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19，日本國家旅游局發布最新數據，顯示赴日旅游熱度持續增加。今年1月外國游客人數為269萬人，2月則升至278.8萬人。其中，周邊國家如中國、韓國、越南等地的訪客人數皆創下新高。

　　根據日本國家旅游局的測算

　　訪日游客反彈的勢頭是非常強勁的

　　過去幾年因疫情影響而“鎖國”，疫情后又因旅游管制措施而限制游客，直到2023年9月日本才重開國門。此后借著日元貶值這一經濟原因助推，日本觀光恢復的力道，甚為明顯。2023年，外籍游客共為日本增收5兆日元，這一數字甚至高出政府預期。

　　事實上，那還不算是日本的旅游旺季。眼下的櫻花季，和四月過后的初夏，才是游客暴漲的最佳時機。

　　不過，這潑天的富貴，日本反而有點接不住？

　　拍照你不行

　　筆者3月初剛與親友二十余人組團前往日本，明顯感到日本人對外國觀光客的態度變差，甚至生出“雞蛋里挑骨頭”的敏感。

　　日本文化中原本就有許多繁瑣的制約，外人誤觸屬實難免，然而此時當地人已眼光銳利如紀律糾察隊，時時刻刻都在緊盯游人，實在有點令人戰戰兢兢。

　　京都，是糾察大隊遍地開花的典型代表。

　　筆者此次再訪知名景點金閣寺，幾年前在此沒有什么被緊迫盯人的感覺。這次，親友欲攜手拍合照，即刻就有糾察員前來制止，并伸手細數拍照人數，正當一行人納悶自己做錯何事，糾察員伸出十根手指，當場表明：拍合照總人數不得超過十人。

　　金閣寺美景是游人打卡的必到景點

　　圖：Shutterstock

　　然而環顧四周，當下并無找到明顯標識說明禁止集體拍照。終于事后才有親人回憶起在入園某處有一標識，上面林林總總寫了許多禁止事項，其中一項是用日文和英文書寫“集合寫真禁止”，英文是“No photos with a large group”。只是這多大的團體未禁止，都由糾察員現場拿捏。

　　集合寫真禁止

　　圖：blog.naver.com

　　筆者在金閣寺吃了一虧，隨后在京都游覽的興致就被沖淡，因為此時此刻，真的不知道何時何地，會從暗處殺出一人來訓斥拍照。

　　但是親友團畢竟人數眾多，繼續也一路踩雷。

　　有在入場收費處拍照被罵的，理由是入場料亭不能拍，細看墻上大大小小貼滿各種規矩細則，還真有一張打印紙大小的“禁止拍照”，理由是什么也不得而知，要是有讀者知道，務必留言分享！

　　有在神社臺階上拍照被念的，臺階下一大堆拍照都沒事，為何上了臺階就不行，沒有標識，理由更不得而知。路遇別的游客解釋是說“怕沖撞神明”，此處也請了解的朋友在留言區指點。

　　有在小巷拍照被吼的，大約應該是嫌棄“私人土地，保護隱私”，或者是“游客講話打擾鄰里安寧”。

　　圖：Shutterstock

　　諸多綁手綁腳的規矩，讓游客在京都游玩時，時時刻刻如同小學生一樣，被各種糾正。

　　不小心駐足久了，擁塞道路惹來不滿可以理解，但購買紀念品時，用翻譯軟件來慢慢提問之類，實測都會引發日本人的不耐煩。

　　京都的景致是真的絕美，獨特文化也是引人向往，只是這繁文縟節如此還不嫌多，還日漸加碼，臣妾也做不到啦！

　　京都旅游局貼的《游客行為準則》，

　　手把手教大家如何在京都做人

　　接著轉戰奈良，與京都相距不遠，又有古佛等名勝，因此也是游客必至之處。

　　奈良的大佛永遠笑臉相迎，但奈良的鹿可不是，三五成群，結伴頂撞游客，只為討要一種干糧餅，當地俗稱“鹿仙貝”。

　　奈良小販知道游客到此，大多都會買些鹿仙貝來逗逗這些小生物。游客是不能拿自己的零食喂鹿，當場也會有小販糾正。

　　筆者深知不可給小動物亂喂自帶食物之理，但還是免不了踩雷。只因開一包零食本來是要自己充饑，沒想到周邊的鹿一聽到撕開包裝的聲音就圍過來搶食……筆者慌亂之中，手上的吃食被搶去一半。被搶也就算了，“立刻馬上當下”就又收到小販的吼叫。

