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的澳

文_高 云

風情萬種石牌洋

在平潭旅游，很多人去石牌洋景區都是直抵碼頭，俯瞰遼闊無垠的大海，很少會去刻意打聽所在村落的名字。看澳，這充滿詩情畫意、趣味橫生而景象祥和的地方，漁舟云集、水天一色，便是我魂牽夢繞且別有洞天的故鄉，永遠無法割舍地站立在生命的青綠之中。這里，風是大海涌動的輕柔，水是思想播種的田園，云是精神翔飛的天空。

故土，歷史的回望

秋來春去，花落花開。至于我而言，雖然不在家鄉出生與成長，而那里的旖旎風光與親和的人文環境，仍然還有那份牽腸掛肚的依戀與念想。我在城里出生，人生次第漸開的每個片段，在風霜雨雪之后，卻愈加感受與家族的那份血脈相系、心潮浩蕩。一路走來，跋山涉水，與山的巍峨挺拔，與海的遼闊涌動和淳樸民風的熏陶一同蒹葭兼程。

有一次，陪同中國作家協會海洋文化采風團的友人游覽氣定神閑的石牌洋，不經意間告訴他們這里就是我的老家，并詳述了家鄉的前世今生、風物人情，他們不禁贊不絕口、肅然起敬，尤其對村名有了十分感性的認知和通透的理會：看澳，向海生長、因水而秀，還有守望澳口的人群與海相依相偎、或伴或隨，與大洋舟航可通、益以鄰界。

《福州府志》《平潭縣志》記載，7歲的南宋末代皇帝趙罡和4歲的衛王趙昺，在丞相陸秀夫等忠臣的護衛下，為逃避元兵追殺，已經在波濤中顛覆數月，曾在此“駐足畢”，暫時喘息、修整軍隊、耕海墾田。

歷史的記載，深厚的底蘊，賦予“看澳”這個村落的諸多意義，讓人遐思無盡。

只此看澳，如此青綠。

故園，風景的重啟

海天同一色，四季各相異。家鄉發軔于明代，由高氏群落遷入而居。每當早晨的陽光從東邊的山嶺上噴薄而出，那七彩般的光芒透過薄如蟬翼的霧氣，照耀村莊的每個角落，似炊煙升起，又似輕紗曼妙。

一個村莊的高度，不一定是海拔的高度，它的偉岸來自自身煥發出的光彩。這個鱗次櫛比的村落，地處蘇澳鎮南端，三面環山，東是過山，西有古洞山，北靠南海山，南臨浩瀚大海，聳立在前方海面上的海蝕奇觀石牌洋，又稱“半洋石帆”和“雙帆石柱”，由質地堅硬的白色花崗巖構成，蔚為壯觀。海岸上，還保存著60余處讓人奇思遐想的球狀海蝕天然石景，有青蛙仰天、彌勒佛、雙龜拱橋等奇異象形景觀，具有很強的觀賞和很高的科學考察價值。

清風徐來，陌上花開。聆聽悠遠的歷史回聲，令人陶醉。村莊倚山臨海，猶如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不動聲色。延綿交錯的石厝，就像時光里黑白相間的琴鍵，急促里如同匆忙的身影，激越時又似遠眺的眼神。村域面積1.44平方公里，村莊占地面積454畝。現有571戶，村民小組10個，戶籍人口2100人。村中的深巷中，細碎的陽光灑在穿梭其間的人們身上，清靜之中有些微的暖意。穿越小巷，仿佛穿越了歷史的隧道，置身于一個“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的久遠年代。如今走在村巷之間，硬化的道路兩旁，老人們都是一臉洋溢的歡笑和幸福。當下，數不勝數的村民以定置網近海捕魚為生，之后又逐漸發展養殖業、海運業，有灘涂海蠣養殖300多畝，海帶養殖500多畝。

眾鳥高飛盡，孤云獨去閑。空山新雨后，村莊東面與民主村相鄰的山上，草木蔥蘢、山路逶迤、峻峭卓立，碧綠縈繞著彎曲起伏的小風情萬種石牌洋道，風清涼，彌漫著濃郁的馨香。西北與南海村相鄰，曲徑通幽，別有一番風景，舒緩和煦的氣息清新如初。東南有玉嶼仔島，繞水而生，海藻肆意生長，滿目青翠，而其中一處空曠無垠的奇巖怪石，卻環境清幽靜謐。西南為旅游碼頭，僅1600多米可以乘游艇抵達國家級旅游景區石牌洋，俯身自然、怡情山水、回歸天地。石牌洋因了啞巴皇帝的傳說，有了性靈。于是，來到平潭的游客，必到石牌洋追思縈遠。一年又一年，來石牌洋的人越來越多。

