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歸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當今河南人民多數人不知道京杭大運河是經過濮陽的。而且這一段叫會通河,是江南綾羅綢緞、瓷器、花石綱進京的水上咽喉。彼時的臺前,原不像今天這樣閉塞,像個抑郁癥人伸一條腿到山東人懷里,被省里盧大官人戲稱為“金剛腿”。
說運河,早已變成莊稼地200多年個龜孫啦!1855年是濮陽人必須記住的一個年份,這一年徹底改變濮陽,1855年之前,臺前有一條運河通京城,站在河堤尿一泡,那水會流到北京而且像雷鋒叔叔說的那樣永遠不干。但那時候臺前歸山東管,是已經沒名號的壽張縣的一部分。1855年,出大事了,臺前、范縣、濮陽都攤上大事了。黃河從蘭考銅瓦廂那里決堤,在東明長垣之間像野牛一樣橫躥,然后,又從濮陽縣與菏澤縣之間辟出一個水道,越過范縣,鄄城且奔壽張的會通河而去,并將其攔腰斬斷,河水順著大清河的河道奔渤海而去。
黃河駐下了,會通河只不幾年便被淤平,留下一些地名和河邊的龍王廟、鎮河鐵牛等,到上世紀1990年代,最后一個爛鐵:鎮河鐵牛被列入縣級文物保護單位后不久,便被賊人給辦了,辦得像紐約黃金大劫案一樣天衣無縫,并從此杳無音訊。據說警方為此也像FBI模樣進入了深入細致的調查,至今仍在調查中,警方未透露案子的詳細章節。
河被淤平種上莊稼,這沒什么,誰知道日后還出不出隋煬帝,出了煬帝,就可能重新開挖。山東報紙上說山東聊城就已經開挖運河,打造運河風景文化,阿Q同志教導我們說,吳媽的屁股,趙七爺摸得,假洋鬼子摸得,QQ為什么摸不得?如今,濮陽市被國務院封為“濮范臺”經濟開發實驗區這張王牌,挖一段景致,娛樂一下群眾又未嘗不可。
總之,運河留給臺前的是往事,是遺跡,但有的東西將成為永恒,即使大運河全線被填平,這些遺物也還要存續下去。那就是語言,風俗所夾雜在一起的風物人情,也叫文化。誰說屙尿不是一種文化?既然吃出什么花樣是文化,那么屙尿也一樣系文化之范疇。臺前話跟淮北方言一個調的。
臺前罵人最狠的一句話是“沒爹里”。如果恨一個人到了極致,臺前人說,奧巴馬那個狗操的狠沒爹。這就算到頭了,罵道骨髓中去了。不要小看這個罵,它和淮河下游一帶運河兩岸的人罵人毫無二致,一樣的語式,語氣,一樣的節奏,一樣的內涵。說明他們之間至少存在著文化上的脈絡相連,估計就是那運河。
最為著名的一篇文章是大英雄文天祥先生留下的,文天祥何許人也?那是被蒙古政權元朝公開殺害的最后一位反蒙古人的將軍,或者叫前朝政府的高官。文先生在廣東被抓,被元軍武裝押解去北京的路上,囚船在臺前這一段逗留時間不少,那時候,臺前縣夾河鄉沙灣村一帶還是個大碼頭,也是通往壽張(今臺前城關)的高速公路下道口,于是文先生對那些前來探視的索要文墨遺存的人罵了這么八句小詩:
東原深處所,時或見人煙。
柿而桑麻地,春風桃李天。
瓚程頻問候,怯勇鍰加鞭。
多少飛墻過,噫吁是北船。
原詩的名字叫《過張秋》。張秋鎮今屬山東陽谷縣,而沙灣村與張秋村僅一省界,連條線路也沒有,地頭連著地頭。沙灣古來也是張秋的一部分。詩歌的意思究竟是啥,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先生去北京赴難的路上,臺前人民不斷地冒死看望,說明臺前人民有種,是好漢。
其二,大英雄在此留下一筆文章,也是臺前人民永遠的歷史文化遺產。當然,古縣志還記載兩個滿族人坐船從此經過的盛況,跟文天祥文丞相文將軍從此路過形成反差。
