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年(1510年)八月二十五日大明史上第二位權(quán)傾朝野的大太監(jiān)劉瑾迎來了他的末日,其慘狀不忍直視,但卻拍手稱快。
史載,劉瑾被判了“剮刑”,俗稱“千刀萬剮”,一連三日,被割了3357刀,也有一說是4700刀。
第一天割完后,他還喝了兩碗粥,之后第二天的行刑中悲慘死去。
在他行刑時,百姓競相搶食他身上的肉,以發(fā)泄對他的憤怒。那么,劉瑾究竟犯了多大的罪,以至于要遭受千刀萬剮呢?
01 潛伏五十年
劉瑾,本姓談,陜西興平人,家里窮,為了混口飯吃,他凈身入宮當了太監(jiān)。
入宮時五六歲,因被一個劉姓太監(jiān)帶入宮,所以就改姓了劉。作為一個低賤的小太監(jiān),每日的工作就打掃、值更、伺候大太監(jiān)。
這樣的事情他一干就是幾十年,到頭發(fā)花白時還看不到出頭之日。有個詞叫大器晚成,雖然用在劉瑾身上有點褻瀆之意,但卻符合他的人生境遇。
在等了五十年之后,朝堂上的皇帝換了一茬又一茬,從朱祁鈺到朱祁鎮(zhèn),再到朱見深,終于在成化末年,劉瑾憑借入宮30年的資歷,從一名雜役上升為教坊司使,主管宮廷伎樂,相當于正九品的芝麻官。
這一任命在劉瑾的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浪花,他甚至已經(jīng)開始憧憬在不久的將來,他將成為像王振那樣的威風(fēng)大太監(jiān),然而現(xiàn)實很快就給了他一記重拳。
弘治元年(1488年),孝宗朱祐樘即位。在祭祀大典之后,劉瑾為新皇準備了一場大型的伎樂表演,結(jié)果遭到御史馬文升的彈劾。
馬文升說他這是“瀆亂圣聰”,宴會之后,劉瑾就被判了死刑,后來天子為了表示自己的寬厚,又赦免了他的死罪。
死罪雖免,但活罪難逃,劉瑾的職務(wù)被撤,被貶去給朱見深守靈,這一守,又是十年過去了。
為了再次回到宮中,他傾盡所有積蓄去賄賂管事太監(jiān),最后謀到了一個上佳的職位,當了太子朱厚照的近侍宦官,一朝入了東宮。
這一年,劉瑾年近五十。
02 親自培養(yǎng)自己的后臺
史書稱明武宗朱厚照“性聰穎,好騎射”,從小就是一個頑主,斗雞走狗、捉魚摸蝦樣樣在行。
劉瑾初入東宮時,見到未來皇帝是這樣一個“頑主”,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前途。如果沒有貪玩的朱厚照,也就沒有后來呼風(fēng)喚雨的“立皇帝”劉瑾;相反,如果沒有想上位的劉瑾,也或許沒有后來行為怪誕的朱厚照。
為了討好朱厚照,劉瑾想盡辦法讓朱厚照開心,什么騎馬、射箭、踢球、打獵、馴豹,什么新鮮刺激的項目,都玩了個遍。
朱厚照玩性太大,后來甚至在東宮模擬戰(zhàn)場,讓太監(jiān)們角色扮演兩軍對壘。就這樣,在劉瑾的慫恿下,朱厚照讀書也就讀了七年,連部《論語》都沒讀完。
弘治十八年(1505年),孝宗朱祐樘駕崩,數(shù)日后,太子朱厚照即位,是為明武宗,這年,朱厚照15歲。
朱厚照上位,劉瑾的機會終于來了。
03 文官與太監(jiān)的博弈之戰(zhàn)
朱厚照登基后,他身邊的隨侍人員也都雞犬升天,劉瑾立馬被任命為鐘鼓司的掌印太監(jiān),掌管朝會的鐘、鼓及大內(nèi)伎樂,照例把朱厚照的業(yè)余生活搞得有聲有色,甚至有時還微服私訪,在宮外也是玩得不亦樂乎。
時隔數(shù)月,劉瑾就被擢升為內(nèi)官監(jiān)的掌印太監(jiān),從此,走上了一條權(quán)力的康莊大道。
小皇帝與宦官走得過于近,這一現(xiàn)象文官們也很快注意到了,由此也引發(fā)了他們對近侍太監(jiān)們的不滿。
