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邊有那種慢性子的朋友嗎?
倒不是說他像某動畫片里的“閃電”那樣動作遲緩,而是學東西比別人慢,一幅畫完成得比別人慢,甚至整個人生的進度都比別人慢。
這種“慢”聽起來好像腦子不太靈光,但歷史上真的有這么個“慢”人,一生都在“慢工出細活”,成為了他那個時代的書畫大家。
他是“吳中四才子”之一,又是“吳門四家”之一,后世給他封的“第一”比我吃過的鹽都多……
他是文徵明,一個很有韻味的男人。
很多人聽過文徵明的大名,但對他并不熟悉,只把他當“唐伯虎背后的男人”處理。
但如果你了解過文徵明,也許會覺得,和唐伯虎的風流一對比,文徵明那種端正里散發著另一種溫和的光芒。
文徵明出生在蘇州府長洲縣(今江蘇蘇州),他家是個名門望族,從小父親就拉著文徵明拜自己的朋友為師學習詩書畫,而他父親的朋友隨隨便便都是沈周、吳寬。
這兩位是誰?
沈周比較出名,吳門畫派第一人,《明史》中說他“尤工于畫,評者謂為明世第一。”
吳寬你們可能沒聽說過,他做了一輩子官,主要職務是教太子讀書。
你想想,一個畫被稱為“明世第一”的人,一個教太子讀書的人,現在都來當文徵明的老師,這樣的師資力量,文徵明不成個神童,都對不起他父親。
但偏偏,文徵明不僅沒學成神童,甚至比同齡人還要愚笨一點,五六歲還站立不穩,七八歲還口齒不清。
別人都為他惋惜,唯獨文徵明的父親笑呵呵:“我兒是大器晚成。”
大概是從小就比別人落后一步,文徵明養成了刻苦的習慣,在外求學時,同學下課都去玩,只有他自己一遍又一遍寫《千字文》,一天要寫十本。
我看到“十本”兩個字時大驚失色,別人只關心徵明飛得高不高,而我關心他的手廢沒廢。
▲ 明 文徵明 行書《新秋詩軸》
故宮博物院藏
也是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下,文徵明的書法大有所成,他行、草、隸、篆都熟練掌握,尤其一手小楷最為人稱道,清人朱和羹曾直呼“明楷以文衡山為第一”。
▲ 明 文徵明《醉翁亭記》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可惜文壇得意,職場失意,文徵明考江南鄉試,考了9次,考到53歲都沒能考上,一直到54歲才當上個翰林院待詔,還是被人舉薦的。
但這份工作也沒能堅持多久,三四年后文徵明就辭官回到蘇州,過他閑云野鶴的日子去了。
文徵明的“慢”在回鄉后轉化成一種回味無窮的閑適。
他與吳中名士們游山玩水,吟詩唱和,日子過得優哉游哉。
文徵明喜歡喝茶,一生寫了一百多首詠茶詩,而且他很講究,喝茶用的水一定要是名泉汲來的。
有一年的清明時節,他和好友去游覽隔壁無錫的惠山,取惠山“天下第二泉”的泉水烹茶。
他們就在山邊的亭子里坐著,三四月份的微風還帶著涼意,但周圍風景秀麗,又有茶灶飄來的暖氣和茶香。
真是一個愜意的下午。
▲ 明 文徵明《惠山茶會圖》(局部)
上海博物館藏
文徵明的另一位好友沈天民,有一座滸溪草堂,位置在城中,但草堂周邊草木環繞,郁郁蔥蔥,像是鬧市里的桃源。
文徵明常來這里參加聚會,他還畫下了某次聚會的場景。
▲ 明 文徵明《滸溪草堂圖》(局部)
遼寧省博物館藏
主人已經坐下了,茶水也已經備好了。
就是有些客人還在慢吞吞過橋,還有的已經到草堂門外了,看肢體動作似乎是在跟身后的人吐槽:“他們都不等我們,自個兒先聊上了!”
