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工專業和工作遇冷的同時,有關社工和社工證的話題,卻熱度頗高。
在社交媒體或搜索引擎上搜索“社工”,高頻的搜索詞條是“社工證報名時間”“社工證考取需要什么條件”“社工考試題庫”。
進入某培訓機構的直播間,主播正介紹著“考社工證的七大好處”,其中不乏“20多個就業方向”“堪比公務員”“每月領取200-800元補貼”等誘惑字眼。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在我們所采訪的幾位一線社工中,到手工資沒有人超過4000元。一位社工工作5年,工資只漲了400塊。問到其他同學為什么不選擇社工的工作,統一的回答就是“錢太少了”。
那么,一線社工的真實生活是怎樣的?她們每天在面對著什么?
支撐她們繼續這份工作的是什么?她們自己和身邊人如何看待這份工作?這些00后未來又將如何選擇?
以下是關于一線社工的真實故事:
文 | 姜濤
編輯 | 卓然
許敏(女生) 1999年出生 2021年畢業于某雙非大學社工專業
我是主動報的社工專業,當時也不了解,就搜了百度百科,說以后考公務員會用到。我2017年入學,是學校社工專業最后一屆畢業生。2012年專業設立時還有兩三個班,到我們這屆只有一個班,24個人。現在還在從事社工工作的,差不多五六個人。
我畢業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家鄉城市的一家物業公司上班。工作內容主要包括兩部分——服務好業主,以及向他們收物業費。很多業主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會罵我,我情緒很不好,收不到物業費也會被扣工資,工資只有2000多一點。
嘗試之后,我還是想回到社工行業。無論是社工的理念還是工作方法,我都很認可。22年4月,我看到一個區的社工服務總站在招聘,就去應聘了。那是個兩年的項目,我參與了后一年半的工作。
很多政府的社工站都是包給社工機構運營,我就是屬于社工機構。雙方一般是一年一簽,項目的資金會分成幾部分,包括社工工資、活動經費、機構管理費等。對應的,機構要完成項目指標,比如打多少電話、去多少次家訪、展開多少次活動。
其中活動經費至少要占60%,社工工資不得超過40%,機構管理費在10%左右。我當時的工資3500,加上五險一金,一年要五六萬。所以我們說,一個項目要有20萬,才能養活一個社工。
我剛去這個站點的時候,算上我有3個人,但項目結束時,就剩我一個人了。另兩個女生一個回家帶孩子,一個回家生孩子了,她們大概率不會再回來做這份工作了。區里也沒有繼續跟我們機構續約,我就到了省會城市,這里機構的項目比較多。
在家鄉我深入跟進了六七個特殊家庭,有的家庭只有老人和小孩,有的家庭是殘疾媽媽帶著兩個孩子,這種家庭每隔兩周就要去家訪一次,給她們對接社會資源,有的是生活用品,有的是學習用的文具,有的是幫他們賣農產品。
圖 | 許敏為特困老人發放暖心冬被
這種通過物質支持能解決的個案,還算比較好的。現在我遇到一個個案,一個六歲的小朋友,因為爸爸媽媽沒有結清他出生時醫院的費用,一萬多塊錢,孩子沒有出生證明,就無法上戶口,也無法上學。我已經跟進半年了,還是沒有任何解決辦法。
事實上,這個情況已經持續6年了,街道的工作人員也一直沒有辦法。
我了解情況后,跟慈善會溝通過,但這個媽媽沒離婚就和爸爸在一起了,涉嫌重婚,不符合他們募捐的規定;我又去跟醫院溝通,醫院沒有費用就是無法出具出生證明;我也去派出所問過,戶口和出生證明也是環環相扣的。
我也給他爸爸媽媽介紹過工作,但他們就是不愿意去干,我每次去他們家里兩個人就是在打牌,打電話過去也都是打牌的聲音。
我見過孩子,我問他會不會寫字,他說不會,他說自己特別想上學。他問我,為什么哥哥姐姐有作業寫,我沒有。
那個時候感覺特別無力,發現社會和上學教的不一樣。我們社工的課程里,講遇到情況要去鏈接資源,要去求助,比如向政府、向基金會、向各種組織。但現實你發現試了一圈都沒用。
我現在的工資是4000,我們這一行的工資就是比較低的,沒有辦法。社工給我帶來最大的幫助,是對自我的認知和成長,我們也有相應的課程。
我童年的經歷,其實跟我接觸的服務對象蠻像的。我從小就是留守兒童,長大了父母也不在身邊。
