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 姜天涯
在Manner事件的評論中,有人留言:“有沒有媒體去蹲一天一個班頭的工作量(不指望)?” 其實,是可以指望一下的。 在事件發生2周前,我們就連續四天7點從家里出門,分別去往黃浦、靜安、浦東的多家咖啡館蹲點,蹲一個早市。 不是拿了“預言家”牌,而是我們發現,上海工作日早上的那杯咖啡,特別急,特別快。 所有人都像倉鼠一樣占據著跑輪的一角,拼命奔跑。 跑輪越轉越快,越轉越快,直到摩擦起電。
01
2015年誕生于上海南陽路的Manner,已經發展到了全國1200家的規模。它以20元一杯拿鐵的價格,拉低了咖啡在人們心中的價格基準。而且自帶杯,還能減5元。
在它起家的南京西路商圈附近,店鋪密度奇高。
不管是從南京西路2號、12號還是13號線地鐵站出來,地鐵口都有一家。在南京西路地鐵站詢問工作人員Manner在哪兒,得到的回復是:“你問的是哪家Manner?”
Manner在南京西路的密度
目前上海Manner約54%的門店都開在辦公場所附近。這為上班族上班路上順走一杯咖啡,提供了便利。
但即便密度如此之高,早上在Manner小程序上也會看到前面有20-30杯在做。
6月3日周一早上9:35
興業太古匯的Manner需要等25杯
早上8:15,吳江路Manner的室外坐椅上坐著3個外賣小哥,他們在此等單。因為10點前,送咖啡是他們的主要任務。2分鐘后,一名騎手拿走了店里做好的咖啡外賣。
8:20,Even拿著自帶杯的蓋子,在店門口等咖啡。她的上班時間是8:30,但她已經打過卡了。
她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咖啡,有時在家里泡,有時送完孩子在學校附近買杯Manner,或者就是打完卡在公司樓下的Manner現“拷”一杯咖啡。
“現在的人嘛,咖啡續命的呀。”
8:26 Even的自帶杯咖啡好了
Even養成每天喝一杯咖啡的習慣,已有7、8年。她想起來,這和Manner最早的那家店有關。
“其實我最早不怎么喝咖啡的。后來就因為它第一家南陽路店,當時我在那附近上班,看別人帶著自帶杯過去拷咖啡,我就也帶杯子過去。就慢慢養成了(喝咖啡的習慣)。”
“你不要看(最早南陽路)那個店小小的,那兩個人,像機器人一樣的,配合得很默契,速度很快。那時候還沒有手機點單,大家一個個(排著隊)。”
Manner最早的門店在南陽路上
只有2平方米
原本是隔壁服裝店的櫥窗
像Even這樣打完卡下樓,有時間等一杯自帶杯咖啡的,在8點檔屬于少數。
大多數人的情況是在地鐵上手機點好單,出了地鐵站,拿著咖啡走去上班。
秦婉(化名)也是這樣,8:46,她出現在興業太古匯樓下的Manner,一般情況下,她在南京西路前一站自然博物館站開始下單,基本到店就可以拿上咖啡。
但是當天她忘記在地鐵上點單,只能現場下單。
“我有的時候也會去喝瑞幸,就在下面,下面還有一家Manner邊上開了瑞幸。瑞幸有的時候還會有優惠券,就十幾塊錢一杯吧。”
采訪的這家Manner樓下
還有一家Manner
隔壁是瑞幸
太古匯樓下這家Manner是烘培店,也賣面包,早上高峰時間段有5個咖啡師,點單、做濃縮、拉花、打包,5個咖啡師沿著咖啡機站成一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能。
一杯杯做出來的咖啡,不打包的咖啡列隊放在柜臺前,打包的按序列號放在中庭島臺上,一字排開,排了十幾份。甚至還有“離職箱”打包的整箱咖啡待取。
顧客進店找到自己那杯咖啡
然后快速離店
電視屏幕滾動叫號,就像醫院門診一樣。“制作中”一欄中,排不下在做的單號。
電視屏幕叫號器
顧客進店找到對應單號
每個進店的顧客都目標明確,尋找自己對應號碼的那杯咖啡,然后離店去上班。
“最夸張的那天,(島臺)這一排(的自取單)全排滿”。