　　奈良的鹿可不是好惹的

　　圖：作者

　　過去被日本人糾正一些事，記得曾經都是用些比較溫和客氣的語氣，例如是“それはご遠慮して下さい（請您不要這樣做）”，或者是“それはちょっと迷惑となりますけど（您這樣做會造成麻煩）”，這類的語氣。最近的記憶是2017年訪日，大致聽到過這類的提醒。

　　這次收到的就不是這么客氣的語句了，筆者耳邊直接飆來：“おい、やめなさい（你給我住手）！”“おまえルールわからんのか！（你這家伙到底懂不懂規矩）”，這兩句語氣頗重的話。

　　筆者日文不好，哪里寫錯請讀者老爺移步留言區指正。

　　筆者的認知里，日本人極少用臟話直接罵人，他們大多數時候是用語氣輕重的變化表達情緒。可見旅游旺季回歸，日本人也是積累了相當的怨氣。

　　東京被擠爆

　　離開京都，讓人心頭一松。一向以豪爽為榮的大阪讓筆者得以放松兩日，大阪城已去過幾次，這次換位于堺市的大仙陵古墳逛逛。

　　作為世界文化遺產，大仙陵古墳是和秦始皇陵還有胡夫金字塔并肩的“世界三大墳墓”。周邊還有百舌鳥古墳群，以及彌生時代的各種遺跡，不過算是目前比較少人前往的景點。

　　之后離開大阪前往東京。筆者已痛定思痛，轉換思路，決定不再和親友團去富士山游人海，而是單獨造訪幾處冷門景點，所經之處就少再遇到游客糾察隊了。

　　大仙陵古墳

　　只有一次是在臺場，這里也是外國游客集中的地方，筆者在食區覓食，口渴找水，便去商場提供的大型飲水器，拿出自用水壺接水。

　　哪想到旁邊一個清潔阿姨，馬上又指給我一條新規矩，那就是“只準用商場提供的杯子接水，并且一次只能接一杯”。

　　筆者又郁悶了，用紙杯明明很不環保，自備水杯才是新倡議不是嗎？況且那紙杯不大，幾口就喝完，要一杯一杯跑著接幾次。這里又不是清水寺的三道泉，為何還需如此啰嗦。

　　著名的清水寺，想拍個美照

　　沒擠出一身大汗不可能。來源：作者

　　筆者一餐飯吃的心不在焉，頻頻思考自己這次怎么成了劉姥姥逛大觀園，一路竟成“攜蝗大嚼圖”，令人生厭。又不斷反思如此壓力山大的旅行，究竟還值不值得下次再來。

　　返回東京街頭，新宿站的3D貓引得游人贊嘆連連，筆者回顧四周人頭攢動，快門猛閃，突然覺得旅游的模式，確實被新生的科技改變了不少，網紅景點讓游人趨之若鶩。而日本人開始無法承受如此多的游客，大家都累了。

　　新宿街頭的3D喵皇

　　圖：Shutterstock

　　旅游公害

　　回到房間，隨手打開電視節目，聽到訪談節目中提到“觀光公害”這個詞，筆者豎起耳朵，用“菜日文”聽下去，大致明白了他們在討論，正是外國游客暴增，導致日本知名景點面臨的新難題。

　　政府一方面想要大搶觀光財，一方面又無法解決游客與居民爭搶資源的矛盾，讓市民成了苦主，進而開始抵制觀光客。

　　因此各地政府都要紛紛祭出政策，治理觀光公害。

　　京都率先開出重罰政策，特別針對在衹園一帶的私人小巷，為保護藝妓這一傳統文化，禁止游客進入，違者重罰一萬日幣，今年4月開始執行。

　　旅客“公害”

　　圖：香港01

　　山梨縣政府也計劃，向所有前往富士山吉田線登山步道的游客增收每人兩千元日幣的買路錢，今年7月執行。

　　另外兩條富士山登山線，即將增設閘門，每日限額四千名旅客登山，并且要增設禁止通行時間，保護居民生活。

　　富士山也告急了

　　圖：香港01

　　東京等四大都市，4月起提供“共享乘車”，以解決計程車服務不足問題。

　　這些是目前要預計上路的部分旅行限制和改進措施。懸而未決的，例如白川鄉合掌村垃圾污染，北海道游客自駕游肇事等等，解決之道都還渺茫。

　　筆者自思量，登山費有些感覺合理。但是京都加碼糾察力度“禁止拍照”，就感覺實在是懶政，如今不復當年，相機已不再是高級貨，人手一臺智能手機，要大家不拍照不打卡是為哪般。觀光景點要賺游客錢，又嫌游客不懂規矩，此舉無疑會加碼游客與市民的沖突，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赴日旅游休閑，帶來經濟效益，竟被側目成“公害”，實不是雙贏局面。觀光大軍已在路上，日本的旅游配套策略，還需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