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 到來的國慶假期,相信已經有不少人把帳篷放進了后備箱,準備去野外露營,仰望星空了。我們選擇在今天推薦這部紀錄片,或許與此刻的愉悅氛圍格格不入,但卻可以提醒各位:星空之下,也有罪惡,即使是再成熟完善的露營地,也仍需注意安全。
保護好孩子,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快樂。
撰稿|許 靜
編輯| Ling
校對|鮮 于
出品|Figure紀錄片
1977年夏 季,美國俄克拉荷馬州邁耶縣,在一次女童子軍訓練營中,三名女童軍被謀殺,其一被奸殺,拋尸荒野。案件震驚全美,也鎖定了嫌疑人,最后卻無罪釋放,兇手始終沒有落網伏法。
2022年,美國國家廣播環球公司旗下的視頻網站Hulu推出了四集紀錄片《女童軍冤案揭秘》(Keeper of the Ashes: The Oklahoma Girl Scout Murders),重啟對這樁女童子軍謀殺案的調查與回顧。
《女童軍冤案揭秘》海報
就連嫌疑人也去世多年的今天,為何要舊事重提?
「死去的女孩原本也可能是我——這個想法一直深深影響著我……這個剝奪了我純真的案件,改變了我的一生?!姑绹枋挚死蚪z汀·錢諾維斯是這樁案件的親歷者之一:當時年僅八歲的她原計劃參加這次露營,但出發那天卻突然感冒,被媽媽關在了家里。而受害者之一,就是她的小學同學。
三名受害女童(從左至右):米歇爾、多莉絲、蘿莉
多年后,無法釋懷的錢諾維斯,以及受害女童們的父母、退休新聞記者、當地警察、公益組織都沒有放棄,從不同的角度去追查這起懸案,希冀運用更新換代的科技手段,再驗當年被忽略的蛛絲馬跡,最終尋獲真兇。
他們成功了嗎?
我們從來沒有機會完整講述這件事
1977年6月13日,美國,俄克拉荷馬州邁耶縣的高速公路上,一輛從塔爾薩城駛來、載滿了女童的校車疾馳而過,從一個不起眼的岔路口拐進了刺槐林鎮一條鋪滿石子的小路,進入斯科特營地。
斯科特營地周邊環境
校車從這里駛入,就像進入了一道時空轉換之門,將城市的繁華與喧鬧全部隔絕。在這里,女孩們將度過為期十四天的露營生活。誰也沒有想到,這片偏僻的樹林里此刻藏著一個惡魔,正在等待這些天真無邪的獵物。
營地輔導員卡蘿爾·蘇·維希特當年還是一名不滿20歲的女孩。 她非常熱愛自己的工作,堅信童子軍訓練營對每個女孩來說都意義非凡: 「這是改變人生的經歷,女孩們第一次被允許獨自行動,突然之間擁有了很多自由、友誼和回憶。 」幾個小時后,卡蘿爾成為第一個發現女童軍尸體的人。
她無數次質問自己: 如果起身出去查看一下,悲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被慘案困擾大半生的指導員卡羅爾
鮑勃·赫茲當時是唯一一名獲準進入案發現場并拍照的記者,他用相機記錄下了女童被擄走后血跡斑斑的帳篷,記錄下她們被遺棄在林地的位置,記錄下睡袋打開后露出幼小的尸體的慘象——其中一名女童米歇爾瞪大了眼睛,全身赤裸,臉旁有幾只蒼蠅一直在打轉。
三名女童生前最后一夜住的帳篷
鮑勃忍不住揮手為米歇爾趕走蒼蠅,這是他此刻唯一能為她們做的事。在此后一年多的時間內,他和所在媒體鍥而不舍的報道獲得了公眾和同行的尊重,但真兇沒有伏法,讓這個報道始終無法完整。「我們從來沒有機會完整講述這件事。做我們(記者)這行的只是闖入者,突然出現,摻和一腳,然后離開?!?/p>
記者鮑勃采訪資料
案發第二天,這些女童的父母匆匆趕來,緊緊抱住劫后余生的女兒,感謝上帝讓自己的孩子逃脫了魔掌,但有三對父母卻再也等不到他們的孩子回家。
案發之后,一位父親親吻歸來的女兒
錯過露營的錢諾維斯的感受,某種程度上可以代表那些幸存女童后來的人生?!肝蚁矚g露營,從打包的過程就開始充滿樂趣。但斯科特營發生的慘案,讓露營從此成為一個噩夢。」錢諾維斯說,「當我母親告訴我遇害的事情,我知道了謀殺的意義,我知道了世界上有真正的邪惡?!?/p>
少女時期的克莉絲汀
這一夜過后,很多人的平靜生活被永遠打破了。
那個改變了所有人的雨夜
這樁罪案之所以震驚全國,很重要一點是,它居然發生在女童軍的身上。本該是自由、純潔、勇敢的應許之地。
美國女童子軍(Girl Scouts of the USA)的建立,本就是為了從小培養女孩自尊自愛的品德,幫她們建立自力更生的信心。