我沒有學這個專業前,無法理解父母為什么一定要把我留在家里,經常跟他們吵架。學了社工后,發現我能理解他們了,明白他們為什么一定要去掙錢,跟自己心里的小孩說去理解他們、包容他們。我做這些事情,服務了別人,也治愈了我自己。
我覺得我現有的這些,其實是已經是最好的了。
圖 | 許敏帶留守兒童做手工
我在大四也面試過其他工作,比如房產銷售,我也做過物業,父母也勸我考公務員、教師,但工作兩年多下來,我還是覺得社工最適合我。
畢業時,班上24個人只有我在做社工。疫情之后,反倒有四五個從其他行業轉回來做社工的。他們之前嘗試做教育、做人力,也有自己創業的,但后來還是決定做自己最熟悉的工作,并且社工也比較穩定。
做社工這么長時間,最難的一件事是學會放手。我是不太愿意放棄的那種,一定要全部的方法都嘗試遍了,我才會放手。
我大一時參加過一個香港公益機構組織的社工培訓,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個老師講,社工要學會尊重別人意愿。
她當時對接一個未成年女孩,勸她回學校上學,結果對方還是跟著一個男孩跑去打工了。她們已經接觸兩年了,女孩最后還是這樣決定,她就說“好,那去吧”。她說該說的風險都說清楚了,那就尊重她,繼續關注情況就好了。
圖 | 許敏參加社工培訓
社工的理念就是尊重、不批判、助人者自助。隨著工作經驗的豐富,我也意識到社工不是萬能的,它需要很多方面一起把事情完成。社會工作者,它其實是靠一個社會的各個組織去運轉起來的,社工只是一個連接者。
王聰(女生) 2001年出生 2023年畢業于某雙非大學社工專業
我們班一共60個人,59個都是被調劑過來的,我也不例外。大一下學期可以通過考試轉專業,21個人轉走了。現在還在做社工的,算上我一共三個人。
我畢業前,很害怕找不到工作。我自己覺得性格不適合體制,學歷貶值嚴重,讀研后工資和本科也差不了太多,就想出來先找份工作,看一下真實的社會是什么樣。本專業的社工,自然就是最對口的。
我有兩段項目經歷,第一段是在一個新一線城市,第二段是現在,在一個四線城市的縣城里。我更喜歡在城里上班,但因為項目人員調整,我只能來到縣城。
兩段經歷很不一樣,在城里鏈接資源很方便,比如心理咨詢師、法律援助、就業幫扶,都很容易找到。但在縣里,大家對社工的了解很少,活動參與性也不高。辦活動請老師很難請到專業的,活動場地也很小。
這種城鄉的資源差距,我在上學的時候就見識過。
我專業的方向是老年社會工作,我們會去養老院開展活動。宿舍六個人,三個人去城里的養老院,三個人去鎮上的。城里的私立養老院有專門的活動室、書法室、繪畫室。一個房間里住兩個老人,中間會有簾子攔住保證個人空間隱私。有電視看,有小花園可以散步。
這些都是室友給我講的,她們開展活動也很順利,場地物資什么都不缺。我和另外兩個舍友,去了離學校二十多公里的鎮上的養老院。我們要花兩個小時,轉兩趟公交車,下來還要走半個小時才能到。
這是一家政府出錢的養老院,由一個公司負責運營。那里有30位男性老人,年齡基本在70歲以上,他們都是五保戶,多數也都沒有家屬管。他們告訴我,自己從來就沒有吃飽過飯。早上只有稀飯,或者說米湯,米很少,一個人只有一碗。沒有饅頭,也沒有包子。
養老院會給每個老人每月發30塊生活費,但這根本不夠,所以有力氣的老人要干活。養老院外面有地,他們需要去種菜、除草,種地一小時只有一塊錢,他們自己吃的也是這些菜。
還有兩位老人是癱瘓在床的,沒辦法翻身和起身,找別人翻身或者上一次洗手間,要花5塊錢。30塊錢意味著一個月只能找六次。
我們去的時候是冬天,他們衣服都是破洞的,鞋子穿的是爛的拖鞋。他們說洗澡只有冷水,冬天也只有冷水。有一個院長,負責看著他們,他當時輕描淡寫地說,人死了,直接通知家屬,火化了就行了。
因為疫情原因,我們兩個多月斷斷續續去了四五次,就去不了了。我們會帶他們做游戲,他們也很開心,但其實他們最需要的是厚衣服,是生活費,作為學生我們給不到。
圖 | 王聰和同學帶老人們做游戲
這次經歷很影響我,我做社工后,就特別注重找資源。
我們這邊村里留守兒童特別多,家家戶戶離的有些遠。我會請外面的老師來,給他們開展一些主題活動,比如手工、繪畫、電器小實驗,讓他們遠離手機,在現實生活與人建立關系網。
還有一戶老人,兒子入獄了,兒媳也跑了,就這個爺爺和兩個孫子一起生活。爺孫之間溝通很不好,孫子很叛逆,早就不上學了。