▲ 明 文徵明《滸溪草堂圖》(局部)
遼寧省博物館藏
文徵明的畫里總是有很鮮活生動的部分,讓人忍不住猜測,里面的小人過的是什么日子,被畫下的那一刻又在想些什么。
這是他的風格,也是吳門畫派的底色。
在吳門畫派之前的元四家,大多主張繪畫應抒發“胸中逸氣”,不求形似。
例如倪瓚,他的繪畫造詣很高,但我們總會在他的畫里品到空寂和料峭的意味。
▲ 元 倪瓚《平林遠岫圖》故宮博物院藏
而吳門畫派則希望畫家做到“物我合一”,狀物和抒情兩手抓,達到一個平衡,于是形成一種“淡而有味、拙中藏巧”的畫風。
“淡而有味、拙中藏巧。”
文徵明這個人,他的畫,他成長的故鄉,都和這八個字十分相符。
我們聽過很多蘇州乃至整個江蘇在歷史上的盛名:
有畫家為蘇州畫過12米長的民俗長卷《姑蘇繁華圖》;有無數詩人在金陵憑吊古今;有杜牧這個“揚州形象大使”為揚州來回賦詩,說這里春風十里,佳人也難比……
▲ 清 徐揚《姑蘇繁華圖》(局部)
遼寧省博物館藏
江蘇幾乎符合所有我們對江南的想象,“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氤氳著薄霧,迤邐著歌聲。
歌聲傳唱到今天,遇上了抖音發起的“非遺傳承”,這次,絲竹管弦之聲聞風而起,在直播間作響。
最能演繹出江南水鄉婉轉悠揚的音樂,我認為是昆曲。
五尺高臺,百轉千回,唱遍古代的一出出相思離合。
昆曲起源于元代,有600多年的歷史,是漢族傳統戲曲中最古老的劇種之一。
但因為劇本文學性強、戲曲節奏慢,聽昆曲的人慢慢只剩下年齡較大的老一輩。
也是因此,“95后”俞涵湉和“00后”黃堅璋兩位昆曲演員組成了@昆曲八萬,嘗試著把直播和傳統戲曲結合起來,希望讓“小眾”變成“大眾”。
▲ 動圖來源于抖音????
在他們的直播間里,最火的是《牡丹亭》里的《游園》《驚夢》選段。
俞涵湉他們發現,觀眾對傳統文化天然就有感應,聽到“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即使不知其意,也會感嘆“好美的詞”。
俞涵湉也擔心過,自己對昆曲的創新是不是會讓觀眾覺得太活潑了,但事實上,很多觀眾還會特地來問她,課余去哪里學昆曲比較好。
這樣久而久之,俞涵湉和粉絲就處成了朋友的關系,有時候營業太久,她自己都沒注意嗓子啞了,粉絲倒是一下就能發現,會叮囑她要多休息。
去到現場,氛圍感強,是沉浸式的看演出,但直播的時候,演員和觀眾不再隔著高高的舞臺,觀眾的每句話都能立刻被回應,演員的表演也實時能得到打賞和點贊這種正反饋。
俞涵湉很開心,她說“有人同行,我就不孤單了。”
比起昆曲,錫劇還要更加小眾一點,它從山歌發展而來,同樣帶著鮮明的江南特色。
@子佑戲曲的主播一開始會學錫劇也是機緣巧合,他和錫劇泰斗大師王彬彬同名,在電視上聽到大師的唱段,就此與錫劇結緣。
但別人學錫劇是從扎實的童子功練起的,王彬彬起步晚,就不得不比別人付出多一倍的努力,找了很多名家大師指導,從基礎學起,一唱就是15年。
剛開始做直播時,抖音里做錫劇的主播不多,部分觀眾們對于錫劇處在新奇的階段,還有部分觀眾居然能跟著王彬彬唱兩句《珍珠塔》,他的直播間觀看人數慢慢增長,最高一次同時在線觀眾能有四千人,場觀五十萬人。
▲ 動圖來源于抖音
王彬彬在抖音里遇到過許多真誠的粉絲,去年有一個抖音戲曲主播嘉年華大賽,大賽中贏了的選手可以去參加河南衛視的抖音專場晚會,這個機會可以說是千載難逢。
王彬彬的粉絲一下就支棱起來了,齊心協力給王彬彬弄進了20強,接著他又拿到了京劇名家傅希如老師的直通卡,真的站上了河南衛視的舞臺。
當時所有嘉賓中只有他一個江蘇人,也只有他一個錫劇演員,這種榮耀是一份無與倫比的鼓舞。
王彬彬也記得,有次在戶外演出時,有抖音的粉絲聞聲來看,戶外得有38度吧,那位粉絲買了許多飲料過來,在大太陽下還沒忘給他點贊;
