國棟到南沙旅游。誰知,丈夫陳玉德早就懷疑二人存在不正當關系,在田素素準備出去的時候,向田素素的包里放了一個竊聽器和定位器,一路跟蹤他們來到了江海市南沙景區。
二人住下來的第二個晚上,吃完海鮮在海堤散步的時候,陳玉德駕車逼停了二人,和趙國棟發生了口角,并產生了肢體沖突,過程中,陳玉德用拳頭將趙國棟打暈,并用毛巾捂住其口鼻,讓其窒息而死。
殺害趙國棟后,陳玉德跨過海堤,準備將其拋尸大海,誰知當時大海正漲潮,風浪很大,一個不小心,陳玉德隨同尸體一起掉入大海,很快被海浪吞沒。田素素因為害怕,也不敢聲張,沿著海堤尋找了一個晚上。
昨天上午,田素素退房后,一路找到了北沙,看見警察正在打撈男尸,便想過去看看是不是陳玉德,才發生了故事開頭的一幕。
審訊的時候,周洛和陳玉德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你知不知道殺人是要判死刑的,殺趙國棟的時候想過你兒子嗎?”
陳玉德低著頭,良久才說道:“我一直希望兒子能幸福健康地成長,但是他毀了我的家庭,搶走了我的老婆和我兒子的母親,我想讓他永遠消失。”
陳玉德采用這種極端方式,并沒有真正捍衛自己的家庭,反而在他心愛的兒子身上烙下了“殺人犯兒子”的烙印,這將可能是孩子一輩子都難以走出的心理陰影。
作者 | 陸麟
在職警察,曾為邊防軍人
編輯 | 段冷鋒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