島臺上放著待取的咖啡和面包
工作人員按照號碼排列好
甚至還有3個“離職箱”裝的整箱咖啡待取
秦婉本身就是個咖啡師,并且是Manner的前員工。
“Manner(工作)太辛苦了,尤其是一些店,是一個人上班。就算爆單了也是你做,做到死。”
“壓力真的很大。我曾在的那家店有3個咖啡師,但是單量很大,基本上8點鐘開業的時候,2分鐘那個杯量已經在80多杯了,一瞬間就能出很多很多。”
“你想一杯咖啡也就20來塊錢,那個店一天的營業額可以賣到一萬五到一萬七。”算下來,這家店一天大約要做800杯咖啡。
咖啡師自己早上要來買一杯咖啡,和大多數打工人的理由一樣:“我太困。”
她目前供職的咖啡店在石門一路上,但是公司的咖啡“太貴了,買不起”,一杯拿鐵38元。
7分鐘后,秦婉說自己上班要遲到了,拿著咖啡匆匆走了。
6月4日早上8:39馬當路
中海環宇薈的待取咖啡
8:53,就在太古匯樓上上班的85后倪先生買了一只5元的小面包,自帶了杯子來拷咖啡。
等咖啡的時候,他站在柜臺邊啃面包。
他的習慣是上、下午各來Manner打一杯美式。他喝咖啡的習慣從2018年開始,“就是第一個孩子出生之后,早上就一定要吃(咖啡)的,而且咖啡要越苦越好。”
9:58,也很困的90后小王拿著已經做好的冰美式,站在吳江路Manner店門口抽電子煙。
小王單位的打卡邏輯是在單位附近一定范圍內就行。“有一個打卡范圍,然后你有幾分鐘的休息時間,可以在這邊稍微吹下風。”
“因為你上去也是做打水之類的準備工作。那我調整好再上去,也可以的。”
當天是周一,小王需要一杯冰美式。
“喝其它口味的我不知道,但是喝美式的一定是狀態不很好、節奏很快、有壓力的人。”
吳江路Manner
高峰期有5個咖啡師
剛過完周末,小王前一天9點多才吃過晚飯,睡著已經是凌晨2點。
“前一天睡得比較晚,咖啡會讓你提神,讓你整體狀態好一點。還能消腫。”
他提前20分鐘,在地鐵上已經下單,到店取走咖啡,在店門口吹個風,享受完本周工作開始前的最后一口呼吸后,10點小王的微信亮了,“不好意思,我要上去了”。
10:00,吳江路Manner一杯咖啡還要等15分鐘,室外坐著外賣小哥和爺叔阿姨,地鐵口出來的人步調減緩。
3個退休阿姨入座室外座,她們也是剛“上完班”,坐下來喝一杯咖啡。
“老早阿拉碰頭先吃飯,后吃咖啡的。現在伊拉有第三代了,送好小孩出來,只好先吃咖啡,再吃飯。”
這3位阿姨是第一次嘗試Manner,她們更常去的是Blue Bottle Coffee,“小藍瓶,一個月兩趟”。
她們的子女也喝咖啡。
“阿拉兒子天天吃(咖啡),有辰光甚至于兩杯的,早上一杯,吃好中飯下半天一杯。”
10:30,吳江路Manner的等待杯數下降為4單,太古匯此時等待5單。
忙碌的早晨場,結束了。
02
除了在上班路上自取咖啡,還有一些人選擇早上外賣一杯咖啡。
根據2023年美團的數據,咖啡外賣已成為上海餐飲各品類中的top1。
下單咖啡外賣的人群中,25-30歲占據最多,為25.7%,其中96%是辦公室白領。
在上海,24小時有人點咖啡外賣,9-11點是咖啡外賣的最高峰。
而據《2024中國城市咖啡報告》,全國外賣渠道共消費9.3億杯咖啡,僅上海一地就售出1.6億杯,平均每人每年外賣消費6.5杯。其中早餐時段的咖啡外賣消費占比逐年提升,至2023年為28.9%。
圖片為2023年美團提供的數據
圖片來自人民網上海
靜安區廣中路上一家獨立咖啡館內,某工作日早晨接到了20多單外賣。
8:50到9:20的半個小時內,有5個外賣騎手取走了外賣單。
9:29一位餓了么小哥進店,他接到的是一單14杯的大單,送到附近某個學校。
“(咖啡)送到學校的很少很少,一般都是寫字樓的點。”
不少顧客都在上班路上就點好了外賣,“我們送過去,他人還沒到”。外賣小哥把咖啡放在寫字樓的取餐柜,顧客上班的時候直接提了上樓——這和在Manner自取一樣。
在已經擁有如此多咖啡館的上海,早上為什么還要點一杯咖啡外賣?
