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河順女,在1920年的時候,于晉州出生。
但是,因為生活困頓,無奈之下,就搬家到木浦。
可是,在那里父親的病情仍然沒有得到改善,反而家庭更加困頓。
無奈,便再次搬家到靈巖。因為這里親戚比較集中,可以得到更多的幫助。
在這里,我們的家,總算安頓下來。
不過,我們家的困頓依然如此。母親生了8個孩子,全是女孩,可是不幸的是,這8個孩子都沒活下來。只有姐姐活下來,但是在姐姐9歲的時候,也夭折了。
于是,我就成了家里唯一的孩子。
當時,為了生存,我們家就租別人的土地耕種。
父親多病,我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幫忙做家務。
當時,同村的小孩都去學堂讀書。我們家因為太窮,交不起學費,我沒法上學。直到12歲的時候,父母才湊到了一點錢,把我送進了普通學校去念書。
有關這個普通學校,略作說明,在韓國的小學教育制度,也就是普通學校,是在1906年開始實施。到1938年,普通學校改為小學學校,再往后又改為股民學校,1995年又改為初等學校。
可是因為入學晚,我一上學,就成了班里年齡最大的學生,同學們都嘲笑我。我非常生氣,跑回家里哭,不想去上學,可是父親逼著我去上學。這反而讓我對上學這件事,更加厭惡和抵觸起來。
每天被逼去上學,沒過多久,我實在感到痛苦不堪。
有一天父親兇得太狠了,我便離家跑了。
那時候,家里太窮了,所以離家的時候,除了一身衣服是身無分文。
最后,我混進了一趟火車,在光州站下了車。
下車后,我沒地方去,就在火車站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一個老大娘路過,見我可憐,便把我帶到她家里,給我了一點吃的,又讓我住了一夜。過了兩天,她把我介紹給自己的一個親戚,去那家做女傭。
那家是個大戶人家,主人整日里忙著做生意,沒時間看護孩子,于是,我便負責看孩子,以及洗洗掃掃的家務活。雖然主人管吃住,但是卻一點薪水也不付給我。于是,在做了三年后,我想換個有薪水的工作,那時候主人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安慰我說,讓我好好工作,等我到了出嫁的年齡時,便給我找個好婆家,有吃有喝,總是會比鄉下的家里要好的。
我答應了主人,于是繼續沒有薪水的工作。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對自己的現狀也逐漸不滿足起來。有時候,我也會想到家里的情況。實際上,后來從別人口中得知,我離家出走后,父母都快瘋了,滿世界找我,甚至為了找到我,還跑到算卦那里去算了一卦。
總之,那時候,我年輕,倔強地離開了家,什么也不知道。
在我21歲的那年,發生了一件事。
有一天,我把家里的事做完后,和鄰居家的小保姆在門外閑聊。
有兩個男人來到我們面前,一個朝鮮男人,一個日本男人,他們穿著西服,看著很有派頭的樣子。
他們問我們兩個在這里做女傭能拿多少薪水?我們說沒有薪水。于是,他們就說我們應該去日本大阪,在那里工作都是會支付很高的薪水的。
當時,我們已經到了特別想有點兒自己的錢的年齡了,所以十分心動,竟然一時腦熱,跟主人家也不告辭,就跟著那兩個男人走了,以為馬上就能到日本大阪賺大錢了。
當時,跟著那兩個男人一起去日本大阪的,還有6個女孩,加上我們倆,一個是8個人。
記得很清楚,下午兩點左右,我們上了火車,然后到了麗水,那兩個男人帶著我們下了車,在那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我們坐上了去日本大阪的船。
一路上,我們都很激動。可是,到了大阪后,他們又說要帶我們去中國的上海。當時,我們不解,那個朝鮮男人說上海的錢更好賺,在上海,他們還有大買賣。
因此,在大阪短暫停留之后,我們便又坐上了去中國上海的船。
幾天之后,我們在中國的上海碼頭下了船。
接著,我們便被送上了一輛侯在碼頭的日本軍車上,而帶我們來的那個朝鮮男人卻溜走了,再也沒有蹤影。
接著,和我一起來的8個女孩,被分開了。
其她人去了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我被那個日本男人帶到一處旅館一樣的地方,在那里,我還看到了那個日本男人的妻子,一個大嗓門的女人。
我方知道,那個旅館一樣的地方是這個日本男人和妻子合開的。
在那里,大約有30多名女子,其中有2名中國女子和2名日本女子。
旅館的門上寫著字,可惜我不認識。
旅館里面有好些個單獨的小房間,只能放下一張床,十分窄小。
每個房間上也掛著寫著字的牌子,可惜我也不認識。
日本老板給我分配了一間房間,給我取了一個日本名字,叫乙丸。
接著,老板便逼我接待日本軍人。
就這樣,我在稀里糊涂中被騙到這里,在21歲的年紀,在上海這個陌生的地方失了身。等我意識到自己被騙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原來,這是一家日本人開的、專門供附近駐守的日本軍人娛樂的慰安所。
我無法承受這種可怕的折磨,因為有時候來的日本軍人特別多,一年要接待十幾個,甚至二十幾個,或更多,身體在極度痛苦中難以忍受。尤其是因為老板為了賺更多錢,還在慰安所里賣酒,因此很多日本軍人進來后,經常會買酒喝。那些喝了酒的日本軍人醉醺醺的,十分暴虐,稍微不順其意,便會遭到毒打。
我曾向老板提出抗議,讓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想接待日本軍人。結果,被老板暴打了一頓。
自此,我只能忍辱負重,再也不敢提什么意見了。
另外,因為我們這些朝鮮女子都是被那個朝鮮人販子騙來的,所以連報酬都沒有。每天日本軍人來尋歡作樂時交的錢,我們都得上交給老板,一分都留不住。
這還不算,有時候軍人來得少,老板會把責任也推到我們這些女人身上。說是我們服務不好,那些軍人不來了,然后他就責罵我們,繼而那個東西抽打我們。
在日本老板眼里,我們這些可憐的女人,就是為他賺錢的工具,就不是人。
根據老板的要求,我們每天早上不能睡懶覺,必須在4點半左右的時候就得起床。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打掃衛生,把房間里收拾干凈,不然老板檢查的時候,會責打。
尤其是在周六日的時候,從上午九點到晚上,一整天我們除了隨便吃兩口飯外,幾乎沒有一點休息時間,一直躺在房間里,日本軍人們絡繹不絕,像蒼蠅一樣不間斷地進來出去。
老板最擔心的事情,便是我們這些女人得病,所以每個月,我們都會去軍隊的醫院里接受一次身體檢查。如果有誰得了病,需要住院治療,老板就會特別不開心。
在上海的時候,我對家的思念特別強烈,想給家里寫信,但是我不會寫字,便請一起的一個姐妹幫忙給靈巖的家里代寫過一封信。但是,令我意外的是,我竟然收到了家人的回信。
信中寫道:
“你父親身體不好,立即回來!”