更何況,當時以劉瑾為首的宦官已形成“八虎”,為首的是劉瑾,此外還有馬永成、谷大用、魏彬、張永、丘聚、高鳳和羅祥。
文官們紛紛上疏,彈劾宦官敗壞朝綱,請求皇帝誅除閹黨。朱厚照倒也接受了,但就是死性不改,對于宦官照樣寵幸。
但文官集團們并不罷休,正德元年(1506年)冬,由閣老、九卿和諸大臣聯(lián)合署名的彈劾奏疏上呈給了皇帝。
朱厚照一看,傻眼了,這是什么奏疏,這明明就是變相威脅。奏疏的大意是,如果“八虎”不除,那大明龐大的政治機器就不運轉(zhuǎn)了,意思就是他們就不干活了。
朱厚照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要逍遙自在還是社稷江山?他的答案是都要。
他打算先把劉瑾遣往南京,等風(fēng)頭過了,再讓他們回來。可惜文官們不干,他們的要求只有一個,就是一個字:殺。
對于此時的情形,劉瑾等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但他們也明白,生還是死,全在朱厚照的一念之間。
于是,一天深夜,他們抱著小皇帝的大腿痛哭流涕,小皇帝終于在一聲聲的痛哭中動搖了。這些人從小便是他的玩伴,真要殺了他們,他還真不忍心。
當晚,在小皇帝的安排下,他們先是逮捕了傾向于文臣的司禮太監(jiān)王岳,之后皇帝讓劉瑾取代了他的位置,馬永成出任東廠提督,谷大用為西廠提督,張永等人也全分居要職。
事情似乎在一夜之間來了一個大反轉(zhuǎn),“八虎”不僅沒有被殺,反而因禍得福,以閃電般的速度空降重要職位,由此獲得了巨大的權(quán)力,劉瑾更是一躍成為在內(nèi)宦官的頭號人物。
04 兩個“皇帝”,誰說了算?
司禮監(jiān)是明朝特設(shè)的內(nèi)務(wù)府十二監(jiān)之首,屬于二十四衙門之一。明中葉以后,司禮監(jiān)的秉筆太監(jiān)就開始代行“批紅”的大權(quán),所謂批紅,就是代皇帝做批示,皇帝用紅字做批示,因此稱為批紅。
“批紅”可以說代表了最高決策權(quán),同時也可看出,司禮監(jiān)的總管太監(jiān)權(quán)力之大,上位后的劉瑾也開始了他大肆弄權(quán)的時代。
在出任司禮監(jiān)的第二個月,他就著手對自己的反對力量做了政治清理。反對他的第一文臣韓文被貶為庶民,其余參與彈劾他們的文臣全部被罷黜,之后他幾乎將小皇帝架空。
他頻頻向皇帝敬獻各種新鮮好玩的玩意兒,讓朱厚照沉迷游玩中,而他自己則把“批紅”大權(quán)攬在手中。
對于那些與他意見相左的文官們,僅是罷黜還遠遠不夠,他要一步步的折磨他們。
先是處罰,將他們的供奉米糧拿去供應(yīng)邊境戰(zhàn)事,處罰的力度足以叫他們傾家蕩產(chǎn)。
其次還有棍棒伺候,也就是廷杖。本來朝堂上的廷杖用意在于侮辱犯錯者,并非為了打死人,所以,在行刑前,通常會在犯錯大臣身上墊了東西再打。
而劉瑾認為這樣的挨打根本不能宣泄他心中的恨意,于是他要求那些犯錯的大臣脫了衣服受罰,結(jié)果有不少大臣被當場活活打死。
除了利罷免、廷杖等常規(guī)手段外,他還讓大臣們沒命的加班,一天工作時間高達14個小時,這樣的折磨也使不少朝臣喪命。
此外,他還設(shè)立了內(nèi)行廠,專門用來監(jiān)視東廠和西廠,甚至包括錦衣衛(wèi),其偵輯范圍廣和權(quán)勢都居?xùn)|西廠之上。
內(nèi)行廠的存在,使得明朝的官場更加黑暗,劉瑾利用廠衛(wèi)制度鏟除異己,對官員的殘害也更加殘酷。
一時間,朝堂之上言路被堵,大臣們?yōu)楸C娂娺x擇碌碌無為,對于國家大政不敢過分關(guān)心。
