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來了。
之前是有前兆的,我沒有看見,或者裝著沒有看見。
我低著頭走路,直到第一滴水砸到我臉上,我才驚覺。
雨,比我更亙古悠遠(yuǎn),早在地球誕生之初,它們就下過不停,最長的一次持續(xù)了200萬年,裝滿了整個(gè)海洋。我小小的生命尺度,本與它們毫無關(guān)系,但今天它們下到了我的世界。
它們的姿勢從未改變,從高空降落,在地上匯聚,沖刷地表,涌入河道,或浸入泥層,變成泉水、溪流、暗河。它們就不再是雨了,有了各種名稱,這只是人類的定義。
落到地上的雨,為什么就不是雨呢?
雨,走過很多地方,它們看過地球巖漿的噴發(fā),看過恐龍雨林的廝殺,也看過春秋戰(zhàn)國的尸橫荒野,它們走過最劇烈最兇猛最痛苦的現(xiàn)場,星辰隕滅,生命枯槁,滄海桑田,雨一直默默地看著,它們把這一切都揉進(jìn)了自己的胸膛,用最簡單最純粹的聲音——“噼啪”,表達(dá)著最永恒最深沉的愛。
人類讀不懂雨,或許根本承受不了雨,于是,我們都膽怯地躲在屋檐下、雨傘下、汽車?yán)?,滿身整潔,正襟危坐,望著內(nèi)心外面的雨,安全又舒適,自尊又高傲。然后,春夏秋冬地活著,老去,變成泥土,又成為雨的奴仆。
騎電車的小哥,冒雨前行,滿身泥水,他像一道閃電從我身邊飛過。衣角帶起的水滴,撲到我的臉上,有一種溫?zé)岬臍庀ⅰ?/p>
要不要沖到雨中,沖到洗滌靈魂的瀑布之中,我猶豫著……
那個(gè)公交車站臺(tái)下,擠滿了很多人。我們像一群無家可歸的野獸,在這片荒島上,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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