這兩個滿族人爺孫關系。他爺叫愛新覺羅·玄燁,孫子叫愛新覺羅·弘歷。這倆貨打此經過,臺前人民是要像過年一樣穿上盛裝,敲鑼打鼓,扭秧歌,踩高蹺到河邊去裝孫子,看見皇上的船兒過來,縣、鄉、村三級領導會帶頭高呼萬歲,首長辛苦了,首長再辛苦也不是為人民服務的,是為人家大清江山萬萬年服務的。
船到跟前,縣、鄉、村、三級領導會撲通一聲帶頭跪下來,一直跪到小胳膊麻,膝蓋子疼,聰明的吊絲們恐怕早就趴在地上睡了。
待皇上的船影都瞧不見了,好嘞,縣鄉村三級領導干部會放開地唱上三天大戲,喝上三天高度酒,管他茅臺酒真真假假,下定決心,堅決喝暈,除排萬難,喝死算完。領導喝酒找館子,找戲子陪,群眾喝酒就簡單了,一個酒盅放在桌子當間,輪到本人時,滋溜一聲倒肚里,熱勁穿喉而過,興勁很快上頭,人處于激情狀態,那快感,盡在臺前酒文化之中,戰旗獵獵,直驚動玉皇大帝。
京杭大運河這一段流經濮陽臺前縣這一歷史往事,和1855年黃河從蘭考改道北流淤平會通河又一歷史往事,讓我們看到的是厚重的臺前,被文化浸淫得像圖書館管理員一樣的臺前。先輕松一下,橫航(臺前話:傍晚)再接著聊黃河邊的臺前和金堤河邊的臺前。
臺前,顧名思義,臺子的前面。這個臺子叫什么?叫鳳凰臺。中國人包括我在內都喜歡意淫,向往美好,堆個土堆叫山,起個什么名兒,叫鳳凰山,山頂上修一亭子,吃得好錢多且吊事不干的人來此下棋說古景兒說以前怎么么好,當然,這些人不愿讓街上的行人說自個兒閑得蛋兒疼沒事干,來這里瞎吊渾渾,于是,說這亭子是用來引鳳凰的,有點類似招商引資,這臺子就用農民的稅賦和以工代賑給修起來了。
臺前這一帶雨大,鳳凰山又不是石頭弄的,經不了幾年沖刷,如果碰上災荒年,附近的群眾,把山上的大樹小樹刨個干凈,不幾年,這山也就影蹤全無,沒落成臺,臺子前面有一小村,住著幾戶姓劉人家,于是,一個地名就出現了,臺子前面劉家。后來,簡稱臺前劉莊。
再后來,住的人多了,叫臺前村。這臺子原本是修在壽張縣南城外,1950年代,壽張隨平原省一起消失,臺前歸了山東陽谷。1964年,為治理金堤河洪水泛濫的問題,全堤以內劃河南。真是坑爹呀,意思是河南水淹河南人。臺前村又歸了河南范縣。1973年,河南省革命委員會特批范縣東部五個人民公社成立臺前工作委員會,括弧縣級。1978年10月28日,國務院批準建立臺前縣,歸安陽行署。1983年,撤安陽行政公署,臺前縣歸屬今濮陽市領導。并此,臺前人民和俺一樣,成了光榮智慧、勤勞膽小、收入少的濮陽人。
臺前縣小,人少,地狹長,因河道關系,經常變換上級領導機構。比如黃帝封九州,此地屬徐州。后來就麻煩了,山東陽谷、壽張、汶上、梁山、范縣、東平、東阿等,都曾擁有過這片土地,最刺毛吊蛋的是汶上,八桿子打不著,但這地有汶上管的,只是人不歸汶上縣縣長管。故有一流傳:有汶上地,無汶上人。嘻嘻,有點意思。扯淡一下,現錄貴州人劉藻棻詠臺前詩一首。
亭臺仰鳳兮,招我上云梯。
汶上飛聲遠,梁山入望低。
黃流環玉帶,綠柳拂金堤。
拭目諸多士,名留雁塔題。
臺前縣志上吟詠臺前的詩很多,我獨對這一首感興趣。第一,寫得大氣。有登臺如上天的夜郎情懷。其二,汶水、梁山、黃河、金堤河全部寫進詩里。其三,更不得了的是作者居然認為自己在鳳鳴亭下留首詩就是雁塔題名呵!真夜郎國貴州人也。他這首詩也把我拉進了臺前的鄉俗文化之中,這就是臺前人的豪邁和幽默豁達。一堆土,可以叫鳳凰山,一個亭子,可以比做西安大慈思寺(唐僧翻譯經文的地方)大雁塔,一泡尿,可以流進大海永遠不干,這需要怎樣的自擼才能興奮到如此吶喊程度!