“因為網上點單有券。還有他到(公司)樓下就可以拿了,他不需要在咖啡店里等別人做。”
10分鐘后
外賣小哥取走了這單14杯咖啡
等到了10點,這家獨立咖啡館的外賣進入一個小高峰,最多的時候,店內同時來了4名外賣騎手。
根據多名騎手的描述,他們的工作節奏一般是早上8點半之前送早飯,送往住宅區的多。等到8點半到10點半期間,基本上都是送咖啡。送完咖啡,外賣騎手的午高峰來了。
80后騎手小王也有這樣的觀察。他早上一般送4、5單咖啡,全部都是送往寫字樓。
“其實說白了,就是上班族剛上班(的時間點),特別是9點到9點半。”
“人沒到(公司),先訂單,他算好我們送餐的時間,算好剛好到公司,不然就放寫字樓取餐柜。”
廣中路上這家獨立咖啡館
在當天上午10點左右
進入外賣小高峰
小王暗暗也會做統計,在大寧一帶送餐,他送得最多的是品牌是Costa。“星巴克還比較少,因為星巴克單價比較高嘛。”
“像這家(獨立咖啡)店他們是做口碑的,下過一次單,第二次還是下他們家。”
“因為說白了,咖啡消費人群的消費能力稍微強一點,基本上習慣了,就會一直下單。小眾一點的(咖啡館),都有人固定下單。”
雖然中午和下午也有送咖啡的單子,但是一天里咖啡送得最集中的還是早上,并且有地區差異。
“要看你在哪個片區跑,在大寧這個片區,寫字樓多一點,咖啡就多一點。但是往虹口涼城那邊的話,很多都是住宅區,早上就送早餐,比如上海人常吃的鍋貼、煎餅。”
雖然每天都送咖啡,但是小王自己很少喝現磨咖啡,他一般在家里喝速溶。
“這種消費對我們騎手來說,偏高了一點點。正常上班不會喝,除非是有時候碰到灑單什么的,賠償賠完之后,我們自己會喝。”
送咖啡的外賣騎手
但是下班之后,他和同事偶爾也選擇坐進咖啡館。
“晚上去商場的(咖啡館),因為現在很多地方都有團購,我們會團購。”
早上10點多,2名環衛工人進店,打包帶走了兩杯咖啡。
他們是早上在附近工作,看到這里新開了一家咖啡館,休息的時候決定過來試試。
環衛小蔣是90后,她來自湖北,嫁到上海。
“來上海之后才喝咖啡的。”
開始喝咖啡對小蔣來說是“工作的需要”,“有時候上早班4點鐘就起來了,所以要一杯咖啡提提神。”
日常小蔣會在京東上買一整箱100顆的連咖啡,自己在家里泡著喝。一個月去咖啡館消費咖啡5-7次。
03
不管是外賣還是到店取,早晨的那杯咖啡正在成為上海市民上班第一件事。
在陸家嘴,每棟名為“**大廈”、“**中心”的高樓里,都起碼有一家咖啡館。高峰期,陸家嘴寫字樓底下的Manner都維持著30-40單左右的待做杯量。
在東亞銀行金融大廈,7:00開門的Manner,在7:35已經有52杯咖啡在做。在這棟樓上班的柳小姐說“早上看到過有90多單的”,這種時候她就會選擇放棄點單。“我不急這杯咖啡,如果人太多了,我就不點了,換其他的(咖啡)。”
6月3日早上7:35
東亞銀行金融大廈店的等待杯數
打工人習慣了公司樓下那杯咖啡的等待時長,通常在通勤路上已經點好了咖啡。或者在小程序上看到待做時長,等到10點多高峰過后帶著杯子下來自己拷一杯上樓。
每一個踩著早高峰的上班族,都知道在自己上班動線上最方便的那家咖啡館位置。
這種上班動線上的排布,從地鐵站就已經開始了。14號線陸家嘴地鐵出站口就有一家Tims咖啡,8點多柜臺上已經排好了一整排待取的咖啡早餐。
6月5日早上8:24
14號線陸家嘴站出口的Tims咖啡
已經打包好了不少咖啡早飯
在馬當路,繼中海環宇薈之后,凱德Luone辦公樓底下又新開了一家Manner,兩者步行距離5分鐘。
但這家加密門店開出后,采訪的那天碰上某大型互聯網公司入駐該樓,待做杯量一度到了42杯,等待時長近半小時。
“你來得不巧,今天人太多了。”
“實際等的時間,比上面寫得要長。上面寫10分鐘,可能要等15分鐘。你往后加5分鐘。”
90后小王的咖啡已經等了20分鐘,她看著我手機上的30多單,告訴了我原因。
早上9:38
凱德Luone辦公樓的Manner
公司寫字樓底下新開的這家Manner,讓她早上買咖啡的路少繞2個彎。
“不用走那么遠了。那邊環宇薈不是要繞兩個路嘛。這邊的話,地鐵口直接上來。”
上班族對于早晨那杯咖啡的路徑選擇,細致到2個彎。
“768號好了嗎?”