后來,我才知道,父親在接到我的信后,氣怒交加,竟一病不起,死了。
我想,大約是因為寫信的姐妹留了我在上海慰安所的地址,讓家人猜到了我所做的事吧。這在農村,那都是丟人的事,加上父親有病,不堪人言,氣得一病而去,也是可能的。
當時,收到家人的信,我心如刀絞,想立即回去。可是,日本人的慰安所看守很嚴,根本沒機會逃走。
我等了很久,終于等得一個機會,那是一個冬天,具體什么日子,都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老板不在門口,我就飛快溜了出去。我想我終于自由了,可是跑到了人力車的終點站,那時候天忽然黑了下來。但是,我去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里去了。
沒有錢,也不認識字,語言也不通,我根本沒有回家的資本。
在街頭的寒冷中,我苦熬了一夜,到第二天天亮,實在無法忍受寒冷和饑餓,我被迫無奈,只得按照原路又跑了回去,回到了慰安所。
上海居民陳炳榮(1924年生)全家原住在浦東其昌棧大街(今為錢倉路)350號,曾被日軍強占為慰安所。
老板看見我回來,怒不可遏,拉起木棒朝我劈頭蓋臉便打了下來。
結果我被打傷了,可是傷口剛剛愈合,老板便讓我接待日本軍人,結果我拒絕接待,這一次老板徹底暴怒,用木棒打我的頭部,結果我被打得滿身是血,暈死了過去。
旅館隔壁的房子住的是一位洋女人,40歲出頭,做服裝生意,平日里說過話,算是認識。
她見我躺在門口血流不止,便給我抹了止血的東西。
老板阻止說,讓她死了算了!
在日本軍人中,有一個叫山本的陸軍少尉,比較同情我的遭遇。平日里來找我的次數最多,那天剛好來時,見我重傷臥床,便把我送到了醫院。
在日軍的醫院,我呆了兩個月,傷口才愈合,可是頭上卻留下了一道永久的傷疤,長達15厘米。由此可見,那個日本的心腸是多么狠毒了。
因為傷得太重,我出院后,那個日本老板在那個日本少尉的勸說下,便不再強迫我必須每天都接待軍人,而默認我可以做一些其它工作代替,比如幫助廚房做飯,給大家洗衣服等,一直到日本戰敗。
不過,并不是所有女人在慘遭蹂躪3載后,就能活著回到故鄉的。因為慰安所里的一些女人在日本投降的時候,卻已經死了,沒能等到這一天。比如幫我寫信的那個平壤女子,她因為偷偷吸食毒品,被日本老板經常毒打,最終就病死了。還有兩名女子因為患病,在醫院治療了很長時間,也沒能救活,就死了。
日本戰敗后,慰安所里遭到了轟炸,日本老板夫婦就帶著錢財逃走了。
慰安婦們也四散而去,最后還有5名朝鮮慰安婦沒地方去,當時在慰安所里做飯的一個中國人收留了我們,等有回朝鮮的船只的時候,他就把我們送上碼頭,讓我們坐上了回朝鮮的船。
至今,我都非常感謝那個善良的中國人!
1946年,我從釜山下船,然后回到了靈巖的家里。但,父親已經死了。為了生存,我四處找活做,主要做傭人。后來,別人給我介紹了一個男人,我原想有個家好好過日子,可是那個男人是個酒鬼和賭徒,所以,我就離開了他。
最糟糕的是,因為在上海日軍慰安所的三年黑暗時光,使得我落下一身病,尤其是一下雨,我便渾身疼痛不已,連行動都受到影響,生活也不能自理,現在只能靠政府的補助生活。
如今,因為都在揭露日本慰安所的罪行,所以在采訪的時候,我便也講出來自己的經歷。可是,回看我的一生,全是悔恨,我悔恨小時候沒有聽父親的話,沒有好好上學;我悔恨自己為了和父親別扭離家出走,這一走便是傷痕累累的一生;我悔恨輕信了那個朝鮮男人跟著他們離開祖國,我悔恨的太多······可是有什么用呢?我的前半生都是錯誤,余生皆是悔恨,我的人生就是一張黑暗的圖紙。
真是應了那句古話:一失足成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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