閑話少敘,言歸正傳。這臺前縣雖小,黃河穿境而過,地上河、豆腐腰過了臺前就基本結束,因為黃河進入了古濟水的河道。濟水曾經不得了,源于河內中條山太行山、王屋山,一路向東,在濮陽附近形成一個大轉變,然后入齊魯大地,灌進渤海。試想一下,古時候不像現在這么旱,到處都缺水,那時候,濟水里的航船可載米千石!好深呀!所以黃河改道后,下游再決堤的可能性就不是很大,只有臺前這一段,還有險工段,每年防汛,跟朝鮮造原子彈一樣令人緊張,讓周邊國家的睪丸縮回到小肚子里。不好意思的是,黃河大堤以內,住著好幾萬臺前人民,每年發大水,這些河中村都要跑水。水一來,汪洋大海,一馬平川,人或為魚鱉,豬馬牛羊家居房地產全他大爺的淹沒在黃湯之中。所幸逃出來的人,要到很遠的地方去要飯,待到種麥時候,逃回來一次,種上麥,再出去要飯,等到收麥再回來。
從1855年至上世紀1970年代,代代相傳,我的那個神,不說了,再說都哭了。真不是個好地方。可是,河中村人民,生于斯長于斯,且為之奈何?就像本人很羨慕澳洲人、歐洲人、北美洲人那種富裕和諧美麗。可大爺我不幸生在中國農村鄉下比臺前黃河灘還濫的地方,我有啥掉辦法。
臺前的老人們講黃河在上世紀1960年代還能行船,但逐漸不行,有的說是三門峽水庫改變了黃河的龍脈,以至于黃河老是坐股神經疼,疼就疼在蘭考到臺前這一段。當然,臺前疼得最狠。
1980年代末,有一年夏天,省府要求請埋黃河河道,可是麥子還沒有收完,如果黃河不發大水,生產堤可保一季莊家。黃河河官反映說臺前對抗省府沒有清理河道,于是,時任女巡撫親自坐了一天小寶車來到臺前,把人民的好書記、縣長臭罵一頓,而且免了職。臺前這地方,地方小,人貧困,又無出路,還得顧全大局,官相當的不好當。臺前人想致富,比朝鮮造衛星差不了多少,朝鮮人聰明,造不出真家伙,造假的,嚇唬美國佬。曾幾何時,臺前人也想出了某些招術。1980年代,窮瘋了的臺前人,造出了用醬香酒冒充真茅臺酒的“假茅臺”,技驚中南海。
還有一個傳說某年,伊拉克的薩達姆拾到一枚美國打來的臭彈,很新的新式武器,誰也沒見過,薩達姆向中國求援,第一批去的是導彈專家,看后搖頭而歸,治不了。第二批去的是航天專家,也治不了,老薩差點把他們留下當人質。中國高層這時候也麻爪啦,突然,國家工商總局建議由臺前派三個農民去看看。三個農民果然不負重望,成功破解,而且仿造了一枚,等到美國總統老布什訪華,特意讓他看了這個玩意,老布什當場尿了一褲襠,連夸中國農民了不起。布什專門派人來考察臺前,美國官員回去給布什寫了一篇洋洋萬言的學術報告,最后一句話提醒了所有人:臺前人窮極了,啥事都能干出來。
說到臺前的窮,很多人不信,說臺前挺富的,千萬富翁扎堆,在北京開連鎖燒雞店等等,在山西下煤窯的哥們,個個都變成了百萬富翁。臺前人對這些評價,一般不回應,回應的時候也只是說,狗操的,誰羨慕下次跟俺一灣上山西,你到那煤窯里呆一天試試,嚇不死你個沒爹的。如今,臺前的汽車配件業、羽絨業在全世界小有名氣。而且有了第一個國內馳名商標“雪鳥”羽絨服。
