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橫山島主

洞庭西山人，研究吳語、歷史、地理多年，認證科普作家，《洞庭東西山方言合志》參與人員。

一、破局

湖州

江蘇蘇州有一個地區說浙江湖州方言。

是的，可能有些人會很意外，蘇州地區不是應該說蘇州話的嗎？

湖苕方言地圖

但其實蘇州地區不全說蘇州話的，正如上海也不是都說上海話——崇明島說崇明話。且不說張家港、太倉、常熟、昆山這種是否算狹義上的蘇州話。據悉，當地人也不認為自己說蘇州話。

但有一個地方確實不說蘇州話，因為他們有一個地級市方言的名字——湖州話（東鄉口音）。

二、浮現

吳江方言地圖

在蘇州吳江最西部的七都、八都、青云、桃源等鎮，方言和湖州東鄉話（南潯區）很是接近。吳江七都、八都話和湖州南潯話相當類似，而吳江桃源話又與桐鄉烏鎮話（舊屬湖州）非常類似。
實際上，上述幾個鎮都屬于“吳江西橫頭”，意思是吳江的西部，包括七都、廟港、平望、梅堰、震澤、八都、橫扇、桃源、青云、銅羅、南麻、壇丘12個鎮。這些地方宋朝之前屬于湖州。宋朝太平興國七年，蘇州將洞庭東西山與湖州換湖州東部，以上12鎮才開始屬于蘇州。
現在平望、梅堰、壇丘方言早已和吳江東部同化。而余下的幾鎮現在方言仍然類似湖州東鄉話，以吳江七都、八都、青云、桃源尤為接近。橫扇鎮只有戧港以西南才類似湖州東鄉話，以東則類似吳江松陵，更不用提現在合并入橫扇街道的原菀坪鎮了。

三國江浙地圖

所以可以發現，江、浙省界線上其實存在一種跨省的方言區。如果湖州南潯人跟吳江七都人說“你們說的是蘇州話”，可能七都人還會不高興——我們說的是同一種話，為什么要說我們是蘇州話？

究其根本原因，是因為現在吳江西部的七都、廟港、平望、梅堰、震澤、八都、橫扇、桃源、青云、銅羅、南麻、壇丘12個鎮，在隋唐之前屬于吳興郡（湖州的前身），與洞庭西山同屬于吳興郡下的東遷縣。在同一個縣域內，方言自然比較類似，洞庭西山話就和吳江西部的廟港、震澤等地較為相像。

西晉吳興郡地圖

《同治·湖州府志》記載：“今孺子山在府城東二十八里，此東遷之西境也。其東境則至平望官河，北境則有東西兩洞庭山并荻塘直北諸溇港。”

可以知道，古東遷縣的西界在湖州府城東面的孺山（含）；東界在吳江平望官河，而平望驛在平望官河的西側，所以平望驛也在吳興古東遷縣境內；古東遷縣的北界在太湖洞庭西山（含）；南界在仙潭（含），今德清縣新市鎮。烏鎮、練市、新市、雙林、菱湖南潯等鎮志，都有當時屬于東遷縣的記載。

三國“三吳”地圖

三、延伸

眼光更遠來看，宋朝時被蘇州送去和湖州換地的洞庭西山也屬于同樣的方言區。洞庭東、西山本來說一種獨特的太湖方言，從先秦至南北朝一直屬于烏程縣/東遷縣（吳興郡湖州）管轄。

三國吳興郡地圖

而洞庭西山在清朝時更是歸浙江實際管轄，清政府在洞庭西山甪頭設置浙江太湖水師營，總管西山及浙江太湖沿岸。所以西山方言后期變成了類似苕溪小片方言。

四、總結

苕溪小片方言最本質的特色是農、糯（糯米）、嫩、能、膿、瓤6個字讀來母。這個現象很特殊，但恰恰完整地分布在南太湖方言中。

有些論文中將這種現象草率地記為“不分泥來”，實在是糊涂。

五、回顧

湖州話（市區）：

湖州南潯話：

太湖西山話：

吳江七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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