“還沒好。”
90后小程一手提著塑料袋,里面是2個包子、2個雞蛋。另一手拿著iPad和apple pencil。
雖然小程的崗位不需要打卡,但是當天那杯咖啡的等待時間還是超出了他的預估,哪怕他提前已在小程序上下了單。
小程一天要喝1-3杯咖啡。“有時候朋友一起,或者下午開會之類的,還會再喝。”但早上的這杯咖啡是雷打不動的。
等待期間,他吃起了包子。5分鐘后,他拿到了咖啡,又要去排很長的隊,等著坐電梯。
上班路上有很多的等待,等待地鐵到站,等待綠燈,等待咖啡,等待電梯。上班之路好比一場打怪升級,一路過關斬將,咖啡是電梯之前的倒數第二關。
凱德Luone辦公樓
早上9:54排隊等電梯
90后蔣林(化名)曾就職于某互聯網大廠,上班的時候她一天要喝3杯咖啡。
“我很多同事都是一天喝3杯的。我覺得互聯網公司的人,沒有這杯咖啡可能活不下去。”
早上上班一杯,吃過中飯2點一杯,下午4、5點再喝一杯。
咖啡是越喝越多的,最開始蔣林一天也只喝一杯咖啡。
最后發展到下午4、5點還有一杯,是因為下班晚。“8、9點下班,到4、5點就感覺干不下去了。”
“到下午整個公司氛圍會越來越壓抑,沒人講話的,真的像廠弟、廠妹一樣的,就大家啪啪啪啪在打鍵盤。一般到那個點,我們覺得坐不住了,不想再坐在這個辦公室了,我們就去打杯咖啡。久而久之,就變成一天3杯了。”
多出來的那杯咖啡,已經不再是提神,而是留給打工人自己的喘息時間。
雖然3杯屬于同事中喝得多的。“但2杯的不少,基本上一杯打底。就這么跟你說,我下班算早的。”
她見過同事中更為極致的喝法,自帶一升裝噸噸桶,點2份濃縮,備注加半杯冰,然后自己兌水喝。“這是工作時長很長的同事,他可能早上10點一直干到半夜。”
采訪中,我們也碰到過自帶杯打一份5元濃縮的人。到辦公室加水變美式,加牛奶變拿鐵,性價比之王。
自帶杯一份濃縮
只需5元
當一天喝到3杯的時候,就得控制支出。蔣林認為,如果一天只喝一杯,那30-40元檔的星巴克、皮爺也是可以接受的。但一天三杯的時候,她基本只喝10-20元檔的Manner和瑞幸,把一天咖啡的開銷控制在50元內。
她覺得“那杯咖啡”對打工人的意義是“續命”。
“有點精神支柱(的感覺)。早上一定要有這杯咖啡,才能醒得過來。”
“真的是有這種感覺,沒這杯咖啡,今天早上整個人魂是不在的。”
困是很多上班族在采訪中對于早上喝咖啡的解釋。
困的原因有很多,工作時長、作息的整體靠后都是原因。
“雖然我們上班晚,但是你晚上回到家9點,我還算早的,有的人11點才回去。到家可能11、12點了,再洗澡睡下來,肯定會玩手機。你肯定覺得上班一天,我還是要有自己的一些時間,就弄到2、3點,早上9點怎么著也得起床了,因為11點要上班。”
“我覺得大家每天的睡眠時間其實不長的,所以早上還是會想喝一杯咖啡。”
而上班區域遍布的咖啡館,又給了這種需求以便利。
蔣林在楊浦區三門路地鐵站附近上班,據她觀察,公司附近走路7、8分鐘的地方,有10家朝上的咖啡館。Manner約有4、5家,瑞幸3家,還有星巴克、Lavazza、皮爺等。
蔣林(化名)常下單的門店
今年3月,蔣林從互聯網公司辭職了。
辭職后,她平均2-3天喝一杯咖啡。“現在路過咖啡館就喝一杯,但不再是強需求了。”
“后頭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我覺得(上班時候的)咖啡就是給了你一些精神支柱。”
但現在,早上的那杯咖啡也不再必須。
“覺得沒什么負擔,你不需要很有精神或者很有腦子去干什么事情,就感覺你不喝也沒關系。”
當然另外一個原因是,獲得咖啡的途徑沒有那么方便了。
“上班的時候,咖啡館就在樓下,我坐個電梯就下去了。”
“現在你可能要點外賣,Manner15元一杯,還不到起送費,還要付外賣費。”
早高峰時期的陸家嘴街頭
忙碌的都市人
感謝你看到這里,但也請你注意看看時間。
明天是周一。
你可能會需要一杯冰美式。
參考資料:
1. 楊雪,《一個月內門店從1000家到1200家,manner開店進入加速期》,明亮公司,2023年12月6日;
2. 朱凱麟,《上海這家2平米的咖啡店,做的是什么生意?》,好奇心日報,2016年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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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稿子:姜天涯/
編稿子:小泥巴/
拍照片:姜天涯 姚祖鴻/
畫圖做圖:二 黑/
寫毛筆:楊 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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