臺前窮,還有一條河作怪,假若沒有這條河,臺前縣也成立不起來。這就是橫穿濮范臺的金堤河。金堤河發源新鄉縣和衛輝市東部,繞到滑縣進了濮陽,基本上算一條排澇排污的渠,過了滑縣白道口以后,才有河的模樣,非常可惜的是,這河流到臺前,被黃河大堤給擋了道,再也無法往下流了,只好停下來聚成一個湖。若是風調雨順的年景也無大礙,如果雨水特別大的年景,可就攤大事兒,黃河大堤以外,金堤以里的臺前全境,一片汪洋,寸草難留。
在金堤河與黃河交匯的地方,叫張莊閘,說是個閘,實際是個提水站,用人工方法把金堤河水往黃河里抽。還是那股慫勁,如果上游滑縣濮陽來水,抽水機開足馬力還能對付,如果臺前也下暴雨,再多抽水機也賽不過老天爺倒水的速度,臺前被淹,幾乎是上天注定的,臺前人再聰明,也斗不過老天爺。水淹也有水退,不了解情況的人對此沒什么感覺,不知道那災難有多么的深重,大水來時,各家各戶要往高臺子上搬東西,搭防洪架,莊稼淹死了,政府一般都給救濟,1960、1970、1980年代,國窮,救濟不到位,臺前人餓死很多老人小孩,其景慘慘。
1990年代以后,不存在饑荒的問題了。可是污染水的問題又來了,上游的化工廠、造紙廠平時不敢排污,下大雨時猛排,最后全部流到臺前,惡臭一片,蚊蠅滋生。臭,能熏死人,蚊子能把豬、牛都叮死。
如今,臺前的交通狀況出現了有史以來的質的突變。一是京九鐵路過境時,留下一個三類小站,呵呵,臺前通火車啦,而且還是國家干線,包括本人在內的許多操淡咸心的人士都提議把京九鐵路臺前站更名濮陽東站,由三級站變成二級大站,但這需要跑路,誰去跑?是個爛臟活,按下不提。
二是湯臺地方小鐵路,經過進一步升級,檔次提了,改名晉東南出海通道,現在還沒有修好,待到修好之后,京九、晉東南出海大鐵路在臺前交叉,形成一個十字道,四路拐,大爺的臺前成了交通樞紐,老虎,老虎。
三是德商高速與濮范臺高速公路(東接梁山)又在臺前打一個十字結,北接北京,南接南京,東到大海,西進深山,翻山之后是西京長安!這才是真正的老虎,老虎。濮陽五縣兩區,放在全中國的交通圖上,臺前是濮陽交通的中心,其前景你可以任意想象,雞生蛋,蛋生雞,將來的將來,假以時日,臺前再也不受古運河,黃河,金堤河的騷擾,河邊的那些錯誤,也同時煙消云散,隨風而逝。
臺前很快就要富起來。這不是人家把牛剝剝熬吃了,剩一張牛皮咱在這兒吹,而是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那里,信不信由你。
與臺前縣吳壩鄉咫尺之遙的鄰鄉,是陽谷縣張秋鎮。黃河改道(1855年)之前,這里是山東三大名鎮之一,其盛況比過東昌府和東平府,酒肆林立,名號列隊一字鋪開,市列珠璣,戶陳羅綺。現在上海南京路啥樣,張秋——吳壩一帶就啥樣。原因就是那時候運河官道在此交匯,人來商往,富得流油。愛新覺羅氏弘歷下江南,在此逗留,看到如此繁華,禁不住下河洗澡,弄濕龍袍,至今被運河邊的人家,津津樂道,其樂無窮!
關于臺前,歸來還能給你拉五毛錢的酒菜,且聽下回分解。
文章來源于:新濮陽
編輯:玉璐
審核:洪博 | hb457000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