我就想辦法找企業,幫孫子找工作。我們還有義剪活動,從外面找理發師,我也帶著這個爺爺去免費理發。爺爺在現場拉著我的手,說真是太感謝你了,你們真的太好了,笑得很開心。
圖 | 王聰組織的義剪活動
之前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社工”是什么,會防備著我。我去上門走訪,他們會通過貓眼來看,你跟他聊天,他不會回應你,或者說“你走吧,我不認識什么社工”,或者開了門看你一眼,就把門關上了。
我在這里待了快一年了,一個月會辦三四場活動,入戶走訪5到10家,打50多個電話。慢慢的,他們也放心讓我進門了。來社區辦事的時候,還會到辦公室看一下我,有時候還會拿些吃的過來。感覺贏得了信任,很有成就感,也很欣慰。
不過我未來應該會尋求轉行的機會,這份工作有點消磨青春。
我和很多同專業的同學交流,大家都說社工留不住人才。我們的工資真的沒法維持基本生活了,到手也就3000塊出頭。
我們也會對自己產生懷疑,覺得讀了本科出來,工資不如去飯館當服務員。我有個工作了五年的同事,就漲了一次薪,只漲了400塊錢。
我們機構的晉升和漲薪制度也很模糊。大家都說是能者居上,但好像現在是按照在機構待的年限來算,呆的越久,職位才會升高。漲薪也不是說年限到了就可以漲,你要提出申請,你的領導要同意。領導同意之后,還要跟其他的領導開會商議。
還有的事情,會沖擊自己的價值觀。我們是社工,但我有的同學還要處理很多行政工作、黨務工作。
她每天要寫日報,每周要寫周報,白天做活動的話,晚上也要做報告,經常通宵工作。如果日報沒交,就會扣工資,她有時候真的忙不過來了,一個月到手就2000多。
她的老板也會壓榨她,給她不停打電話,她壓力很大。開會時還會批評她,否定她的努力,PUA她。她工作半年,身體快垮了,西藥和中藥都有嘗試,但不管用,她就提出了離職。
那個老板還把她的電話號碼和家庭住址泄露了出去,有一些社區居民找到她家,問她為什么不處理事情。經過這些,她對社工行業失望透了。
在社工機構里,被壓榨和加班是常態。有一個同學,經常加班熬夜工作,但工資到手有七八千。還有一個同學,問我工作害不害怕,她從周日晚上就擔心下周一開會被罵,項目進度慢會被罵、效果完成度不如預期也會被罵,她每天都活在恐慌中,過年的時候就辭職了。
我同學做教培,一個月可以賺到一萬二三,我接近半年才會掙到他們一個月的工資,我覺得書好像都白讀了。
父母說你天天這么忙,才拿3000多,我們的工資都比你高的多。一個同學來我們機構應聘,面試完問我,“為什么你工資那么低,還做得下去?”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她之前是在一個小機構,每個月到手都有4500。
越聊越覺得好像沒什么值得的東西,做傷心了,麻木了。
現在我就想趁35歲下崗潮之前,多賺點錢。無論是多累多臟的行業,只要在法律和道德的范圍內,只要能賺錢,加班、熬夜都可以,但一定要讓我的付出和回報是成正比的。
史策(男生) 1999年出生 2022年畢業于某大專院校社工專業
我們學校在長沙,社工專業是比較有名的,整個專業有280多人,很多四川的社工機構都會來我們學校招人。我是四川大涼山人,2021年被學長推薦到目前這家機構實習,就開始做我家鄉的項目。
涼山這邊的情況比較特殊,主要是物質貧乏,所以我們鏈接的多是實際的資源。比如小朋友交不起學費,就鏈接助學資源;老人的話,我們一般就是送衣服和鞋子,來源是企業捐贈,或者城市里淘汰的衣服再利用。
碰到有心理問題的個案,就很難解決。
這里大多數都是彝族人,比較信仰畢摩文化,思想觀念和城市里不同。語言也是問題,涼山州主要有四種方言,我雖然也是涼山人,但和他們語言都不通。我剛來的時候也是慢慢學,他們說一段話,我可能只能聽懂一兩句。
圖 | 史策入戶了解居民情況
我碰到最復雜的一個個案,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他是有躁郁癥還是自閉癥,沒法跟別人接觸,只跟著爸爸,別人和他互動,他就會躺在地上哇哇大哭。他有語言功能障礙,你跟他無法交流,有時候我說話好像他能聽懂,有時候好像又聽不懂了。
他這樣的情況是沒法上學的,我們當時跟成都的心理專家溝通,就制定了一個方案,每周三和周四帶一些識字卡片,還有益智類玩具過去,給他輔導一下。他有時候會對這些東西好奇,但玩個一兩分鐘就跑開了,你再拉他過來,他又會大叫。