立威之后的劉瑾,又將自己的手下同黨安排進內(nèi)閣和六部,全面控制了政權(quán)機關(guān),六部一看到是劉瑾的安排,馬上就安排了,由此,作為大明的“立皇帝”也誕生了。
權(quán)力與財富從來就是一對孿生兄弟,隨著劉瑾權(quán)力的膨脹,他的財富也如巨浪般迅速膨脹。
在他倒臺后,抄沒的黃金就有1200多萬兩,白銀2.5億,甚至入選《亞洲華爾街日報》評出的50個世界級的“千年最富”排行榜。由此可見,在劉瑾專權(quán)的日子里,他也享受著巨大財富所帶來的眩暈。
然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劉瑾的倒行逆施,他的“好運”也有到頭的一天。
05 死神的眷顧
正德五年(1510年),朱厚照20歲了。他逐漸對劉瑾的專權(quán)生出了不滿,于是便啟用同是“八虎”的張永,以此對劉瑾予以制衡。
張永與其他六位早已對劉瑾的專權(quán)也產(chǎn)生不滿,時間一長,矛盾叢生,而對于這一點,劉瑾也意識到了。
正義也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對于劉瑾的殘酷專權(quán),一直不乏斗士的反抗。
正德二年三月,劉瑾公布所謂的53人“奸黨”黑名單,蔣欽為此上疏彈劾劉瑾,說他“悖逆之徒、蠹國之賊。”。
很快蔣欽就遭到了劉瑾的報復(fù),最后被杖擊致死。之后沒人敢署名上疏,但匿名信不斷。
正德三年六月,早朝結(jié)束后,街上便出現(xiàn)了一份匿名書禮,內(nèi)容全是劉瑾的罪狀。
劉瑾為了找出匿名者,不惜將三百多名官員收入錦衣衛(wèi),一些官員因暑熱斃命。直到查出匿名書之人是一太監(jiān)所為,才釋放了百官。
俗話說,最大的危險往往來自于內(nèi)部,劉瑾的張揚跋扈,不久終于迎來了對手的報復(fù),而出手人就是“八虎”之一的張永。
同年四月,甘肅的安化王朱寘鐇以劉瑾亂政為名,舉兵造反,朝廷派楊一清前往討伐,而宦官張永則以監(jiān)軍身份一周前往。
叛亂很快平息,而更大的陰謀則正在生成。
張永同劉瑾一樣,入宮多年,曾是劉瑾的抓牙,后成為劉瑾的對手,兩人在皇帝面前也敢大吵,可見,都是膽大妄為之徒。
楊一清與大學(xué)士李東陽交好,當年曾被被劉瑾以貪污邊費的罪名送入大牢,在李東陽的救護下才得以逃脫。
對于劉瑾與張永之間的矛盾,他早有所聞,借著此次出征的機會,他極力拉攏張永,借力打力,以除掉劉瑾。
他給張永出謀劃策,讓他趁進京奏捷的機會,揭露劉瑾罪惡,力勸皇帝誅殺劉瑾。
但鑒于蔣欽的前車之鑒,張永猶豫不決。之后在楊一清的不斷鼓動下,張永決定以“獻俘”的名義行動。
而就在此時,收到風(fēng)聲的劉瑾,為了贏得先機,他選擇八月十五搶先行動發(fā)動政變。
情況緊急,張永提前在八月十一向皇帝獻俘,并向皇帝呈上劉瑾的不法十七事的奏疏。
對于劉瑾的不法十七事,明武宗倒沒多在意,劉瑾謀反給了他當頭一擊,最后他說了句四個字:“劉瑾負我”,算是給劉瑾定下了謀反的罪名。
正德五年(1510年)八月,劉瑾被逮捕入獄,隨后被抄家,這一抄還抄出了不少違禁品。
除了數(shù)以萬計的財富,還有印璽、玉帶,朱厚照暴跳如雷,咬牙切齒的說出了四個字:“凌遲處死!”
死神來了,這是劉瑾始料未及的方式,整個過程殘忍無比,但卻讓人拍手稱快。
這一年,劉瑾剛好六十歲。
劉瑾死了,但他還有接班人,后來者就是魏忠賢,但太監(jiān)擅權(quán)終歸借助于皇權(quán),一旦皇帝要他們死,往往他們都是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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