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東健

五元紙幣背后的故事

文 | 王東健

曾經我有一張1960版的五元紙幣，品相六成新。放到現在可能值350到450元之間，也可能一文不值。那是一張中國人民銀行發行的第三套人民幣，面值五元。設計理念是“以鋼為綱”，正面是鋼鐵工人。2000年退出流通市場，前后流通達四十年。那張五元紙幣上一位鋼鐵工人全神貫注，目光如炬，手握鋼釬，鋼釬前端通紅，正在緊張工作。后來我也得知：人物原型是北京首都鋼鐵公司工人張建生。那張制版照片拍攝于1976到1977年之間，紙幣發行時間1962（備案時間）。由此推測那時我沒有超過10歲，正上南街小學。

（第三套五元人民幣）

那時候，人民幣真的很值錢。一學期的學費、書費大約2元錢。一個本子8分錢。三年級時，一個秋風蕭瑟的日子，我因為丟了學費難過得都不想上學了。當時想買個拼音本，說了幾次父親都無動于衷，后來我大大（叔父）給了我兩角錢，我至今記得。當時縣城只能買到麻面發黃的本子，為了買到優質白色紙的本子，寫鋼筆字不洇染。我們班幾個人浩浩蕩蕩跑到富平縣洪水供銷社去買。

在黃陵上學時，我把父親單位不用的鋼架和小伙伴扛出來，交到廢品收購站換錢，為了買喜歡的小人書。我還有黃陵縣圖書館的借書證。后來離開黃陵時，真是依依不舍，我舍不得我的小伙伴千衛軍；舍不得訂閱的《語文報》；舍不得窯背上廢棄的揚琴，揚琴聲音宏大，剛柔并濟，震撼人心。那上面穿弦的小柱是銅的，上百個密密的鑲嵌在弧形木板上。（我最關心的是銅）沒有來得及拆下來。

（我的父親）

父親當時是黃陵劇團的美工。每次父親一回來，我們兩個就翻旅行包找好吃的，不曾叫父親一聲，我母親經常提醒我：過路地回來了，我們一聲不吭。我那時真是沉住氣。不愛說話，就愛玩真的。趁父親不注意就從旅行包翻走了他的五元錢，我把五元紙幣拿出去向伙伴們炫耀，一傳二，二傳三，三傳五竟然下落不明，不知道了哪個愛錢的小孩手里。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想當年家里父親收集的碩大的黃銅花錢，很厚實、上面有八卦，十二屬相。還有高古錢幣：王莽鑄造的仿古錢幣（貨幣）、五銖錢。我姥爺鑰匙扣摘下的金燦燦的咸豐重寶，都不翼而飛。這五元紙幣我一點也不可惜，因為我知道這是父親畫的，只畫了一個面。以我的老實膽小，肯定不敢用。盡管父親畫得很真，可只有一個面肯定是假的，背面是空白的，做道具演戲用的。父親那時名氣還可以，據說大半個耀縣城都知道，因為當時我知道如果有人找的話，一下火車或者汽車，你打聽一下王畫家的家，幾乎都能問出來。我也知道1976年毛主席去世時，黃陵縣追悼會上巨幅畫像是父親熬夜畫成的。

失去那張五元紙幣后的幾天，我在巷子口玩，沒有想到麻煩來了，突然來了兩個人，打聽王畫家的家，一個是民警，一個是穿著中山裝的工作人員。我頓感不好，玩起了36計走為上策，逃之夭夭。跑到門外面，在高處遠遠地看著。父親當時在家，兩個人都進了屋子，看見進了屋子里，我就躲在大門外偷看偷聽，其實看不見也聽不見，在我家那間兩面流水的青瓦房里在交談著什么，看起來氣氛相當融洽，等待了漫長的一個小時，門終于開了，父親拿了一幅畫的墨竹贈送給來人，并熱情地送出大門外，握手告別。

我終于知道了事情的緣由，那張五元紙幣被膽大的小伙伴用來買東西，被發現是假幣，供銷社的人報案了，所以民警和人民銀行的人配合上門調查。我這個當事人就暴露了，真是大意失荊州！這只能怪我當時年幼沒有法律意識了，錢可不是鬧著玩的，過去了這么多年，童年發生的荒唐事依然刻骨銘心。

這一切都給我的小學時代涂上了一層底色，我熱愛知識，愛閱讀，可是我也渴望擺脫貧窮、發家致富，真是矛盾糾結的人生。第三套五元紙幣在2000年以后退出流通市場，我希望收藏一張五元鋼鐵工人用來紀念，紀念那一去不復返的黃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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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東健，祖籍山東高密。陜西省銅川市耀州區人。1990年畢業于陜師大中文班。自由職業者。喜歡閱讀，文學愛好者。有多篇作品發表于網絡和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