美國女童子軍宣誓儀式
1912年,女性在美國社會處于弱勢地位,沒有選舉權,也很少有工作的自由,大多把希望建立在婚姻上,朱麗葉·洛就是其中一員。但在經歷了不幸的婚姻后,她決定創立美國女童子軍組織,鼓勵那個年代的女孩們:「女人一生不僅是悶在家里做糕點或洗衣服,你們要成為職業女性,在藝術、科學、商業等各個領域擁有一技之長?!?/p>
經過百余年的發展,美國女童子軍已經擁有300多個分會、370萬名少女會員和80多萬成人會員,是世界上最大的女童組織。
訓練營是女童子軍最基本的活動形式之一,通過和同齡的男孩子們參加同樣的戶外生存訓練項目,這些朝氣蓬勃的女孩被塑造出艱苦耐勞的精神、適應自然的能力、完善的人格以及團隊協作能力。
而位于邁耶縣的這座訓練營,集訓內容包括露營、劃船、釣魚、爬山、采摘蘑菇、游泳、篝火晚會等等,讓女孩們都很興奮,但有一個女孩例外——多莉絲從營地給媽媽寫了第一封信: 「親愛的媽媽,營地太糟糕了,我不想在這里呆兩個星期,我想回家。 」
抵達營地第一天,女孩們興致勃勃地搭參加集訓
指導老師卡蘿爾曾經以為這很正常:「這三個女孩住在同一個帳篷,可能會成為很好的朋友,直到五十年后還會打電話分享生活里的小煩惱?!?/p>
然而她們沒有后五十年了。當晚罹難的三名女童軍,分別是8歲的童子軍蘿莉·李·法默(遭奸殺),9歲的米歇爾·海瑟·古斯和10歲的多莉絲·丹尼斯·米勒——那個寫信給媽媽說想回家的女孩。
發現尸體的地方,距離她們所住的帳篷大約130多米。經法醫鑒定,米歇爾和多莉絲在帳篷里就被用電線勒死,同時頭部遭遇鈍器重擊,而蘿莉很有可能是被帶到林間遭遇性侵后被殺害。
發現女童尸體的地方
如此殘忍的作案手法令人不敢想象。如果兇手的意圖是奸殺幼女,完全可以悄無聲息地將蘿莉單獨帶出帳篷,但他卻偏偏要先殺害另外兩名女孩,并將三人一起拋尸荒野。這種反常理且容易暴露行蹤的舉動究竟目的何在?
被奸殺的蘿莉笑容甜美宛如天使
只有兇手自己知道答案。
問題是,兇手在哪里?
印第安人版「辛普森殺妻案」
女童子軍謀殺案激起了整個俄克拉荷馬州居民的憤怒。州長戴維·博倫親自下令,由州警察中的刑偵部門和州高速公路巡警部門組成聯合專案組,同時幾百名志愿者一同投入對刺槐林鎮的地毯式搜索,尋找兇手的痕跡。
警方出動大批警力進行圍捕
由于案發地點處于非常偏僻的叢林中,搜索工作難度很大。但不久之后,警方在案發地點附近找到了一個洞穴,發現了一副被證實是消失于那個雨夜的眼鏡。
警方懷疑這個洞穴就是兇手的藏身之處。 調查終于取得突破,更重要的是,現場發現的其他證物將兇手和一個名字聯系了起來: 基因·納魯·哈特,印第安原住民,時年33歲。
1966年,哈特因為強奸、綁架和謀殺未遂,被判處有期徒刑308年。 1973年,哈特第二次越獄成功,此后四年間一直在刺槐林鎮附近躲藏,多次成功逃過了警方的追捕。
服刑期間,哈特曾經在監獄開設的照相館擔任攝影助理,而在洞穴中發現的「關鍵證物」,正是這家照相館拍攝的幾張年輕女性的照片。
在洞穴中發現的照片
警方同時發現,哈特曾經對兩名女性犯下的綁架、強奸罪行,犯案手法與女童蘿莉被奸殺的過程一模一樣:用電線勒住受害者的脖子,將她們的手腳用繩索綁在樹上,從背后進行「雞奸」。
警方將哈特鎖定為第一嫌疑人,但要將這個狡猾的家伙捉拿歸案卻并不容易。
印第安裔嫌犯哈特
哈特是土生土長的印第安人,高中時代還是小有名氣的橄欖球明星,在他被判了重罪之后,還是有人相信他是無辜的,為他提供藏身之地和脫身之法。而伐木工人的職業,也讓哈特對樹林里的環境非常熟悉,逃脫起來格外順利。
很多次,哈特就在警方的眼皮底下憑空消失了。 他在當地成為一個傳奇人物,人們稱他為「警察抓不到的男人」。
但在發生了如此駭人聽聞的案件后,警方不會再放過哈特。 最終有600多人參與搜索和圍捕,在案發10個月之后,哈特被捕于當地朋友的一間森林小木屋。
哈特被逮捕現場
負責捉拿疑犯的州警非常興奮,告訴媒體他們「百分之一千的確認」,哈特就是殘忍殺害三名女童子軍的兇手。受害者的父母似乎終于獲得一絲安慰,可以為逝去的三個小生命討回公道。
但事情到了這里不僅沒有結束,反而變得更加復雜和荒誕。