只此看澳，如此詩意。

故事，猶憶崢嶸歲月

重溫鄉事，心潮激蕩。在蒼天綠樹掩映下，村里的東邊有個媽祖宮，燭火搖曳，香飛如影。古色古香的媽祖宮坐北朝南、背倚青山，構思巧妙。近伴看澳灣，遠眺石牌洋，一廳一廂房。始建于明代年間，是為保一方平安昌盛而建的，主事祭祀。走進媽祖宮，抬頭可見屋檐上彩繪著龍鳳呈祥的圖案，色彩鮮明，氣韻生動，既保留了古跡的斑駁滄桑，也平添了新殿的富麗堂皇。從抗日戰爭到解放戰爭，這片熱土上，戰火紛飛。

家鄉是紅色血液厚植的土地。解放戰爭時期，媽祖宮見證了平潭人民游擊隊的鳳凰涅槃，見證了看澳村不滅的紅色底蘊。星移物換，籠罩在這里的槍炮聲和硝煙早已消散，青山綠水間的鄉村卻處處留下紅色印記，給予了幾代人守正的力量，更成了精神圖騰和文化基因。

云霧奔涌，蒼山凝碧，似乎彌漫著一股英雄氣概，看澳村為平潭人民解放事業做出不懈的努力和貢獻，黨和人民不會忘記老區人民，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將55名游擊隊員定為“五老”，三位犧牲同志追認為烈士。

只此看澳，如此壯烈。

故地，人才的輩出

一方熱土，精英輩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看澳村人民發揚革命優良傳統，堅定不移緊跟黨，響應黨的號召，為平潭建設和發展嘔心瀝血，貢獻力量。但看澳人平常之中都不及榮耀，不談從前。他們知道，只有經歷千壑競秀、萬山疊翠、攢峰列岫的滄桑歲月，才有靈動而優雅的幸福生活。

站在入村的路口望去，如今這里房屋整齊劃一、粉墻黛瓦、洋樓別墅、柔和風聲……一些老屋已有老氣橫秋的皺褶，是先民的滄桑、歲月的老去、思想的遺存，也是留給后世的精神血脈。改革開放，風催浪涌。從一個無人問津的小漁村，已聯通全國各個港口的黃金水道，多少年來，勤勞的看澳村人努力建設著自己的幸福家園。一柄櫓槳闖大洋，海運業成為看澳村的特色產業，全村從事海運相關行業的約500人，相關船舶100多條，船舶總噸位約130萬噸，養殖業、捕撈業、旅游業也迅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故鄉的內在氣質和外在以形象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發生變化。景區游客服務中心、村民文化活動中心拔地而起，安全而舒適的游輪穿梭于石牌洋之間，船廠一片繁忙的景象，無數遠洋海運的輪船正進塢修整……看澳華麗轉身，群眾生活徹底發生了改變，村風村貌也有了顯著改觀。

只此看澳，如此多嬌。

故鄉，時代的強音

日月其邁，歲律更新。戰火硝煙已沉隱于歷史深處，鄉村振興路子越來越寬，村里沒有一個游手好閑的人。村民充分利用看澳村自然景觀和紅色旅游資源，發展民宿、餐飲、電商等產業，做到家家有產業，戶戶有收入。村級集體經濟總收入達300余萬元，去年收入達50多萬元；村民人均年收入16.5萬元。隨著“一島兩窗三區”建設的風生水起，高存心等一批年輕的村干部以敢拼會贏的精神和人民至上的品格，果敢走上了面對嶄新時代的舞臺。看澳村正在尋找新的蛻變：從一個貧困村走向共同富裕村，從一個單一產業村走向生態文明產業村，從一個紅色老區走向一個紅色景區，從一個自然風景區走向一個自然與人文和諧融合的示范區。

云來云去皆自在，花開花落心依舊。一個村莊見證了許多隱謐而令人敬仰的往事。流動的光影里，有的觸及了心靈，是一種故鄉的氣息。耳邊響起一首歌：我吹過你吹過的風，這算不算相擁，我走過你走過的路，這算不算相逢。我還是那么喜歡你，想與你到白頭。此刻，看到了故鄉的過往，看到了滿載星辰大海的前方。這既是歷史與現實交匯的節點，也是暢想未來與機遇的美好。

千百年的風疏雨驟，鄉村見證了多少游子的壯志和離愁。小時候，生活閱歷一片空白，我對故鄉最初的印象還只停留在感官上的好奇。而今到了一定年齡，才慢慢發現，人類歷史的長河里，特殊的地理位置總會孕育出獨特的文化。思鄉的熱望恰是春風，隨著時光翻越千山萬水。天風直逆海濤來。每次，離開看澳村的那一瞬間，我深切地感受到，今日的盛世繁華，淡去了悠遠的樸素與留戀。舉目遠望，我還是依然喜歡這個家園，這是一個情感可以倚靠、心靈可以皈依的地方，這里不僅有歷史的傳記、紅色的足跡，還有脫貧致富、鄉村振興的新

時代傳奇。當下，全村上下正按照“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強”的總體要求，匯聚磅礴力量，實現歷史跨越。

這里是夢想的地方，只是因了你的堅毅篤行與忠誠果敢已浸入骨髓，才有一代代子孫留下各有韻味的華美詩行。人生天地間，此刻最美好。只此看澳，如此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