還有一次帶著感冒在南京演出,演出結束在門衛大爺那里收到了一盒感冒藥,是粉絲送過來的。
而平時粉絲對他和錫劇的喜歡,大多表現在打賞上,也許有時候打賞金額并不大,但這個行為本身的意義超過了一切,人被賦予期待的時候,步伐總是會更加堅定的。
而說起蘇州評彈,也許會比昆曲和錫劇都熟悉一點,因為在電影《金陵十三釵》的結尾,主角們唱的《秦淮景》就屬于評彈的一類。
評彈被譽為“江南的明珠”,蘇州評彈是蘇州評話和蘇州彈詞的總稱,是一種曲藝說書的形式,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感受過,反正我每次聽評彈,都覺得“吳儂軟語”四個字簡直是為了評彈量身定制的,太溫柔太婉轉了。
@鳴秋就是一位專業的評彈演員,小時候聽著收音機和電視機里咿咿呀呀的唱腔長大,到今天她已經有9年的評彈演出經驗了。
但她也知道,評彈跟其他非遺文化一樣,面臨著老齡化的問題,就像很多人喜歡《秦淮景》,但并不知道這首曲子改編自《無錫景》,要讓觀眾對評彈有深入了解的興趣,就需要發掘出更喜聞樂見的傳播方式。
鳴秋也的確做到了,她的直播間最多一次獲得了100多萬場觀,有粉絲從她這里才知道什么叫評彈,也有粉絲徹底愛上了這種曲藝形式。
鳴秋印象很深刻,有次她結束線下演出,有觀眾給她送花,聊了幾句才知道這位觀眾是從抖音過來的。
聽過線上的,在直播間鼓勵性地點贊打賞,再聽現場版的,買下一張門票,送一束謝幕的花,各有各的滋味,共同點大概是都讓評彈在無形中傳播得更廣。
鳴秋的抖音主頁,有一條置頂視頻,彈唱的是蘇州話的《聲聲慢》,那個琵琶,每一下撥弦都撥在了我的心巴上,所有的小橋流水、繁花似錦都有了實景,時間都在綿長曲調里慢下來。
▲ 動圖來源于抖音
說到琵琶,就不得不提另一件傳統樂器——二胡。
這幾年,二胡其實已經不算冷門樂器了,在抖音直播匯總的樂器受歡迎排行中,甚至能排到前三,跟嗩吶爭個高下。
@二胡筠恩也是一位活躍的二胡主播,她真名高紫涵,學二胡已經有22年,她在樂團當過二胡演奏員,但那時候存在感不高,她更想擁有屬于自己一個人的舞臺。
▲ 動圖來源于抖音
直播間很適合她,有專屬的C位,有志趣相投的聽眾,偶爾也有來自其他樂器主播的連線pk。
直播間的每一個ID都讓高紫涵覺得,自己手中的二胡,聲音更響亮了一分。
粉絲的打賞也讓她受到鼓舞,樂器不是只有在真正的舞臺上才能發光發熱,即使隔著屏幕,也有觀眾愿意買下這張“云聽曲”的戲票。
還有集評彈和昆曲于一社的@聆韻社,穿著漢服彈古箏跳中國舞的@琴箏小狐,從“被看見”到“被喜歡”,只要一場直播的時間。
在這些非遺文化的“出圈”背后,抖音直播功不可沒。
從19年到現在,他們其實已經發起了很多針對非遺的活動,從最開始的“非遺合伙人計劃”到“看見手藝計劃”,再到現在的“非遺主播沙龍”。
年輕觀眾從一開始對非遺的不知道不關心,到現在我們看到的,過去一年獲得打賞收入的非遺主播人數同比增長53%,00后也開始身體力行在抖音傳播非遺文化。
再拿江蘇地區來說,截止到今年6月,江蘇地區非遺直播超過124萬場,觀眾欣賞時長超1億小時,過去一年更是有71%的江蘇非遺主播獲得打賞。
傳統文化是生動的,它不止是文字或是畫面,它應該以任何形式存在,它也不能只存活在專業的人手里,而應該走向大眾,這才是傳統這條河流奔涌的開始。
在江蘇的拙政園內,有一株紫藤,是文徵明近千年前親自種下的。
中間的百年歲月里,這株紫藤兜兜轉轉,差點被鏟除,差點被移栽。
但最終,它如這整座城市的文脈一般,得以保全,綿延不絕。
我想,所有的非遺藝術也就像這株紫藤,有枯萎的時候,也有被摧折的時候,但旺盛的生命力總會讓它重新綻放在下一個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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