1979年3月,俄克拉荷馬州女童子軍謀殺案開庭審理,引起了無數人的關注。 當地人幾乎一邊倒地同情哈特,質疑當地警方和檢察機關栽贓嫁禍。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哈特的印第安人身份。 1970年代末期,種族平權運動本就如火如荼,刺槐林鎮還曾是印第安原住民的自留地,當地的印第安人并不信任白人。 在他們看來,很多同胞被判有罪,僅僅因為他是個印第安人——同當時的黑人族裔一樣。 而一般民眾也傾向于同情弱勢族群。
印第安人平權運動
從警方將哈特鎖定為嫌疑人的那天起,圍繞這個案件就產生了一種「陰謀論」:找不到兇手,就算到印第安人頭上吧。
遺憾的是,警方確實沒有證據,也沒有證人,鎖死哈特就是兇手——在那個雨夜,沒有人見到他在案發現場出現。 而當年的DNA鑒定技術尚不完善,專家無法給出完全肯定的答案,確認在女童尸體上提取的精液屬于哈特。
哈特出庭
因此,即使間接證據再多,地方檢察官還是沒能說服陪審團。最終哈特免于被以強奸、謀殺等罪名起訴。事后,這個案件被媒體稱為「辛普森殺妻案之前的辛普森殺妻案」。
哈特被判無罪的消息令三個女孩的父母悲痛欲絕,但這并不意味著他能重獲自由——這個重罪犯還欠了300多年的刑期沒有服完,判決之后立刻被送回監獄。 兩個多月后,突發心臟病,死于獄中。 通過法醫解剖,發現他的兩條心血管已經堵塞90%以上,尸檢結果讓那些懷疑哈特是被州警密謀毒殺的懷疑論者閉了嘴。
哈特之死成為當地報紙的頭條新聞
那么是命運使然還是老天爺的報應,讓身體強壯的哈特在35歲就突然離世,沒有留下一句遺言?
真相永不沉默
一個冷知識:直到1990年代,由于刑偵、監控和DNA鑒定技術都不發達的原因,美國一共有12萬宗懸案。到目前為止,其中只有百分之一被破獲。
但參與調查俄克拉荷馬州女童子軍謀殺案的人們一直沒有放棄。 2002年和2007年,這個案件被兩次重啟,重新鑒定了哈特留下的毛發樣本和當年案發時提取的精斑。 遺憾的是,雖然鑒定結果都顯示與哈特有關,但依然無法100%確定就是來自他本人。
2013年之后,不肯放棄的塔爾薩城治安官理德再次打開卷宗,發誓這一次一定要找到真兇: 「是時候平息40多年前的謠言,給受害者家屬一個安慰了。 」
為了再次進行高精度的DNA鑒定工作——相關試驗在美國僅有少數實驗室可以完成——當地警方自發募款,籌措了三萬多美元。
與此同時,蘿莉昔日的小學同學雪莉兒·斯多克,一直無法忘卻兒時好友的不幸遭遇,投入到社會服務工作中,成為美國國家失蹤及被剝削兒童保護中心的一名家庭維護專員。 她也從保護中心申請了懸案經費,用于重新調查殺害三名女童的真兇。
持續進步和精準的DNA鑒定技術成為破案的關鍵
在多方的不懈努力之下,400多件證物被重新收集整理,終于獲得重大發現:一根兇手遺留在現場的帶毛囊的頭發,終于可以進行完整的DNA鑒定,鑒定結果顯示:頭發與精斑片段這兩件證物都與哈特本人100%吻合。
換句話說,這個印第安男人,就是強奸并殺害三名女童的真兇。
但真兇早已入土為安,無須再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任何代價。 諷刺的是,當1979年哈特因病去世后,他的遺體被送回家鄉刺槐林鎮。 人們像迎接英雄一樣為他舉行了規模盛大的葬禮,就在那個他曾經獲得橄欖球獎學金、站在人生巔峰的高中體育館里。
哈特之墓
雖然「正義可能會遲到,但永不缺席」這句話存在誤讀,但放在《女童軍冤案揭秘》的語境下,是成立的。沒有類似遭遇的人永遠無法想象,一樁罪惡可以對世界產生多么深遠的影響,不僅是對受害者和他們的家人,還包括每一個經歷和見證罪惡的人。
當年參與追查的記者之一說: 「到了一定年紀,你就會想: 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想要獲得一些自己一直思索卻沒有得到的答案——這件案子就是其中之一。 」
對于三個無辜少女天真純潔的靈魂和她們在痛苦和思念中掙扎了幾十年的親人,以及被這個案件困擾了幾十年的人們來說,確定真兇,得到答案,依然是一次安慰。
父母在墓地探望蘿莉
這也是我們今天依然想要關注一個遠在大洋彼岸、且發生在40多年前的懸案的原因——唯有世界上任何一個作惡者都無所遁形,當我們的孩子告別父母、獨自長成時,才會多一分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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