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棟才非我無以勝大任,好些畸木給他它厚用盡成材”,這是我的大伯在我考取大學后的第一個春節特意為我家書寫的對聯,其中的寓意只有我最明白。
我雖出生于農村,但童年時的我卻是在眾星捧月般的環境下度過的,原因極其簡單——我是家里第一個男孩。夏天的鄉下高溫難耐,蚊蟲肆虐,父母生怕我受半點罪,輪流給我扇扇子,必要時住在屋后的姑姑也趕來幫忙。那時的農村生活條件極差,一年到頭,想有點葷菜打下牙祭,實屬不易。但父母總是想方設法隔三岔五給我開點小灶,搞得兄弟姐妹們頗為嫉妒,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確實過于自私了。
由于打小被父母和長輩們呵護和驕縱著,我在心理上產生了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凡事稍不順心,就大哭大鬧,滿地打滾,如不達目的,誰勸也沒用,每每以父母妥協而收場。此外,我經常與村里的同齡人因一點口角而大打出手,父母常為此而灰頭土臉地登記道歉。親戚們和鄰居們都覺得我被寵得太厲害了,將來難以成才。
我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整日里臉朝黃土背朝天,靠的是自己的勞動養家糊口,但家庭成分卻不明就里的被劃為高成份,不知那個年月多少人蒙冤受難,低著頭做人?父母受到不公正對待時只能聽忍氣吞聲,在他們的思想深處清晰地烙著低人一等的烙印,為人處事時他們得時刻提醒自己:成份不好,凡事得忍。因此受到同村人的欺負時,只能選擇隱忍。我親眼目睹父親跪在別人面前,發誓自己沒有放掉他家田里的水,然而對方就是不信,甩手揚長而去,空留父親一人跪在那里。
也許在別人眼里,我就是一棵畸木,注定日后不會有什么用途。八歲那年,我被叔叔接到城里上學,在他的精心教育下,我居然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壞毛病,喜歡上了讀書學習。蒼天不負有心人,我成了村里第一個上大學的人。人們再也不用輕視的眼光來看待我和我的家人了,取而代之的是仰慕。
大伯是村里為數不多的文化人之一,也是我成長的見證人。他目睹我從一棵不被人看好的畸木長成了參天大樹,內心感慨萬分,于是提筆寫下了這幅對聯,作為我人生的一個階段性總結,至今我都把它作為座右銘永記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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