22年的夏天,我連續去了他家兩個多月,每周兩天,每次兩個多小時。孩子慢慢有些變化,能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了。在這個縣的項目結束后,我還特地去了他家一趟,之前他都會搶其他小朋友的玩具,不給他他就哭,現在他在行為上接近一個正常孩子了。還是挺欣慰的。
在涼山做社工是很難的,因為地方政府沒有錢,都是省民政廳撥款做項目。涼山州有17個縣,我呆過的兩個縣都是因為要做扶貧搬遷安置,或者要做社工示范點,所以才有錢開展項目。錢花光了,項目也就結束了,我馬上也要調回成都了。
我現在做的項目為期半年,這半年我辦了81場活動,主要面向的群體就是留守兒童,覆蓋了大概50多個家庭。幾乎每天我都在上班,一個人要覆蓋兩個社區,來回跑,就是因為項目經費有限。
在涼山我做了10多個個案,其中有一個案子我印象很深刻。他們是兄妹,都是12歲,爸爸媽媽都去世了,爸爸是因為酗酒,媽媽是因為生病。他們分到了一個房子,但是房子里沒有大人,他們唯一的親人是外婆,也84歲了,無法照顧他們,寄居在一個離他們很遠的親戚家里。
他們其實是可以申請孤兒證的,這樣就會有補助金,一個孩子一個月有1200元。但他們的媽媽在去世前,有七八年都沒有辦身份證,被派出所列為了失蹤人口,死后也無法出具死亡證明。這兩個孩子無法證明雙親死亡,辦不了孤兒證,只能辦低保。
我了解到這個情況,就跑了很多地方。我們這邊的村上給開了證明,說這個人是在哪里、什么時間死亡的。又去媽媽的老家村里蓋章,就連村里的派出所,都給蓋章了。但是到縣公安局,就說辦不了,因為這個媽媽早就被列為失蹤人口,意思早就沒了。但是卻出不了死亡證明。
當時是我和同事一起開車去辦的,沒辦下來,我倆都很受打擊,不知道回來如何面對兩個小孩。我們很怕他們沒有錢,讀到初中就讀不下去了,他們學習成績都很好。申請孤兒證無望,我們就給他們鏈接了一個愛心助學人士,幫他們交學費,會資助到大學畢業。我和同事每周末會給兩個孩子補課,一直做了四個月。
圖 | 史策給孩子輔導功課
有一次女孩說想見外婆,我們就包了一輛車,開了一整天才到外婆那里,沿途都是很陡的路。外婆的九個子女都去世了,現在也是寄人籬下。我們一共帶她們去了兩次,項目中間去了一次,結束的時候又去了一次。我和這兩個孩子感情很好,現在有時間還會打電話。
我的工資是3000多一點,如果是為了錢的話,根本不會做這個行業。我們專業280人,只有30多人在做社工,我們班只有我一個還在做。我父母也不支持我做社工,我們家有農業可以做,花椒和蘋果產量很大,一年掙個十幾萬是可以的。
我呆過的這兩個縣,是涼山州最貧困的兩個縣,作為一個涼山人,肯定要回來。我學的是這個專業,還是希望能在這邊做深一點,多貢獻一點。
我做了兩年社工,能幫助到更多人,心里特別開心。現在去成都,也是跟別人多學習一下,后面發展好的話,涼山這邊應該還會有項目做,我還會回來的。
尾聲
我們采訪的幾位00年左右的社工,她們的同學目前從事相關工作的,不到10%。一名受訪對象2017年入學,那是該校設立社工專業的最后一年,因為主動報考的人數逐年減少。
各種培訓機構的直播間卻在大力宣傳考社工證的七大好處,他們的話術大多是就業方向廣、穩定、能多領取補貼等。
但如果你抱有這樣的目的報考社工,最終的結局大多是走向失望的。
成都愛有戲是一家成立于2009年的社會公益組織,其高級社工師劉琴告訴我們,她們招聘社工,首先會詢問家里的情況,如果對方沒有“后顧之憂”,或者家境較為殷實,在同等能力下她們會優先錄用。
諷刺的是,隨著中央社會工作部的成立,以及培訓機構對社工證的推銷,向劉琴咨詢如何考取社工證的人越來越多,“多數都是想考證拿筆錢就走的”。許多省市為了激勵社工人才涌現,為考取社工證者設立的一次性獎勵,就這樣被濫用。
無論是哪種工作,都很難只通過一個簡單的資格證幫助你走向所謂的“人生巔峰”。我們希望,無論是即將面臨高考填報志愿的準大學生,還是面臨轉型擇業的職場人,在你們做出選擇時都需要更多了解這份職業背后的汗水和意義。
只有這樣,才能做出最對得起自己的選擇。
(應采訪者要求,文中均采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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